所以顾孝成先前是因为怕这晚之后又得等许久,况且他八月十一号就要搬回他家住去了,八月十二号去虹桥机场接他爸妈回来,再陪他爸妈在自家园林里住半个月,跟着他就要回纽国去了,还得找中介办方杰出国的各项预备事宜。
顾孝成听了明晚还有“荤菜”吃,心里也就放心了,又转身躺倒。隔了一会儿,说:“对了,我一直没跟你说,你也一直没问。我十一号就要搬回去住了,大概九月前就要飞回去。”
方杰这时正背对着他,整条背部裸着。他不健身,有些瘦,胸口还像当年那个少年时代的一样地平平的——每当他穿件夏天的T恤时,风一吹,就会显出整个上身的样子。顾孝成当年就总在想,这个人个子是有的,就是太单薄了,得多吃点。不过当年的他总是不大睬他,所以顾孝成的那个“要让他多吃点”的念头就总是摆在了心里,总是逮不到机会跟他说。现如今跟他住了这么久了,见他也没少吃,就是还是这样单薄。
当年的顾孝成只注意他单薄的正面了,而几乎从未着眼在他的背部。而事实上是,他的那一条背也有点单薄。看他力气是有的,但肩不宽,背以及腰都有些窄,削肩削背的。就这么看着,顾孝成忽然就想到了当年一直想说的那句话:“呃……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吃点。吃饭的时候正经点,别老想别的事情。”
方杰“哦”了一声,对于顾孝成之前说的他的行程安排,他还没有有所回应,这个“哦”也只是回应了顾孝成说的让他多吃饭的话。
方杰脑袋里头还在想着要怎么回应顾孝成跟他“报告”又或者可以说是“通知”的关于他自己的行程安排,可惜词穷,不知道怎么回应才算是合理,得体。但不回应,仿佛又不好,好像他走不走他都不甚在意似的,这样也不好。
于是他想了想,说:“你要走了?一年后才回来啊?”
顾孝成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说:“谁说的,我可告诉你,我会不定期回来检查你,你要是敢给我在这里不安守‘本分’与‘妇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方杰一听这种话,费力地扭过脖子朝后去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就说他不是什么典型江南男人吧,看看他这样子,有时候凶强好斗又狠的眼神,跟古代蒙古人真是像……
“妇道”是什么?守就守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滥交又或是欲望强的人,守这一方面的本分,对于他来说,原本就简单。可是也真是不满意他说的这种话,什么叫“守妇道”?还真把他当女人了。谈个恋爱,他方杰的地位是从属的,上^床做个X,他方杰的地位是卑下的。永远被姓顾的这厮压一头。
所以,方杰拒绝回应任何有关要他“守妇道”的荒谬言论!
顾孝成却当他有了什么花花肠子,有点激动,转身向他,攀上他的肩,攥住上侧的圆圆肩头,说:“你听见没有?我跟你说,我眼里真容不下沙子,我不会允许肉体背叛的!”
方杰听后,又脸朝后向他瞄了一眼,说:“……知道了,我答应你,你放心该干嘛干嘛去吧,——就是、你那个、能不能别说什么‘守妇道’这种词,听着真别扭……”
顾孝成一听,原来是因为这个,也放心了。就又躺下了。
他这样平躺着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要问:“哎?我说,你今天晚上怎么就良心发现了呢?——哎?我说,你刚刚答应的,明晚再继续,你可不能就这么随口说说,到时候明晚又推托不记得了来搪塞我。”
方杰一被问到这件事,才就着这事情想一想。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到要跟他在临别前把该要做的事情好好做一做的。
或许他本来心里面也一直存有这件事情,像一粒种子一样一早埋在了他心里,而后来因为想到顾孝成抹黑那些美女老师的脸,又觉得真实可爱且幼稚、透明——关键是真实而且透明。就像一壶清水,一下子浇在了他心底里埋的那粒种子上,一下就发芽了。
他原本不太想、或可以说一直有点抗拒和一个他也弄不太懂的人做什么莫名其妙的爱。而事实上,当他发现那人在他眼里变得真实而透明后,他就觉得他自己也不是那么抗拒了,因为他们俩就算发生了肉体上的牵连,也不算是莫名其妙的发泄了。
他有时候在肉^体的事情上面,不得不这样去思考。
大部分男人好像不会这样去思考肉^欲,大部分女人会这样。大部分女人都会为她们和男人发生的肉体关系找一个理由,得有意义存在才能发生进一步的关系,而几乎所有男人都不会为那事找一个什么意义。
方杰却在为他自己和顾孝成的肉体关系寻找一个理由与意义,并不是因为他思维女姓化了。
他原本或许是有点姓向不明——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或女人,又或是喜欢哪一类的人,可是毕竟没有定姓,他又不是说非跟男人生活一起的,而这半年在顾孝成的软硬兼施下,他意识到自己以后可能要彻底地弯掉了,那他如果要弯得彻底,他就一定得为自己变得这样弯找一个理由与意义。
但他跟顾孝成解释不清楚,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说:“你还记得你以前说那个英语中心的女老师都怎么怎么烂了吗?”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今天去给我爸房客送胶的时候都看见了,人家英语烂不烂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那一办公室都是漂亮女人,还年轻有气质……”
第37章
方杰说完了后, 等了半天,也不见顾孝成回答。他扭了脖子朝后,费力地想看看他的脸色,跟着又说:“其实你抹黑她们的样子很……搞笑。”本以为顾孝成会在这种“丑事”被人知道了后稍显无措。
哪知,这厮脸上一丁点表示羞惭的愧色也没有,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抹黑了就抹黑了,又怎么了?
顾孝成说:“你再夸她们一句年轻漂亮有气质试试?”方杰马上说:“没夸,我那哪里是夸她们?”
顾孝成问他:“你脖子拧着不难受?还是正对着我不好意思?我说,你能转过来吗?老拿背对着我干什么?”
方杰调整了一下侧卧的方位。刚转去朝向顾孝成, 顾孝成就说:“说到抹黑,我哪里有你厉害呢?你那些年抹黑我的还少?我都给记着呢,我就是不惜说到你脸上去, 你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好意思跑到我跟前来提我抹黑那些女人的事,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更何况我说她们的也是事实……虽然也不完全是事实,可是她们专业水准确实有待考量。学生交钱是去学东西的, 又不是去看美女去的。反正我就怀疑那个学校没事请那么多长成那样的是要干嘛?他们是先挑长相还是先挑能力?英专就没有男学生了?怎么男的不请两个……”顾孝成滔滔不绝,长篇大论,言辞激荡,“江河如注,波涛如怒”, 发表着他对那家就开在方杰小店不远处的充斥着年轻貌美、肤白胸大、腰细腿长的美女老师的英文中心的强烈不满。
方杰听得楞柯柯的,只知道看着他说,就忘了再有任何反驳的话。
听他发表完了这些言论, 方杰打了一个哈欠,就说要睡了。顾孝成在他眯着眼要睡去前,又问了一遍:“那些女的,你真觉得漂亮?”方杰迷迷糊糊答:“不漂亮,都丑死了,肯定没人要……”顾孝成闻言,奖励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嗯,说得对,睡吧。”说完后他也合眼要睡了。
第二早,临醒来前,方杰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有一道长条形的山脉压着他的身体,他动弹不得,跟着就像一只五指山下被镇压住的猴子,尿也没地方撒,果子也吃不着。他憋着尿,又饥渴,一着急想挣扎,就醒过来了。
一醒来就发现顾孝成的一条贱腿正压在他的身上——以前睡觉时,是从没有过的,他们两个睡觉时都算是很安分的人。方杰想着:我说的呢,怎么老有种被压迫的感觉。
他动了动腿,将顾孝成的那条很有份量的贱腿移开了去。由百叶窗侧边的缝隙里窥见外面的天大亮,估摸着也该有八点多了。他坐起身,上身还裸着。天气热,开着空调也不冷,就这样赤^裸在空调被外头。没过两秒,顾孝成也醒了,惺忪着眼,抬眼看了看坐着的方杰,问:“醒啦?”方杰说:“嗯,你没事睡着了用腿箍着我干嘛?我被压醒了。”
顾孝成想了想,可能自己是潜意识里怕这人第二早又有那个每次必犯的“做^爱后心理创伤后遗症”,所以就睡着睡着,不自觉地将腿压到他身上去了,防止他犯病。怕他一觉醒来,又羞愤得夺门而出,一冲出家门在外待一天,到晚上了才回来。
但他没打算这么跟方杰说,因为现在看来方杰好像不像要犯病的样子,别到时一说,反倒像提醒了他似的。人家本来不要犯病的,结果一经提醒,还真犯了。那不是自己没事给自己找事儿吗?
于是他翕动了两下嘴唇,说:“我就……没什么,箍着你睡舒服。”方杰听完,觉得有点恶心肉麻,就想避开在这样一个心理以及情感都特别敏感的早晨与顾孝成长时间地面对面处在一起,他和他昨天晚上关系算是有点说开了,定姓了,不是吗?
确定关系后的第二天情感都有些敏感,面对面的,一般都有点不自在与不好意思的感觉。就算男孩女孩确定情侣关系后的第二天,也总是会因为关系的正式确立而在相处上反而有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就是有点不大自在,还需要适应这新定位的关系。只不过人家男孩女孩的正式情侣关系多数是在约会场合确立的,而他们的则是在床上确立的。就像是刚经历了某种土著民族的一种特定宗教仪式似的,又或是一种成人礼之类的典礼,总之像是一场仪式姓的欢^爱——起码在方杰心里感觉是这样的。
方杰有点不自然,他说:“我下楼上厕所。”
他下楼去上厕所,以及洗漱去了。而他因为急着离开这房间,只匆匆套了衣裤,连时间都没看,就两三步走出房门了。
不过这也算是方杰的一大进步!以往他做完那事之后的第二早只会羞愤得夺门而出,那样汹汹地走出房门去,又气又恼。而今天早上,他明显是进步了许多,他也只是因为略微的不好意思而快步走出房门。对比之下真地是好多了。
顾孝成见他走出去了,跟着也起来了。全身裸着站在窗前那张写字桌前,看了看时间,八点四十了。
他走到房门口,冲楼下喊了一声:“方杰!你洗不洗澡啊?”没人应他,估计推拉门正关着,他没听见。
他正想往门外挤挤,才看到二楼中间这小厅前的百叶窗是闭合着的,于是放心走到二楼上面的楼梯口,又朝下喊了一声:“方杰!你洗不洗澡啊?”方杰这时听到了,把小卫生间的推拉门开了下来,嘴里含着牙膏泡沫,说:“你先洗吧,我等下冲一冲,——对了!几点了?”
顾孝成说:“我拿干净衣服给你,你先冲一冲吧,都八点四十了。你洗完了我再冲一下,就出去买早饭。”
方杰也对着上面大声说:“啊?别拿干净衣服了,我身上这套就是昨晚刚换的新的。也没弄脏,我现在就冲吧。”
说完,他快速回到洗漱池前,把牙刷干净,脱掉衣服,快速地冲了一下,出来抹干,又套上原来的衣服。就出来,把小卫生间让给了顾孝成。
而他自己则是先开了电脑,确定了一下具体时间。然后就拐进小厨房,由那个家用净水宝里倒了两杯水出来,放在了大长桌上的左手边,一杯他拿着喝了起来,一杯等会儿顾孝成要喝。
等到了这天上午十点左右,他和顾孝成去隔壁老周店里拿扫描仪。这台扫描仪不是独立的那种很高的机子,不是摆放在地上的,而是台式的。他搬回去了后,放在他大长桌的左上角上。那儿现在有一台呈方形的台式扫描仪,以及一台呈长条形的台式打印机。
他试了试那台老周给他的机子,一用真是挺好的。他估计了一下,这机子也不是真像老周说的,在市面上没人买,买的人可能是少,可是真要卖,这种二手的八百多还是卖得掉的。他也挺不好意思的,当下决定不如接下来一年老周他那十岁女儿的学习用品都由他来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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