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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官传 作者:暗夜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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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业界精英

 
吕嗣昭生气时周身就笼罩上了邪魅的戾气。父皇已经准许遥王入了朝堂,假以时日,要是遥王被培养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于他自是不利。
 
“那我们怎么应对?”卫香生问道。
 
“静观其变,走一步算一步罢了。”一颗棋子重重地磕在棋盘上,将棋盘撞出一个坑。吕嗣昭现在很憋屈,但是他不能有所动作,以免惹祸上身。
 
吕嗣荣却是刚看穿了人生路春风得意的时候,宫里派下来嘉奖,他兴气冲冲地去找萧季凌。
 
“凡事需留三分余地,特别是对上太子这样高深莫测的人,你怎可一头扎了进去连些许后路都不留给自己呢?”萧季凌却不是很开心,他对太子这个人有种莫名其妙的忌惮和厌恶。
 
不单是他用黄金贿赂自己的事情,更是侍奉的达官贵人多了,伪善的嘴脸看得多到想吐,自然而然产生一种不信任。
 
说到这儿,倒不如人家儇王坏得敞亮,护短就护短,不喜欢就说讨厌,仗势欺人也毫不掩饰。
 
吕嗣荣的笑凝在脸上,他以为他会为他找到一条明路而高兴。
 
“你不是叫我去告诉父皇吗?这就是父皇为我指的路,皇命如山,我能怎么样?”他打着哈哈,今日高兴,不想与萧季凌深究这件事情的好坏。前有狼后有虎,这只是一种选择而已。往后如何,还得见招拆招。
 
“随便你吧,我只是一个戏子,闹不清你们这些天下大事,你怎么做终归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萧季凌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是不太高兴,吕嗣荣无奈,只能独自离去。
 
还好两个人不是朝堂上的对家,否则必定要撕出个你死我活才行。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既有互相的崇拜,又有互相的抵触,不挨在一块儿各自寒冷,挨在一块儿又像刺猬一样扎得慌。
 
之后,吕嗣荣入宫谢恩,吕依却坐在坤撼殿,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是来谢恩的吧。”吕依却的眼睛像是长在奏折上,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是,儿臣谢父皇指了一条明路,日前已去过斗宸宫,与太子殿下相谈甚欢。”吕嗣荣恭恭敬敬地回话。
 
“做得好,你是父皇最听话的一个儿子。”
 
皇帝常常这样赞赏他,他照单全收,只是其中的心酸与掣肘就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
 
“案已告破,儿臣接下来该如何?”
 
要深究起来,本案不过是个幌子,不痛不痒地处置了一个贪婪的官员,于争夺皇位的两人没有任何伤筋动骨,吕嗣荣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角色。
 
“你回去吧,后面的事朕自有安排。”
 
“儿臣遵旨。”
 
 
 
 
第22章 月下舞影
已过了丑时,吕嗣荣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什么呢?想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想萧季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人家接了个活出门唱戏走了两天,他就抑制不住地想见到他。
 
方才说要过去,被李贵这小子三言两语给拦了,说萧老板才回来一定是累了。
 
好了,那会儿没去,这会儿便非去不可了。
 
自从生下来,吕嗣荣就很少自己穿过衣服,自己穿衣服时,他慌慌张张,还有些手忙脚乱,好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一样。可是才踏出寝殿的门,又幡然醒悟,遥王府是他自己的府邸,谁能比他更大呢?
 
他恍恍惚惚地走到了雷豆轩。不知道是思想支配着双腿,还是双腿不听使唤,反正来是来了。
 
萧季凌的房间亮着灯,却没人。隔壁的浴室传来水声,吕嗣荣走过去刚想叩门看看人在不在,萧季凌就出来了。
 
在飘出来的水雾中,是萧季凌穿着白色浴衣的身姿。
 
氵朝气扑面而来,吕嗣荣清醒了几分。
 
“王爷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萧季凌问。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就寝了。
 
“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睡不着,想见你。你……跟我聊聊天吧。”吕嗣荣讪地笑着,就像个淘气要吃糖的孩子。
 
作为衣食无忧的皇子,很多东西由何而来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仅仅是因为他一直想到他,所以他就来找他了。
 
“行,那走吧。博彬和至如都睡了,我们去外面。”
 
雷豆轩前后都有空地,相当于一个未封闭的院落。在四面石墙之中,是一片正方形的空地。
 
其实今晚怪的不只有吕嗣荣,萧季凌觉得自己也很扭捏,平日在竹厅教习文化、商讨大事的时候,他有无数的话和他说,今晚不知怎的就是憋不出一句话。
 
将人领过来,两人并排坐在沿下,坐了一会儿,他终于说:“我跳支舞给你看吧。”
 
第一曲,跳的是惊鸿舞,没有奏乐。伴着的是月亮的清辉,撒在他的白衣上,盈盈发亮。
 
惊鸿舞据传乃唐玄宗梅妃所创,模仿鸿雁在空中翱翔,习常适合女子。可萧季凌跳起来,姓别色彩被模糊了。他一样有柔软的身姿,精湛的技艺,音乐仿佛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跟随节奏变化着动作,像平湖里推涌的波浪,又像卷旋风里的秋叶。
 
他横向成九十度角直伸一条腿,鞋首向上翘起,人不断不断地旋转,像极了一只翱翔的鸿雁。
 
吕嗣荣一向不喜莺歌燕舞,却被迷住了。
 
萧季凌启唇开唱的时候,吕嗣荣痴痴地呆了。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月下,他一身白衣的舞姿仿若天仙。如泣如诉的声线,无与争锋的舞蹈,着实是美绝了世间。
 
萧季凌跳得兴起来了,他去换上了五彩华衣,跳起霓裳羽衣舞。
 
以往演出时,他一贯是心如止水,费功夫琢磨动作、姿态。而今日,他只想抓住吕嗣荣的眼睛。
 
此曲较惊鸿舞大气、激烈,萧季凌唱着歌,彩色缎带飘扬,五彩水袖翻飞,将盛唐气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沉思年少浪迹。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炉侧。”
 
这曲乃唐玄宗所作,杨贵妃伴舞。
 
梅妃的相思叫人倍感凄凉,喜庆缠绵才是叫人羡慕的。
 
从前,他找不到一个会让他爱上的人,可是,现在,他看着坐在阶下的吕嗣荣,心里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而他的这一舞,绽放的光华实在太过耀眼,正是将明未明时的天色醉人。这一幕深深地刻在吕嗣荣的脑海里,过了许多年都不曾忘却。
 
翌日,萧季凌因为前一天熬夜睡了个日上三竿,江至如却和支博彬了则早早地出了门,这两人近日双颊泛红,命犯桃花,赴的显然不是一般的约会。
 
对方正是早前在茶园见到的男人。江至如看上了那个一表人才的白面书生冯晨,身材长相无一不似戏中的那些风流才子——一双大眼睛闪着诚挚的光。
 
江至如把他看成了《曲风误》里的高沅,自然而然地就将自己当成了崔小钗。他一向自负容貌,却感姓冲动,实是个柔肠多情之人。
 
上回见面时冯晨说自个儿写字画画寻不到好墨,江至如就拿出好久的积蓄上姑臧城最高的书画斋买了最高档的墨水,冯晨知道后大为欢喜。江至如对这些造诣不深,只有拿最贵的。他花费了不少银钱,精力自不必说了。
 
只要冯晨邀请,他就能推掉一切应酬。哪怕是去郊外乡下的村口唱堂会也是愿意的,还分文不取。
 
不单是他,一向刚强理智的支博彬也坠入了爱河,对方是当日在茶园偶遇的冯晨邻家的小姐。
 
他不再像从前在泰叶园调戏厨下女帮工那样轻佻,也不像见媒婆说给他的姑娘时那样公式化。
 
他战战兢兢的,像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方沁缇这三个字不常挂在嘴上,却刻在他的眉间心上。
 
深情最是动人心肠,方沁缇也被支博彬的诚心给感动了。
 
两人在湖畔看草,日光明朗,风光旖旎。她羞答答地低下头说:“彬郎,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你说什么?”支博彬的心浸泡在蜜罐里,耳朵没听清。
 
方沁缇一脸窘迫,欲言又止,最终下定决心道:“我说,我要嫁给你!”说完便羞得转身要跑。
 
支博彬怎肯?伸手拉住,天知道,这是他生到这个人世间听到最熨帖的一句话。
 
 
 
 
第23章 被殴打
吕嗣荣与萧季凌一道用的早膳,用虾仁和鱼肉慢慢煨了一整晚的粥吃得人肚里十分熨帖,正当萧季凌欲感叹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舒爽的事的时候,那个人又上赶子给他添堵了。
 
“吃完饭本王想去斗宸宫一趟,一道去吗?后池里的血睡莲你还没见过吧?”吕嗣荣一直以为萧季凌对太子的抵触都是因为害怕自己吃亏,如今已经正儿八经地投靠了人家,应该没什么了。
 
“哼,您想去就去吧,我不会去妨碍您的。”
 
确实,萧季凌是担心遥王的安危,不过那都是因为他对太子这个人本身就是抱有偏见的。太子标榜着仁义道德,却想用千两黄金买走他的忠心。
 
“既然如此,你不去也好,太子殿下不喜欢听到那些咿咿呀呀的靡靡之音。”吕嗣荣心里也有些较着劲,说话的口气不太好。
 
待他走后,萧季凌生了一会儿闷气,就自去街上逛了。
 
走过了几条街道,他还是来到了桃红楼。他竟把他的戏曲歌舞叫做靡靡之音,心里明明不屑,为何还要买他们回来?
 
萧季凌心里很痛苦,他半只脚已经陷进了泥潭里,看明白了也来不及了。台上的戏子唱得卖力,他心不在这儿,坐了半晌也没听清唱的是什么。还真是咿咿呀呀,他冷笑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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