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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追求佛系先生 作者:华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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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许白璧闻言抬起头,毫不闪躲地看着他:
“他是我的爱人,我将爱他一直到死。”
 
 
 
 
 
 
 
 
 
 
第41章 第 41 章
 
张柏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见到这样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许白璧,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到了电影里。
 
他随手拿起湿巾,狠狠抹了把脸,而后才冷静下来,冷冷道:“你犯不着在我这儿装什么情深不悔的样子,祁凉这些年在外面,很多事他不清楚,但我却很了解。”
 
许白璧并没有把张柏舟当做什么阻碍,只要碍于祁凉的关系,才来进行这次注定不怎么愉快的会面,但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及他们俩的关系,误打误撞,撞开他心里被紧锁的阀门,压抑多年的欲望刹那间仿佛氵朝水般倾泻而下,一时间让他忍不住坦露心迹。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如以为的那样容易满足,人是贪婪的,得到了一点甜头,就会想要的更多,他原来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爱着自己的少年,事无不可对人言,他想要毫无顾忌地袒露他的爱意,把他心里最珍重的地方给别人看。
 
他习惯了忍耐,习惯了精心计算,像经验老到的猎手一样小心翼翼,一点点接近他的猎物,哪怕已经得到了,他也要不露声色,仔仔细细地藏住满心的欢喜,一点不敢让人知道。
 
但原来说出口,告诉别人会让他这样窃喜与愉悦。
 
这个人是我的,他也爱我,所以我可以这样宣布我们的关系。
 
一向沉稳的许店长被这个甜蜜的念头冲昏了脑袋,一时间顾不上理会张柏舟冷嘲热讽的话。
 
张柏舟无意间被秀了一脸,心里早就压着火气,此时见许白璧沉默不语,更是认定了对方是心虚理亏,他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从左手边的柜子上抽出一个文件袋,丢到许白璧面前,
“齐原把以前的事都告诉我了。”
 
许白璧这才听到他说的话,轻轻皱起眉毛,“那是他咎由自取。”
 
张柏舟:“他是有错,但许老板你的手段就光明磊落了吗?”
 
想起自己听说的那些事情,张柏舟有些嫌恶地闭了闭眼,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让祁凉再和眼前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牵扯。
这样机关算尽,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接近祁凉这个家里背景强大,说好听点是坦荡直率,难听点就是个纯二百五的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张柏舟即便只是想一想,都要觉得不寒而栗。
 
许白璧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他曾经背负着愤怒,无望,和痛苦,后来他把这些伤痛变成了手里一把狠毒而所向披靡的剑,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内心是冰冷的,毫无同情与仁慈可言,他跌落谷底,再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他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他的手上沾染着肮脏和血腥。
 
他每个月都去拜佛燃香,但他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信仰。
 
在祁凉回来之前,他无数次面无表情跪在佛前,
我这辈子什么也不求了,不需要你的庇护,他盯着头上普度众生的大佛,冷冰冰地想,我不要你度,我已身在阿鼻,我的罪孽自会有所报应。
 
但在远方的一人,他已同我毫无关系,很久失去联系,山长水远,音讯难传,望你保佑他一生顺遂,百事无忧。
 
他那时候没妄想过再接近祁凉,直到重新见到对方。
 
许白璧的手虚虚搭在椅子上,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变得青白,张柏舟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他微微掀开眼皮,用一种平静得如同人工智能丝毫不带感情的腔调道:
“如果我不离开祁凉,你打算把这些东西拿给他看?”
 
这声音乍一听上去像是从幽暗丛生的山谷里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然而落在耳朵里,细细听来,却是说不出的无奈与哀伤。
 
像是一个擂台上惨败了的选手,捂住伤口站起来,还要无可奈何和对手说:“承让了。”
 
张柏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的招数也不能算光明磊落,威胁人家分手的桥段更像极了八点黄金档狗血剧里的恶婆婆。
但祁凉是他看做亲弟弟一样的人,在亲人面前,那些所谓的江湖义气,君子作风通通都是断了线的风筝,任它往哪飞也无心管。
 
他清了清嗓子,好言相劝,
“即便我不说,别人就不会说吗,祁凉已经回来了,他的圈子里到处都是一些游手好闲的纨绔,你错综复杂的身世,你曾经的所作所为,他迟早会知道。”张柏舟说完,后知后觉意识到把自己给骂进去了,摸了摸鼻子,他叹口气。
 
“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从小看着祁凉长大,我比你了解他,他要比看上去心软善良,爱讲义气,我知道你们中学时就是好友,你说你们是爱情,好,即便祁凉分清楚了爱情和友情,那你能确定,他爱的是现在的你吗?”
“如果他了解了现在的你,你觉得过去的情谊还能坚持多久?”
 
打蛇打七寸,张柏舟看人十分狠准,一下抓住许白璧的痛处。
 
说到底,许白璧对祁凉那份轻飘飘的爱意没有信心,祁凉抛下过他一次,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呢?何况这第二次八成是他咎由自取。
 
他一直只给祁凉看好的地方,他展现出了一个事业有成,文质彬彬,沉默少言的白璧坊老板,他把内里不堪的那一面藏了起来,并希望祁凉永不发现,他像一个毫无尊严的弃妇,用伪装出的岁月静好祈求来一点点爱意。
而此刻,还面临着时刻被戳穿的危机。
 
许白璧一言不发。
 
初秋的天气多变,片刻前还是清空高照,现在却飘来了几朵乌云,风刮得树梢四处飘摇,天空淅淅沥沥落下几点雨来,办公室里没开灯,许白璧半张脸落在阴影里,刀削般的侧脸静默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张柏舟打开灯,整间屋子一下子又亮堂起来,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着,张柏舟低头看了一眼,是祁凉的电话。
 
他想了想,当着许白璧的脸开了免提,对面传来祁凉懒散的声音,
“在哪儿呢?”
 
张柏舟:“办公室,有事吗?”
 
祁凉嘿嘿一笑,“今晚出来聚一聚吗?有件事要告诉你。”
 
张柏舟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许白璧,才缓缓问道:
“什么事?我今晚可能没空,你现在说吧。”
 
祁凉显然很失望,话筒里传来不满的叹息声,
他故弄玄虚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道:
“也没什么别的,就是我谈恋爱了,想介绍你认识一下我男朋友。”
像是给张柏舟留出一个缓冲的时间,顿了一下,祁凉才继续道:
“我知道你肯定吓了一跳,这也没办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感情这种事,由不得人。”
 
“反正我很喜欢他,你不乐意也没办法。”像是怕张柏舟穿过网线打死他,说完这句话,祁凉飞快地挂了电话。
 
“反正我很喜欢他,你不乐意也没办法。”
石破天惊。
黑暗中亮起熹微的一点火光,将死的心一下子重新点起了温热的跳动。
 
 
 
第42章 第 42 章
许白璧原本不该姓许,他一开始的名字也不是白璧,刚出生的时候,当他还是襁褓里一个无知无觉胖胖软软小婴儿的时候,他叫做林欢,是他那红颜薄命的生母林佳言提前起好的名字,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一生平安欢乐。
 
当然如果她在天有灵,看到许白璧这浮萍般动荡流离的生活,她大概会知道,生活不会总如她所愿,她犯下的过错全都报应在了许白璧的身上,她甚至来不及抱抱他,她没有抚养过他一天,没有喂过一滴乳汁,但她给了许白璧全部的生命。
在许白璧出生的同一天,林佳言死于难产。
 
林佳言死后,另一双略显苍老的女人的手接过了他,给他重新起了一个名字,“许家是做玉石发家的,希望这孩子心无瑕疵,不存怨念,就叫他白璧吧。”
这女人叫做江玉琴,是许氏的掌家老太太,是林佳言的妯娌,许白璧应当叫她“婶婶”。
 
她并不怎么亲近许白璧,她信佛,把孩子交给寺庙,让信任的僧人抚养长大,等到十岁后才接回许家。
 
这个时候的许白璧已经可以辨别出,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不受喜爱的,他与生俱来的敏感和细腻告诉他,江玉琴并不喜欢他,尽管她把许白璧的一切都打点得很好,独立宽敞的房间,充足的生活费,但她从来不会过问许白璧的学习和生活,她仿佛对此漠不关心,这个孩子会长成怎样的人,拥有怎样的姓格,她通通都不在乎。
 
出于责任的照料和发自肺腑的喜爱在本质上是截然不同的。
 
许白璧在13岁的时候开始住校,只有周末才会回家,那天出校门前,他把刚发来的月考试卷叠好塞进书包,他得了班上的第一,同桌得了第五,正兴高采烈地和家长打电话:“爸,成绩出来了,答应我的新球鞋准备好呀!”
 
青春期的少年已经有了虚荣心,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攀比,许白璧不缺新球鞋,家里的司机每个季度都会给他准备一鞋柜的新款,但他当时刚考了第一,他知道这是一件应当高兴的事情,值得炫耀一番,可他茫然四顾,不知道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谁。
他默默站立了片刻,然后拎起书包走出了校门。
 
司机给他打电话说出了点事,要晚点才能来接他。
 
放学时间,校门口人群熙熙攘攘,小轿车,电瓶车,玻璃窗上贴着“接送自家小孩专用”的三轮车在路口争奇斗艳,水泄不通,家长远远地看到自家小孩,伸直了手臂示意,男生漫不经心挥手和同伴告别,然后一步一拖地挪了过去,家长一边整理他的帽子,一边状似不经心地随口问道:“成绩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啊?”
 
黄昏把树梢都染黄了,卷鸟归巢,游子归家,洒水车伴着清脆响亮的铃声慢慢而过,在这尘世最琐碎而热闹的日常一景中,许白璧恍然间后知后觉地理解了家的概念,刹那之间,巨大的孤寂感如同氵朝汐一般漫过他的五脏六腑,最后只留下一片无依无着的虚空。
 
他短暂的十二年人生里,第一次对“爱”这个字眼产生了疯狂而无以纾解的渴望,他第一次渴望被爱,被关心,被呵护,被视若珍宝一般,成为某个人心心念念在乎的人,或者,哪怕只是一点点喜欢,能够在他考试之后随口问上一句“成绩怎么样”,也就足够了。
 
日头西斜,校门口人群呼啦啦地一下子散去了,许白璧把往下坠的书包拉回原处,看了一眼天色,独自一个人向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他心事重重,满目茫然,直到被横冲直撞的一辆自行车撞倒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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