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死者声音 作者:佐田三季
Tags:强制爱 攻受互虐 救赎 现实向 相爱相杀
作为译者的姑妈一整天都会待在书房里。跟自己那家庭主妇的妈妈不同,打扫做饭都很少做。忙的时候就去 超市买熟食。累了就到附近的家庭餐厅点餐,再累点就问他们是要吃外卖还是披萨。这样随意倒也挺轻松的 。
「然后还有这个」
被塞了个设计简单的白色网购袋,斋木反射姓地就收下了。志奈子说「要对小千保密哦」,还试图给个wink,结果两只大眼睛都一起闭上了。网购袋里有一万元。是给自己的零钱吧。前天也是,在知名出版社担任编辑的姑父也给了斋木一万元,还嘱咐他要保密。
有了两万元的临时收入是很让人开心,但一想到要回去北东北的家就觉得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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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东北新干线『山彥号』的禁烟车厢,靠窗位。其实自己这个吸烟的人还是坐在吸烟席上会更自在 ,但车票是姑父买的,斋木也就说不出口了。
从包里拿出金属蓝的便携式MD播放器。戴上耳机,听着从朋友那里拷贝来的Jamiroquai的专辑。
车窗外的高楼大厦飞速而过。风景从大厦群换成了住宅街,住宅街一过就出现了绿林,然后渐渐地就看到田埂和大山。
斋木重重叹了口气。轻快的歌声和旋律震颤鼓膜,但心情还是止不住的消沉。
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为什么非得回去不可。不想看到父母和姐姐的脸。而且也不想跟神成见面……
已经告诉了千惠美新干线的抵达时间。一出检票口就看到千惠美牵着朋,斋木轻轻叹了口气走向她们。
在人群中看到斋木后,朋就满脸笑容用力挥着手。
「小明!欢迎回来!」
音量大得完全不顾及周围的人。声音响彻候车厅。斋木吓了一跳。千惠美也拉着女儿的手,责备说「别在车站大声喧哗」。
「脑袋不好吧,真可怜」
一个看似二十岁的女孩子对一个同龄的女伴嘀咕了一句。听到这句话的斋木抿紧了嘴。加快脚步朝母亲和姐姐走了过去。
「我回来了。……我们快走吧」
边说边快步走向了下行的电梯,连一个停顿不给她们。千惠美和朋急忙跟在他身后喊着「等等我们」。
「车是在车站的停车场吧」
斋木头也不回地问道。千惠美回答「是的」,边拉着朋的手往前走。被千惠美拽着的朋朗声跟斋木搭话。
「小朋好寂寞啊,小明!小静一直在学校。小朋总是一个人」
朋的声音很大。恐怕不亚于车站里的喧哗声了,总之就是大得刺耳。斋木咂舌,看向朋。
「剩下的到车上再说!」
到底为什么要带朋过来,斋木用满是责备的眼神睨了眼千惠美。可是千惠美却不懂斋木生气的理由。
「怎么了,明。好像很生气」
到了车站的停车场,三人坐上白色的车,斋木松了口气。总算可以摆脱其他人的视线了。
坐在副驾的朋朝后车座转过了头。
「我好寂寞啊!小明!」
对于姐姐全心全意的倾诉,斋木只轻描淡写地给了一句「哦、是吗」。这时突然想起姐姐之前说的话,斋木 看着镜子中千惠美凉薄的眼角。
「神成……那家伙,现在还有来我们家?」
千惠美打出指示灯,笑了「瞧你说的」
「你这样,好像在说他不该来一样。静君一直有来。高中一放学就直接来家里,在画室和小朋一起画画」
千惠美报出高中的名字,然后继续说道「去了那么好的学校却一点都不自大,对小朋也非常温柔,是个很好的孩子」。
「……他不是要考美大或者艺大吗。来我们家只是为了考试做准备吧」
「也没什么不好的。静君的家,父母工作忙总是晚归。尤其是他妈妈……最近好像很忙碌。来我们家热热闹闹的,小朋也开心」
斋木早已听不进母亲说的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成天待在那里吗……烦死了。
「等我们回去静君一定就在画室里了」
可是斋木根本不想听到这句话。
斋木眺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没有高楼。全都是低矮的杂居楼,就是个小小的地方都市。还看到了河川对面的山棱线。
一如既往的小城镇,斋木扭曲嘴角。
今年正月回来的时候,跟神成定下了一个约定。一定要在暑假给他答复他愿不愿意。
从车站开了三十分钟的车抵达自己的家,斋木臭着脸,拿起背包下了车。
朋啪嗒啪嗒地跑到玄关,叫嚷着「我回来了」打开了深棕色的门。一打开就响起轻松的旋律。因为开画室的缘故,父亲做了一番设置,只要有人出入,打开门的同时就会响起电子旋律。
跟在朋的身后进了门。斋木抱着沉重的包,脱掉鞋子。抬起头就看到穿着有点脏污的水色T恤衫的神成正专注地凝视着自己,斋木吓了一跳。
「小静!小明、回来了哦、回来了」
斋木被朋欢快的声音闹得不行「吵死了」,扭头避开神成的视线,走向二楼的糖色楼梯。斋木能感受到背后神成那火辣辣的视线。
「小明,你等下过来画室吧。好吗、过来吧,小明」
身后传来朋的声音。朋的声音也好,画室也好,全都让斋木烦躁不已,他连头都不回只一个劲往前走。
久违了的自己的房间。六叠大的西式房间,奶油色的地毯,亮茶色的学习桌,盖着苔绿色床罩的黑色床,一个书架。窗户全开,千惠美应该每天都有来打扫,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尘埃。
两年前每天都住在这里,但现在却觉得格外生分,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房间。斋木把背包放到地板上。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门开了。看到神成的脸,斋木皱紧眉头。
「干嘛」
「不,没什么。我还没跟你说欢迎回来」
斋木身高还差一公分就是170了。站在他面前一脸害羞的神成,上了中学就开始长个。到了高中,他足足高了斋木十公分。小时候还瘦得跟蜻蜓一样,现在长了肌肉,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学业和画画都不及他,现在就连身高都比不上,这让斋木很是不甘。他坐在床上,轻轻点了点头「啊、是吗 」。觉得神成的视线很烦人,斋木伸手朝床边的书架拿了一本单行本。
神成痴痴地看着斋木,用痛苦沙哑的声音说
「约定,你还记得吧?能给我答复了吗?」
什么答复不答复的,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斋木抬起头,睨着神成。
正要开口的时候,噔噔、传来了朋上楼的脚步声。门开着,露出了朋氵朝红的脸颊。
「小明、小静,妈妈叫你们去吃西瓜!」
斋木得救般从床上站了起来,正想跟着朋离开房间时被神成抓住了手腕。
「你……、你今晚、要来我家吗?我爸妈,大概要到十一点才回来……」
被抓住的手腕好热。面前的男孩子露出缠人的目光。斋木叹息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我去就行了吧」。
说是约定,但也只神成单方面的决定。可又不得不答应。神成知道他的秘密。一个不想被家人知道的秘密。
※※
腕上戴着的G-shock手表的电子文字盘上显示的时间是十点。斋木在玄关穿上鞋子。
「斋木,你要去哪」
背后响起父亲靖夫的声音。斋木头也不回,就说了句「隔壁」,把手放到门上。可是,靖夫却声音尖锐地制 止了他「给我等一下」。
「到底怎么了」斋木恼火地转过身。从厕所出来的父亲穿着一身睡衣。
今年就四十五岁的靖夫面相跟志奈子挺像的。清瘦的他看起来宛如演员,所以也有传言说绘画室里的主妇学生几乎都是冲着他去的。
靖夫安静地承受儿子锐利的视线,开口道
「朋一直在画室里等你,为什么不来?不过是画画而已,就陪陪她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父亲的话刺激得他眼睛血红。紧握的拳头在发着抖。斋木从靖夫身上移开视线,丢下一句「烦死了」, 把靖夫愤怒的一声「明史」关在了门外。
可恶、开什么玩笑。什么叫「不过是画画而已,就陪陪她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中学二年级的夏天……想起了偷听到的父母的对话。
整夜辗转难眠,斋木就下楼想去厨房喝点冷饮。到餐厅听到父母的声音,斋木不禁停在了半开的门前。
「明史他……」
靖夫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窃窃私语声又继续了下去。
「没有才能啊……」
安静平淡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金锤一样锤在他的后脑勺上。
接着是千惠美顾虑的悄悄声。
「……这句话千万别跟那个孩子说」
「我知道」
一声嘶哑的咳嗽。
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可是偏偏又响起了靖夫的沙哑声。
「可是,我有时也在想是不是告诉他会比较好。年轻气盛的时候误以为自己有才能,不让他认清自己尽早放弃的话,到头来还是会很痛苦……」
后来是怎样回到房间的,斋木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觉得很难受,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双手紧紧抓着床单,不知为何喘不上气。
这种事他自己也知道。可是这话由父亲这个美术老师——同时也以画家身份在活动的人说出口,无疑是给了他最后一击。
被夹在神成和朋当中画画,他就算不想也会察觉到差距。他们的水平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朋从三岁起就画得很好了。不对,用很好这种平凡的字眼根本形容不出来。朋的眼睛好比是一瞬间就能拍下照片的相机。回到家就坐在画室,拿起画笔。调取刹那间的记忆,就像一台复印机一样详尽地重现出来。神成也是不同于常人,他的画功格外惊人。
靖夫的那双眼睛又是怎样的。对朋和神成的画爱不释手,眼里是抑制不住兴奋的赞许之色。饱含着欢喜、陶 醉、祈祷的那双眼睛,完完全全就是出自一个崇拜者的心态。
与之相比,父亲看到斋木的画就只会「嗯」地点点头,然后给出各种各样的指点。然后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视线再次回到朋和神成的画上。斋木沮丧了。没有才能,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就被靖夫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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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木砸东西一样狠狠按隔壁家的门铃。屋里的神成应道「等我一下」,高兴的语气令斋木很不爽,于是他朝门口泄愤地吐了口唾液。
光泽的赤茶色双开门吱呀一声开了。斋木熟门熟路地进了屋。对神成看也不看一眼,径自上了二楼。神成在背后叹息般轻声笑了。
「我去给你拿果汁,在房里等我」
斋木听到后并不想回答他。
神成的房间十二叠大,味道跟画室里的一样。那是水溶姓涂料和画具的味道。学习桌、书架、床……除了这些以外, 还有挂在画架上的画布和装满画材的手推车。
学习桌上放着马克杯,是神成刚刚才喝过的吧。杯底还残留着一点加了牛奶的咖啡。白色陶瓷的马克杯侧面 ,画着一条在游泳的蓝色金鱼。
这是小学时在绘画体验课上一起烧制的马克杯。这条很烂的金鱼就是斋木画的。神成无论如何都想要斋木做的金鱼杯,斋木被求得没办法,只好跟神成的猫头鹰杯子交换了。
这杯子被保管得真好啊、斋木扭着嘴角腹诽。而斋木呢,一交换过来就立刻假装不小心摔烂了神成的杯子, 随手就扔掉了。
斋木从牛仔裤的屁股袋里掏出香烟,用一百元的打火机点了火吞云吐雾起来。没有烟灰缸就拿那个马克杯来代替,烟灰掉下去的时候发出嘶嘶的声响。
虽然说他不想看神成的画,但在这间全是画的古板房间就是静不下心来,斋木游移的视线来到了墙上。只见墙上孤零零挂着一张八号画布。
瞬间就被吸引了眼球。
这多半是县城东南部沿海区的工业带。铁桥对面有个工场。工场内是熊熊燃烧的攀登架。在漆黑的夜晚迸发出橘色的光芒。工场的烟囱正吐着烟雾。烟雾里寄宿着橘色的光,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腾空飞翔的大型鸟翼。这幅画的深层情感是什么。是无处释放的愤怒。是由此发出的咆哮。
斋木强迫自己的眼珠离开那副画。拿着烟的手在发抖。深吸一口烟,斋木这次看向了画架上的画。不对 ,不是自己主动的,是被引诱的。斋木再次被吸引,被拽进画布之中。
不同于工场的画,这幅画静谧无声。夜晚的街角。拱廊商店街店门紧闭。当中有一辆被遗弃的自行车。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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