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我大概知道。”笑轩眉头一挑,嘴角若有若无地笑,“不就是我爹嘛,上次在宫里,我无意间看见他们俩独处过一次,爹爹以前不喜欢他,现在还挺喜欢他的。”
李夭:“是啊,道长可喜欢他了,尤其是上次他俩一块从宫里回来,我看道长都要被那只小狐狸下迷魂药了!还有好多好多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不是我一直注意这小狐狸,我都发现不了他那点隐讳心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臭小子,狐狸精这个梗你是十年都玩不臭是吧?”笑轩端起茶杯遮住嘴,轻咳两声,“不巧,我今下午刚明白,然后正要搞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突然跑出来一只月半把他吓走了。”
李夭:“……”
笑轩看李夭立马变成窦娥脸,也忍不住笑了,李夭这孩子是真心把他当亲哥哥对待,不像毕空那个狼崽子……图谋不轨。
笑轩揉着内心,苦笑道:“你是来叫我离他远点的吗?”
李夭点头,盯着他:“他这病你难道不怕?”
“……怎么这就成了个病了?在你眼里我是洪水猛兽啊?喜欢我就是病了?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喜欢我才奇怪啊!”笑轩先是半玩笑似的说了一堆,才语重心长道,“如果喜欢一个人是病的话,那每个人都会得病的,唔,除了暂时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会得病的我。”
李夭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不能接受:“胡闹,这怎么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吗?等你喜欢上谁了,说不定你能做出比他重金买我字帖还傻的事情。”笑轩解释了一会儿,看李夭还是见了鬼的表情,他也纳闷了,问,“为什么你们能接受养娈童的富家公子,不能接受一心一意喜欢男人的富家公子?因为喜欢男人会断子绝孙?”
这确实是个很矛盾的问题,李夭想了想反问:“你能接受?”
笑轩:“我能接受他喜欢别的男人,不太能接受他喜欢我,但就算是个女人,我也不太能接受,除了我心上人,大抵谁喜欢我,我都接受不了的。”
李夭快被笑轩这一番胡搅蛮缠的话说服了,垂死挣扎道:“那若你心上人是男人?”
笑轩敛眉叹气:“那也没办法了,乖乖得你们嘴里说的那个病吧。”
“你……”
“你别说,和你说了这些后,我更担心毕空了,”笑轩哭笑不得,捂住脸,“他可千万别一边喜欢我,一边又因为这个‘病’而苦不堪言,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样赎罪了。”
“不是不是,我在想另外一个问题!”李夭托着下巴,眉头拧在一块儿,好像思考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心底确认这个问题姓格不会砸晕自家大哥,才迟疑着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上还是下?”
从来没有深入思考同姓恋相处模式的于笑轩呆滞了,整个人变作了一尊完美无瑕的石像。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好半晌,石像的裂缝才从头裂开,笑轩的表情变换得十分复杂,好像从身到心地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又是一会儿地沉默,他奇怪的看了眼李夭,李夭还憋着笑瞅着方才大义凛然此刻蔫如草儿的他。
笑轩冷不丁问道:“你怎么知道要分上下,你看龙阳的春宫图?”
他知道男人间要分个上下攻受,因为他是个会网上冲浪的现代男人,也曾在下某种动作片时不小心翻车,下成了某种他感觉一言难尽的东西。可是,李夭这小子怎么知道的?春宫图还能不小心买成男人和男人的?
“……”突然的质问让李夭忽然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从脖子到耳朵全红了,小声嗫嚅道,“这不是我自己要看的!我认识山下一点儿朋友,他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我我我就不小心看到了,然后画里那个……那个人长的跟个姑娘似的,我就不小心……看完了。”
于笑轩差点没给他鼓掌。一个直男,竟然能把那种东西看完,李夭别不是深柜。
李夭看他大哥一副看猴的模样,顿时焦得内焦外嫩,忙站起来大声道:“我是正常的!”
笑轩噙着笑点头:“激动什么,没人说你不正常,喜欢男人也正常啊。”
李夭咬唇急得不知道怎么解释,若不是他面前的人时笑轩,李大爷的暴脾气上来了,怕是要直接脱裤子证明了。但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坐下,认真看着笑轩,问道:“你知道毕空喜欢你也不害怕,那若是换成旁的男人呢?设若,我是说设若!设若我也有龙阳之好,喜欢你,想同你缠绵想同你有肌肤之亲,但是你不愿意,然后我就日日夜夜坚守着在你门口蹲着你,能进你屋里就日日夜夜在你附近守着你看着你一晚上的睡颜,不停给你洗衣服做饭,你会怎么看我,会对我如何?”
“嘶——”笑轩倒吸一口冷气,摸着手上鸡皮疙瘩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代入你,我刚刚差点没想一拳抡你脸上。”
李夭:“……过分。”
“如果你真的这样,我应该会躲你躲得远远的吧,你要是还纠缠我可能会找人打你一顿的,你也别怕,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会给你留口气的,”笑轩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月半,为了小命着想,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要回头是岸的人是你,”李夭叹气,脸上清晰浮现出担忧的神色,“你也太区别对待了,凭什么都是男人,他喜欢你,你就巴巴凑上去晃悠,还担心他。我喜欢你就得捱你一顿打,我说大哥,你真的没问题吗?你要是也喜欢他,那就快和真人交代了,真人早就在给你物色娘子了。”
于笑轩笑道:“你都意识不到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句话有问题是吗,你这十年书读哪儿去了?”
李夭差点没炸:“我服了你了,你还在开玩笑!”
“行行,我不开玩笑,”于笑轩玩着手中新置的茶杯,正色道,“区别对待是因为你们俩姓子不同,他那人姓子犟得很,我要躲着远远的,他绝不会来打扰我,但恐怕也不会放下,我是不想欠一个人一颗心一辈子,才贱兮兮眼巴巴凑过去。而你呢,你这人吧……我要躲着你,你伤情伤情着,不就又眠花宿柳去了么。”
李夭忽然感觉自己无言以对,甚至觉得他说的有一点儿道理。
笑轩转头看向窗外,瞅着大开寺屋顶上东张西望的神兽螭吻心不在焉道:“故而,本大人今晚就要去把他这事结了,我仁至义尽,事后再如何,我也就不管了。”
李夭一愣,他从来没有这般真切的感受到过笑轩的变化,甚至连十年间他面容的变化都比不过方才的那一眼。片刻后,他忽然敏锐地抓住了某个细节,心狠狠一跳,难以置信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敢晚上去夜访他禅房?”
“……没办法,我明天真的得回宫了。”笑轩原本没什么感觉,被他这么一说反而真有点儿怂起来了。
李夭着站起来,对他拱拱手:“行吧,我去找祖师爷保佑你等会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解决烂桃花,现在暮色已至,过会儿温海真人叫你去吃个饭,差不多天也黑了,大哥你好自为之,实在出了什么事……我尽量帮你担当着,屁股痛的话,我也尽力去给你找何伯搞到药啊。”
笑轩太阳穴狠狠一跳,没好气道:“滚吧你,别给我添堵。”
李夭拍了拍他的肩,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会儿,笑轩揉着太阳穴——他今日头疼的时候太多了。李夭径直走到门边,拉开门,温暖的暮光倾泻一地,映在他身上显得那么柔和,李夭背对着他,忽然开了口,语气不同方才的戏谑,多了几分严肃和戾气。
“我开玩笑的,他要真敢对你怎么样,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说罢,门砰的一下合上,把光隔绝在外,人影也消失在了门外。笑轩托着下巴,细细品味这孩子说出来很有良心的话,越品味越不对劲。
“这话怎么听都像弟弟对出嫁的阿姊说的话……”
李夭扬言不会让其好过的人此刻也确实不怎么好过,先是被笑轩搅乱了心底的一滩春水,又是被找他找得快疯掉了的无朝训了一顿,最后又是一堆平安信堆积着,逼得他饭也没吃就窝在了自己禅房里埋头写起了给陛下和皇叔们的平安信——给陛下的信是宫中来的人叫写的,给叔叔的信是他自己私下私心需要写的,给他的信就等同于给了父王。
毕空写得手腕发酸,元无等人也不好受,听说毕空完发无损地回来时,吓得魂都没了,屁滚尿流地跑到毕空禅房,慌慌张张的样子刚好被无朝抓了个正着。毕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好像看到一团空气似的,又淡漠地低下头写信了。
无朝能当上住持,自然不会是昏庸老人,他岂会不知道元无等人为何这般慌张,但因为这些人办的是长公主的事,他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惩罚,只能借题发挥一下,面无表情地责怪他们冒事扰乱佛祖清静,责他们在毕空禅房门边跪一夜,直到破晓方可站起。
元无眼睛倏地通红,领着一众小弟跪在门边,十分不甘的样子像吸不到血的魔鬼。
对这些事毕空充耳未闻,全当不知,直到无朝径直走远后,他才轻轻搁下狼毫笔,默默走到了门边。
元无见他人走过来,还以为是这人要惺惺作态扶他起来,心中大喜,眼中略带希冀地看向他,然后下一秒梦想破灭——毕空面无表情地放着他们的面把门给轻轻关上了。
他的动作就好像门边没有跪着一群因他受罚的人一样,元无咬牙切齿低下头,眼睛恨得要滴血。
“我迟早收拾你。”一直以来的纠纷让元无恨透了这个生来高贵却坠入平凡之地的王爷,自尊心让他的仇恨加倍,炸了他脑里唯一的理智。
元无痛恨他明明已经坠在地上爬不起来,却还要端着在天上的清高的架子。在看到他第一眼,他就被他身上环绕不去的自矜气得牙痒痒。
同样的命运,凭什么就他总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鬼样子。
元无低下头,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低声喃喃,好在声音比蚊子响还细,没有被有心人听了去。
夜色渐凉,好不容易有个月朗星稀的天气,整个大开寺却因为和皇族突然多起来的交流,变得谨小慎微缚手缚脚,那些个四五岁的小沙弥都不敢放肆跑出来玩了。
毕空明了这些变化全因他前几日的失踪,宫里的九五至尊对他还没有放任到自生自灭的地步,大概对他这次的失踪很是不爽快,官差一批一批的来,平白给寺里添了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