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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指南 作者:卡比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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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青春校园 现代

  “肯定是来找你吧,”坐他对面那个正在专心回看案例记录的女生突然抬头,瞥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平板屏幕,说,“来看看学弟入学三年对母校金融系做了多少贡献。”
  “哎姐姐,”男生背往后靠,连连摆手,“我错了,别吓我。”
  宁亦惟等梁崇没事做,周子睿则是做了一天课件头晕眼花不想做事,两人又叫了份小吃,坐在一边,旁听金融系学生讨论这件经典收购案例,听得津津有味,还一块儿下单买了几本经济学入门著作。
  过了半小时,梁崇给宁亦惟发了消息:“我到西门口了,你出来吧。”
  宁亦惟才和周子睿道了别,提着电脑包往外走。他走了一小段路,迎面碰上了从西门进来的梁崇。
  梁崇跟刚才直播里不太一样。
  他的西装外套脱了,穿衬衫西裤和皮鞋,拨了拨原本用发胶固定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或许是想显得再随意一些,方可隐于人群之中s。
  但学校里来往的学生的穿着过于随意,T恤裤衩拖鞋什么都有,梁崇走在里面,依旧格格不入,宁亦惟才一眼就看见了。
  “宁亦惟,”梁崇也看见了宁亦惟,他停下了脚步,隔着三米的距离,下巴微微抬起,他对宁亦惟说,“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看宁亦惟不说话,梁崇跨了两步,来到宁亦惟跟前,捏住了宁亦惟的脸,又很快松开了
  “还敢发呆。”梁崇说。
  他比宁亦惟高许多,捏宁亦惟脸都得低头。
  宁亦惟抬起脸,和梁崇对视。而梁崇的眼神很骄傲,又很坏,好像装着宁亦惟不大明白的东西——会让宁亦惟无来由开始心慌意乱的那一种。
  “我可没发呆。”宁亦惟很小声地否认。
  宁亦惟移开眼,四处乱瞟,突然觉得其实可以把心脏比作一个具有初始动量的弹姓球,小球在密闭箱子中,均匀地进行着完全弹姓碰撞,周而复始,理应恒久不变。
  而梁崇是改变弹姓球动量的人,是一个大反派,他让小球变得一点都不规律了,让小球在宁亦惟胸腔里来来回回,无休止地快速又杂乱地砰砰跳。
  幸好箱壁很厚,只有宁亦惟自己知道这颗小球跳得有多厉害,才可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我现在就走快给你看看。”
  说罢“噌”地一下小跑向前,又被梁崇一把拽回去。
  “行了别乱跑。”梁崇搂着宁亦惟,固定着宁亦惟的肩,严禁他再作乱。
  宁亦惟被梁崇搂在怀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完善着自己的小球理论,沿着步道,一起走到了梁崇车边。
  进了车里,宁亦惟想起来,问梁崇:“你吃了没?”
  梁崇看了宁亦惟一眼,启动了车,没好气地说:“现在想起来问我吃没吃。”
  “那就是吃了。”宁亦惟说完,颇为得意地眯眼笑笑,感觉自己扳回一城。
  梁崇抬手,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宁亦惟的额头,道:“在会场外吃了份简餐。”
  他一路往城西开,宁亦惟等车开得快出市区了,才摒不住问梁崇:“你带我到哪儿去?”
  梁崇看了看蓝色的路标,在岔路口往右,绕上D市西山的盘山公路,凉凉地反问宁亦惟:“你不是特别聪明吗,我去哪儿都看不出来。”
  宁亦惟被质疑智商,他选择了不说话。
  又过了十分钟,宁亦惟忍不住了:“到底去哪儿啊?”
  梁崇瞥他一眼,刚张开嘴,宁亦惟昧着良心抢先承认:“我真的好笨啊!”
  梁崇被宁亦惟逗乐了,伸手去揉宁亦惟的头:“带你去个工地,新校区地址你都不认识。”
  “哦,”宁亦惟躲不开梁崇的魔爪,缩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又可怜地追问,“什么工地。”
  前方有星星点点的光,应当是工地上工棚的灯。梁崇打了把方向盘,沿着一个口子驶出盘山公路,往光源开去。
  去往工地的路应当还没完全铺好,十分崎岖颠簸,宁亦惟在座位上晃来晃去了小半分钟,梁崇才停了下来。
  “到底什么工地啊?”宁亦惟以为刚才梁崇没听见,锲而不舍地问。
  “你那个孔教授的地下实验室的施工工地,”梁崇的脸在黑暗里,宁亦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梁崇声音,似乎带着不少无奈,“你上周四在电话里说特别想看,自己忘了吗。”
  宁亦惟愣了愣,恍然大悟,他告诉梁崇:“可是来了我们也进不去。”
  “不过虽然今天我们在外面看它,”他安慰梁崇,“但总有一天我可以带你进去参观。”
  梁崇没理他,闪了车灯,有几个人打着手电朝这边走过来。梁崇按下了车窗,走在最前面的戴安全帽的男子冲他喊:“梁总!您来了。”
  “下车。”梁崇打开了车门,见宁亦惟没动静,侧过头命令宁亦惟道。
  两人下了车,山风有点大,宁亦惟挨着梁崇,跟着几人一块儿进了工地。梁崇亲手给宁亦惟戴了安全帽,为首的项目经理把工地的灯开了,错落的灯点亮了山腰上的整块平地。
  宁亦惟先看见工地上的各种工程车和堆在一起的建筑材料,接着才注意到不远处那个巨大的椭圆形深坑,坑边绕着一些脚手架,里头也有光照出来,边缘是平滑的墙壁。
  梁崇让项目经理去休息,自己带宁亦惟靠近了地下实验室的雏形。
  “这么大,”宁亦惟探头探脑,心情微微有些激动地说,“原来是你们集团承建的。”
  “是我捐的,”梁崇平静地说,“你不看财经新闻也好歹看看学校新闻吧。”
  “财经新闻我看啊,”宁亦惟反驳,“没说你捐这个。”
  “是吗,你看财经新闻?”梁崇抱着手臂看他。
  宁亦惟愣了愣,心虚道:“你今天的直播我就看了,主持人不太专业,讲得乱七八糟。”
  “你还懂专业知识呢,”梁崇揪着宁亦惟胳膊,把他拉近了不让他远离,“我下午那么多家媒体直播,你的那家怎么不靠谱,说来我听听。”
  “媒体标志是蓝色的不规则几何体,”宁亦惟假装很懂地打小报告,“你签约完给我打电话,主持人说你给什么,给未来少奶奶打电话,非常八卦。”
  梁崇听罢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住了没说。
  宁亦惟观察着梁崇的脸色,想着上午和母亲短暂的争执,欲言又止了一会儿。
  梁崇发现了,问他:“想说什么?”
  宁亦惟抬眼看着梁崇,眨了一下眼睛,问他:“你会结婚吗。”
  梁崇盯着宁亦惟看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说:“你管的挺宽。”
  “我就问问。”宁亦惟说。
  梁崇既然这么回答,大约是会的。
  风太大了,从西北方刮过来,宁亦惟觉得特别冷,他对梁崇说:“我好冷啊。”
  他希望梁崇可以抱他一下,但梁崇说:“我去车里给你拿衣服,还是现在就走?”
  宁亦惟没回答,他站了几秒钟,才决定靠过去抱住了梁崇的腰,脸贴在梁崇肩膀,然后立刻松开了,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回家吧,”宁亦惟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慌慌张张地说,“但我下个月还想来看看,我到时候多穿点。”
  梁崇没多问,他说:“行。”
 
第16章 
  宁亦惟有时觉得部分人类的个人主观时间也具有热胀冷缩效应,因为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入秋以后的每日体感时长,正在随着气温的下降缩短。
  梁崇对他的理论不屑一顾,说宁亦惟只是“畏寒导致的行动迟缓”和“睡多了”。
  出乎宁亦惟意料的是,周子睿竟然认同梁崇的看法,并极力劝告宁亦惟多吃饭。
  周子睿似乎十分确信,只要宁亦惟吃多一点,就会发现体感时间又长回夏天的了。当然,宁亦惟对此持保留意见,并强行拉着周子睿一起做了个比较唯心的宁亦惟速算速度参考实验。
  宁亦惟的大四,除了正常的上课与论文,还有一样新的变化,他开始学车了。
  在父母的催促和冬日车内暖气的吸引下,宁亦惟顺利通过了驾照理论考试后和科目二,开始准备科目三。
  收购结束后,梁崇空闲了一些,周末偶尔有一整段的休息时间,便会抓宁亦惟出去郊外练车。
  宁亦惟胆子很小,肢体协调也不算很好,且跟梁崇练车,跟在驾校完全不同,梁崇会一个劲让宁亦惟超车变道,使宁亦惟精神高度紧张。
  每次宁亦惟在梁崇的指导下练完车,都会吓得腿软,停在路边休息很久,浑身无力,换位置都要梁崇抱下来。
  几次过后,宁亦惟开始想尽各种方法耍赖,逃避练车。
  临近期中,孔深丰回国两周,检查完国内课题组的开展情况,又去临省的高校做了两场学术报告,宁亦惟只在中心匆匆见了他几面,没怎么说上话。
  再次和孔偬起冲突的这天,梁崇强行跟耍赖不练车已达三次的宁亦惟定下,下午三点在物理实验教学中心门口见。
  宁亦惟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先去中心的二楼休息室里找周子睿,跟周子睿一起翻译文献。
  刚坐下几分钟,宁亦惟接到了他妈的电话。
  “惟惟,”陆佳琴说,“你在哪儿呢。”
  她听上去很高兴,告诉宁亦惟:“老爸和老妈在你学校,刚和你们二食堂的负责人谈好供应的事,你老爸还要负责人聊几句,妈妈想来看看你。”
  宁亦惟走出去,告诉了陆佳琴他的详细位置,边指导陆佳琴拐弯直走,边下楼。
  周子睿听说宁亦惟妈妈来了,也陪宁亦惟下了楼。
  第二食堂离实验中心不远,陆佳琴拐过了两个弯,就走入实验中心门口的小径,看见了拿着手机站在大门口的宁亦惟,以及宁亦惟身边那个敦实的小胖子。
  “妈,”宁亦惟走过去,跟他妈招手,“快来,这就是我做课题的地方,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周子睿。”
  “阿,阿姨您好。”周子睿稍显羞怯地跟宁亦惟妈妈问了好。
  宁亦惟带着她妈在实验中心一楼的沙发坐了坐,聊了会儿天。正说到晚上回家吃饭,忽然有人在宁亦惟身后,用宁亦惟最烦的那种拖拖拉拉的语气叫他:“宁亦惟。”
  宁亦惟转过身看,又是孔偬。
  陆佳琴对孔偬和宁亦惟之间的不愉快毫不知情,她脸上带着笑,和孔偬打招呼,说:“这是惟惟的同学啊?”
  孔偬的眼里充满了不屑,他没回应陆佳琴的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扯了扯嘴角,说:“来送餐的外卖员?”
  陆佳琴脸色变了变,局促地看了宁亦惟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宁亦惟的同学说话这么难听。
  “你,你才外卖员!”周子睿“噌”地站了起来,大声对孔偬说。
  “你还敢来中心给孔教授丢脸,”宁亦惟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拿他父母说事,他按着周子睿,冷冷地看着孔偬,“上次文献解析的枪手尾款给人家结完没有,还不赶紧让他教教你傅里叶逆变换。”
  若孔偬只是嘲讽宁亦惟本人,宁亦惟还能跟上次在食堂里那样忍一忍,现在陆佳琴好声好气跟孔偬打招呼,却无端被攻击,宁亦惟气得头晕。
  要不是他一点也不会打架,他早就冲上去了。
  孔偬也被宁亦惟戳中了痛处,和宁亦惟互瞪了几秒,忽而又塌下了肩膀,冲宁亦惟微微笑了笑:“这么骨肉情深,我随口说一句都不行?不是只是养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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