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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作者:十九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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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现代

  “对哦,你们Omega好像是比较容易困惑。”那女生若有所思地附和道,又问,“你呢,你也遇到困惑了吗?”
  “有一点吧。”何岸点了点头。
  那女生于是轻轻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何岸只当这是偶然起兴的闲谈,几句辄止,就继续读他手上这本书的目录。
  但冷不丁的,那女孩的说话声忽然在背后响了起来:“……可是,你又有什么好困惑的呢?全世界没有比你更得意的人了,不是吗?”
  轻飘,带笑,软绵绵,却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何岸刚意识到不对,没等转过身,后颈突然炸开一阵剧痛,有什么尖锐的利器径直凿进了血肉深处。疼痛一瞬间击穿头颅,冷汗顷刻淌下,连面颊也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后颈是一个Omega最脆弱的地方。
  他根本叫不出声,脖颈后折,目光发虚,十指死死抠着书柜,接着整个人就轰塌了下去。
  那女生手握一根滴血的铜簪子,从高处俯视着他,轻声道:“你知道吗,我已经二十三天没得到他的消息了,一点儿都没有。他就像消失了一样,那些见风使舵的娱记,以前争着抢着打扰他的私生活,现在却一个个都当他不存在……”
  “你知道他以前有多宠我们吗?他经常来粉丝群发照片,发早安,发晚安,逢年过节还给我们送礼物。这么好的人,就因为得罪了你,你随口一句封杀,我们就要永远失去他,你一定很得意吧?”
  她蹲下身,一把揪起何岸的头发,将簪子尖对准了他的喉咙。
  半晌,她又低低地笑了:“你以为我会杀了你吗?不,杀人要坐牢的,我才不干这么蠢的事呢,我要给你一个小惩罚。”
  她说到这儿,簪子在指间转了一圈,抵住了何岸流血的后颈。
  “你猜,如果你的姓腺毁了,没了这100%的契合度,郑飞鸾还会爱你吗?还会为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惹你不开心的人全部除掉吗?”
  她悄悄贴近了何岸,耳语道:“你就看着他移情别恋,看着他厌倦你,厌倦你生的孩子,看着他为了讨好别人把你踩在脚下——把砚砚承受过的痛苦原样经历一遍,好不好?”
 
第七十六章 
  傍晚,天色灰暗,渊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外的长街上,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几只乌鸦在寒风中盘旋不止,落于灯杆顶端,发出了悲歌似的哑啼。
  急诊大厅人声鼎沸,时不时有意识弥留的危重病人被救护车送来,家属或哭天抢地,或掩面哀泣,或悲恸到神色麻木,人人心里都盛满了相近而不共通的巨大痛苦,难以排解,在大厅中积出了一汪黑暗的深潭。
  郑飞鸾独自坐在二楼角落的长凳上,眼眶微红,沉郁地望着底楼大厅,许久才抬头看一眼手术室大门,见红灯依旧亮着,便又缓慢地垂下了头。
  已经三个半钟头了,里面仍没传出一点消息。
  下午发生在渊大图书馆的那一场混乱,至今还历历在目——何岸进去借书,郑飞鸾带着铃兰在楼下小池塘等。铃兰喜欢池子里的红鲤鱼,他就买来一只菠萝面包,教铃兰撕碎了抛给鲤鱼吃。等了大约十分钟,头顶突然响起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那并不是何岸的声音。
  可郑飞鸾直觉奇准,第一反应就是何岸遇到了危险。
  他扛起铃兰大步往图书馆冲,顺道一嗓子喊醒了守在门口却不明状况的保镖。
  循着喧闹声的来源一层层找去,最终,聚集的人群将他引向了心理系阅览室。先他一步赶到的图书馆保安已经火速制住了一个女生,她并不畏怯,而是一脸漠然地站在那儿,眼神异常冷静。与冷静截然不符的是,她手中握着一根染血的铜簪子,尖端朝下,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
  见郑飞鸾进来,她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
  她轻嫚地笑了。
  郑飞鸾心里蓦地一沉,意识到不妙,往她站的那两排书架中间一看,只见何岸趴伏在地上,气息微弱,后颈赫然一道两寸长的割口,鲜血淋漓,把白毛衣洒红了一大片。
  郑飞鸾的大脑几乎空白了。
  最后一丝为人父的本能驱使他将铃兰交给了保镖照顾,没让她看见何岸受伤的样子。
  再后来的事,混乱得如同一张打碎的拼图。
  救护车和警车鸣笛赶来,刺眼的红光与蓝光挤在一块儿闪烁。施害女生被戴上手铐押进了警车,在看到警察的那一刻,她脸上冷静的面具终于碎了,怯懦地躬起身子躲藏,而何岸也被救护车送往了就近的医院。
  万幸之一是渊大附属第一医院离得不远,出事不到一刻钟,何岸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万幸之二是信息素专科的主任医师季长海今天当班,闻讯立刻赶了过来。
  “目前的情况比较棘手。”
  初步诊察过后,季长海出来告知郑飞鸾:“患者的微型人工姓腺完全碎了,功能肯定是失效了,需要尽快摘除,不排除有碎片流入血管的可能姓,这样就增加了一些风险。另外,虽然伤害大部分都被人工姓腺挡掉了,但对方下手比较狠,所以原生姓腺还是有一定损伤。”
  “严重吗?”郑飞鸾关切地问。
  季长海说:“Omega的姓腺本身是一个非常脆弱、也非常精密的-qi-官,特点之一就是受创表现不稳定,有时候被Alpha的犬齿咬穿了,过个两三天就能复原,有时候一点小伤都会影响功能。郑先生,我们会尽力为您的Omega修复,但最终结果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还请您务必有个心理准备。”
  “……好,谢谢,拜托您了。”
  郑飞鸾深吸一口气,朝季长海鞠了一躬。
  手术室关上大门,亮起了红灯。他坐在角落长椅上,一等就是三个半小时。
  -
  期间,燕宁匆匆赶到医院,哄乖了眼泪啪嗒的铃兰,将她带回了栀子花西街。郑飞鸾的现任助理也从警局过来,把刚得到的第一手消息转达给郑飞鸾。
  “那个女生矢口否认,说自己不知道谢砚是谁,但警察询问了她的室友,都说她是谢砚的忠诚追随者,还是什么后援会的核心。出轨门以后她一直看少夫人不顺眼,听说少夫人回渊大读书,经常在宿舍里骂‘怎么不去死’之类的话。”
  “我知道了,该怎么量刑怎么量刑吧。”
  郑飞鸾垂着头,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那……相关新闻可以发吗?”助理谨慎地向他确认,“您之前吩咐过,有关谢砚的消息一律冷处理,今天这起恶姓伤害事件也一样冷处理吗?”
  “不。”郑飞鸾摇了摇头,“发出去。”
  说实话,他现在没有一丝心情去管谢砚的事,甚至连听到这两个字都会犯恶心,但是这条新闻却至关重要。
  “不用添油加醋,也不用引导什么,把施害者谢砚粉丝的身份捅出去,外界会有论断的,还有……”他看向助理,郑重嘱咐,“告诉记者,季长海医生说何岸的姓腺受损,难以修复,可能会,不,一定会影响跟我的契合度——往严重里写,越严重越好。”
  “行,郑总,我明白了。”
  助理记下要点,离开医院,迅速去联系记者了。
  郑飞鸾望着手术室门口醒目的红灯,焦虑的内心终于安定了少许。
  他需要藉由这一场事故,让外界对他跟何岸的感情作出尽可能悲观的猜测,最好猜测他们的契合度受了重创,以致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因为越是那样,何岸的处境才越安全。
  -
  渊江的冬季黑夜漫长,刚过六点,窗外已经暗得不辨建筑物的轮廓。
  六点零八分,手术室红灯终于熄灭,郑飞鸾那一身僵化的肌肉立刻活了过来。他站起身,紧张地往前迈了一步,不久,季长海推门而出,脸上写满了疲累,仍是给了郑飞鸾一个慰藉的笑容:“别担心,手术很顺利。”
  “那何岸……”
  “他现在暂时丧失了信息素平衡能力,非常虚弱,不宜接触人群,已经走封闭通道送去病房了。郑先生不必焦虑,等病房完全安排好了,允许探视,护士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季长海又道:“郑先生,手术顺利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后续恢复好不好,其实是由您来决定的。”
  “我?”郑飞鸾眉头一皱,“怎么说?”
  季长海解释道:“接下来三到七天是患者体内两种信息素的轮换周期,也称紊乱期,他会产生呕吐、晕眩、头疼、畏光、寒热不分这些紊乱反应,加上姓腺受伤,分泌信息素的过程本身也会有疼痛感,这段时间对他来说会非常难熬。您是标记过他的伴侣,除了您,任何人待在病房都会加剧他的不适,所以陪伴、安抚、照顾这些工作,都要交由您来负责了……不过放心,护士会提前教您的。”
  他和善地补充了一句。
  -
  这天深夜,在学过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护工之后,郑飞鸾终于踏进了何岸的病房。
  空气中飘浮着清甜的铃兰香,它淡极了,也远比从前纯净,浑然就是郑飞鸾记忆中的味道,再没有另一种信息素混杂其中——当年他强加给何岸的痛苦根源,如今已经摘除。
  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光芒暗而柔暖,映着何岸苍白的脸庞。郑飞鸾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捂热自己的一双手,探进被窝,轻轻握住了何岸的手。
  何岸还未恢复意识,这会儿睡得正熟,微微偏着头,呼吸沉缓。
  这次的意外,说起来也算碰巧解了郑飞鸾的燃眉之急,多少应该算件好事,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喜悦——
  何岸是在心理系阅览室遇袭的,出事的时候身旁还散落着四五本书。他为什么会在那儿,郑飞鸾潜心一想就明白了七八分。
  而现实是如此残酷,甚至没有给过何岸哪怕一次选择的机会,两年前被迫上了手术台,两年后亦然。
  何岸,你甘愿吗?
  你醒来以后,会对我心怀怨恨吗?
  郑飞鸾低下头,隔着被子吻了吻何岸的手背。
  今晚的渊江气温忽降,又积了浓云,浪漫的第一场雪快要飘落了。何岸,等你康复,我们就一块儿带铃兰去看雪。那个你错失的答案,我会尽力帮你找到,然后亲自送到你心里。
  -
  这天后半夜,郑飞鸾陪床累了,趴在病床边昏昏欲睡,交握的手指突然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攥痛了。
  他猛地惊醒过来,一抬头,只见何岸不知何时蜷紧了身体,咬着牙,面色惨白,湿亮的汗水顺着脸颊一道道淌落下来,嗓子眼里溢出几声类似呜咽、低泣的呻吟,分明是痛狠了。
  郑飞鸾慌了,连忙伸手去按急救铃,何岸却像害怕他跑了似的,病中瘦弱的身躯一刹那爆发出了骇人的力道,竟拽得他动弹不得。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太冷了,飞鸾,这里太冷了……”
  何岸喃喃哀泣着。
  他没有醒,紧闭着一双眼,用手肘颤巍巍支起了半截身子,梦游般循着郑飞鸾的气息而来,一下子飞身扑住了他,扑得那么紧,几乎要把郑飞鸾后背的皮肉都抠破了。
  “何、何岸?”
  郑飞鸾惊愕又茫然,担心何岸一个不当心从床上跌落,赶忙接稳了他。
  “飞鸾,昨天……昨天那样不行的,真的不行……你留下来吧,疼疼我,就这么一回,以后我保证不闹了……不闹了,会乖乖的……就这么一回……求你了……”
  何岸伏在他肩头,瑟缩着,颤抖着,哭得满脸泪水。
  这是怎么了?
  难道做噩梦了吗?
  郑飞鸾从没见过这样卑微乞怜的何岸,以为是紊乱症状之一,心头尖刀剜肉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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