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忽然叹了口气：“这事，恐怕是李烨做的。”

 

程扬一听到李烨这个名字就背后发毛，坐直了起来，不明白小野怎么会想到李烨。

 

“这件事情，高明泽和赵汗青是不会拿出来说的。能挖的这么深，还能在这么巧的时间放出来，除了李烨，我想不到其他人。”

 

程扬伸手抚着小野的头发，安抚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小野摇头，“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我担心李烨，是动了真格了，这架势，是在给我造势啊……”

 

“他这么坑你还为你造势！”程扬陡然打断了他的话，“他这么爆你老底你会被封杀的你知不知道！”

 

小野错愕的看着程扬，半晌，捂着额，低低的笑了起来。

 

程扬被小野笑的发毛，手足无措的来哄他：“小野，小野你别这样！我，我不是故意的……办法总会有的……你，你别这样了……”

 

小野笑得推开背后的沙发，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哎哟，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野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晚上闹了一出什么样的乌龙。

 

小野笑了半天，吐出来五个字，把程扬震住了：“那是在拍戏。”

 

短短五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劈得程扬失去了思考能力，木头一般的杵在那里，两眼呆呆的看着小野。

 

“我一直没弄明白，要我解释什么？还有刚刚，你撒了我的感冒药，还抱着我哭……”

 

程扬脸红到了脖子，一脚踹在小野身上，径直回房去。

 

“哎，哥，哥你听我说！”小野在地上顺势滚了几圈，爬起来追进房去。

 

程扬钻进被子蒙头盖脚，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

 

小野去厨房吃了药，把灯关了，再回房躺到程扬身边，“那时候大四的高明泽想拍一部中国版《雨人》，作为毕业作品，顺便幻想一下小金人。

 

高明泽是一个很挑剔的人，他不喜欢用老演员，觉得老演员的演技太过匠气，他喜欢新人那种天然的未被打磨过的灵气。有天赋的新人哪有那么容易找的，于是倒霉的我，被他们送到疗养院去体验生活。

 

到拍完片子，前后呆了一个多月吧。拍完之后高明泽对剧情不是很满意，决定弃了另外拍新片。

 

我们这一组人极其不满，辛苦了那么久拍出来的片子怎么能说弃就弃。于是自己剪了一部短片，后来，高明泽动了关系送到日本参加电影节，没想到居然拿了个最佳短片奖。

 

这片子没在国内上映，高明泽也没太好意思张扬，毕竟当初是他自己要放弃的。”

 

程扬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渊源——而且当年19岁的小野，主演的片子能在日本的电影节拿奖？他们一群还没毕业的学生拍的片子居然能拿奖？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程扬记得，当年他被小野拉去一个试镜，据说是学校师兄想拍一部片子，他那时候已经在正规的剧组上过几次镜了，对在校学生拍片这种像过家家一样的小打小闹完全没放在心上。试镜自然是被刷了下去，那时候应该是小野在帮高明泽物色演员吧。

 

然而小野明明这样的天赋，为什么后来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呢？甚至几年前，还在影城当武替？

 

程扬没再多问，今天晚上，小野已经告诉他很多了。也许是酒精上头，也许是之前哭的精疲力尽，握着小野的手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第58章 收官庆功

形势果然如小野所料的，是在造势。

 

首映当日的票房，由于之前的热搜，远远高过预期。

 

许多人原本是对着片子不感冒，只是冲着噱头去看热闹的，没想到看完之后发现片子确实不错，之后的票房稳步高升。

 

又过了几天，几家主流媒体报道了多年前高明泽导演、楚戈主演的短片《凝眸》的获奖情况，这部李氏新片《归途》再次掀起一波高潮。

 

李氏又拿了《凝眸》的独家放映权，一时间，高明泽的两部电影，占据头条，风光无两。

 

李氏出品的新片有话题、有热点、有口碑，稳步收官，票房远远高于预期，李氏为此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

 

这样的社交聚会，说白了就是投资商和演艺圈彼此勾搭的场所，当然，也是李氏炫耀财富和地位的场面。

 

这样的夜晚星光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站在正中央的李烨和赵汗青衣冠楚楚，气度不凡，言笑晏晏的和宾客碰着手里的香槟杯，聊着电影、音乐、股票、经济，如鱼得水，自得其乐。

 

程扬依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聚光灯之下，说着场面话虚伪客套的应酬别人。高明泽和小野只在开场的时候出现了一下，之后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程扬好容易摆脱热情过来攀谈的人们，躲到露台上透口气，不想这里已经有人先到了——一身纯白色西装，王子一般优雅的小野，正坐在汉白玉栏杆上，晃着脚，几乎融为一体。

 

“小野？”

 

小野回过头，看到是程扬，冲他一笑。

 

程扬走过去，“你在这做什么？”

 

小野仰起头，“赏月啊。”

 

清朗的夜空，无星无云，只有一轮明月高悬。

 

小野似乎特别高兴的样子，当然了，主演的电影票房大卖，无论是名是利，还是事业口碑，都是大获全胜。就连一贯说不在意这些的程扬，在这种场合中，也难免也有飘了。

 

二人静静的赏了会月，小野低头看着他，眼睛映着会场的灯光，仿佛是银河在流淌。

 

许久，小野忽然笑了笑，说到：“李烨和我打了个赌，当你拿到影帝，登上人生颠覆的时候，你还没有看到我，我就放弃。”

 

程扬一头雾水，“什么影帝，别逗我了。我怎么没看到你，你就在我眼前啊。你要放弃什么？”

 

小野低声叹息着，忽然哼起了一首歌，“他还不懂，还是不懂，离开是想要被挽留，如果开口那只是，我要来的温柔。他还不懂，永远不懂，一个拥抱能代替所有，爱绝对能够动摇我。”——SHE《他还是不懂》。

 

程扬觉得曲子的旋律似乎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小野这个样子，看起来有点反常，又好像很正常的样子。他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放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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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扬回到宿舍，华容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招呼道：“哟，我们的准影帝回来了！~庆功宴咋样啊？是不是笑得脸都僵了啊。”却见程扬一脸愁眉不展，从沙发上坐起来，“哎，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影帝的事儿黄了？咳，黄了就黄了呗，咱们出道这么多年了，也不指望一飞冲天，别急，慢慢来。”

 

程扬冲他啐了一口，“别瞎扯，什么有的没的。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径自回房，关上门。

 

他想要静静，仔细的思考一下，到底哪里不对。

 

小野说“你还没有看到我”，怎么会没有看到他呢？那年程扬大二，小野大一，他们在时候起就认识了，算起来整整十二年，小野怎么会说没有看到他，到底是哪里不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扬坐在床上思前想后，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来。折腾了许久，决定，一切从头捋一遍，从他们认识的时候开始。许多警匪片不都是这么演的嘛，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就从案子最初的时候重新整理一遍。

 

拿了一个笔记本一只笔，把所有的一切和小野的交集都记下来。拍《归途》的时候跟着小野，倒是养成了记笔记的习惯。

 

第一次相遇，是程扬大二的时候，新学期开学不久，到处都是新生朝气蓬勃的笑脸，以及新生不太适应新的生活方式，经常闹笑话。

 

那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在学校球场跑步，一个男孩子撞到了他身上，几乎整个人都扒到他身上了。程扬差点一个过肩摔把人甩出去，而后发现男孩一脸痛苦的按着腿，“抽……嘶，抽筋了……”程扬把人扶到球场草地上，帮他又是抻筋又是按摩，男孩缓过来之后一脸感激，非要请他吃早饭作为答谢，程扬推脱不过就去了。

 

于是就认识了这位大一的新生，小野。小野很活泼，吃饭的时候向师兄请教了许多学校的事情，哪个老师的课好啊，哪个社团有趣啊，师兄你是哪个班的？师兄你参加什么社团，好不好玩啊？

 

程扬换了一只荧光笔，在“小野很活泼”几个字上涂抹，这里不对，他记忆中的小野是一个很宅很内向的人，整日宅在屋里修仙养乌龟，可当时他们初遇的时候，小野给他的印象却是是，很活泼，很健谈，因为那顿饭，全程都是小野一个人在说，程扬比较内敛，不会太主动去给师弟介绍学校的情况的。

 

聊到后来，程扬得知小野也曾习武，喜欢武术，便介绍他加入了自己所在的社团，中华武术协会。然后他们开始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比赛，形影不离。他俩关系密切，合作默契，一起参加全国大学生武术比赛，一套双刀表演最终斩获套路表演二等奖。

 

程扬那时候知道，小野习武多年，参加电影学院艺考的时候就是刀舞表演，成绩还不错。

 

程扬挺了一下，把“艺考”“成绩不错”标了出来——小野当年参加艺考，成绩不错，但是他念的并不是表演系。具体是哪个专业，程扬真不记得了，小野很少说他自己的专业，而且那时候小野大一，学的多是基础课公共课，专业课大多没开始。和小野在一起的时候，聊的更多的是社团活动，或者是程扬表演课程的趣事。

 

一年后，程扬大三，开始往校外跑，小野认识了高明泽和赵汗青，大概是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小野曾找程扬去试镜，那个应该就是高明泽拍的《凝眸》选角，程扬被刷下去。

 

程扬看着这段，思索了片刻，用笔圈了出来。

 

 

 

第59章 原来如此

再后来，毕业了，签了经济公司，没有好的剧本，为了能演戏，什么都接，每天都很忙，忙的没有时间去思考，没有时间去思念，他和小野，渐渐断了联系。

 

毕业后的第一次相遇，在沙漠拍摄古装武侠片，他出了意外，小野作为武替拍摄武打动作，正面镜头和文戏都留给他回来补拍。

 

老白当时说小野是想趁机取代他，可是他返回剧组重新开工之后，小野就退出了拍摄——现在回想起来，小野真的就是在他出事的时候出来替他，等他回来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小野在剧组，小野走了他也不知道小野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