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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电话忽然响了，是孟云轻打过来的。唐峰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孟云轻笑道：“咱们好久没联系了吧？”

 

唐峰回忆是有小半年没跟他打交道了，怪不得最近神清气爽，一切顺遂。

 

孟云轻说：“我看新闻了，你被相亲了？”

 

母亲还在旁边问：“谁啊？”

 

唐峰说：“同事。”

 

他站起来去了隔壁，低声说：“过年不该回家的。”

 

孟云轻笑的不行，仿佛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取笑他似的。他说：“说正经的，有中意的对象了吗？”

 

唐峰心想：“怎么所有人都来问我这个问题，可唯独林河不问，简直气人。”

 

他说：“没有，还在专注事业呢。”

 

孟云轻笑道：“好吧，祝你新年快乐。”

 

唐峰挂了电话，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拿出手机来上网，微博上关于他的话题已经爬到了前三位。他突然有种孤独感，全世界都在讨论关于他的话题，但其实没有人真正关心他的心情。

 

唐峰忽然很想念林河，去看他的微博。林河过年发了条新内容：“过年啦，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配图是他和员工们在公司门口堆的一个大胖雪人。

 

雪人头戴圣诞帽，手里拿着一把大笤帚，嘴巴咧得特别喜庆。粉丝们给他留了十来万条留言，夸他雪人堆的又萌又乖，一看就是亲生的。

 

林河好像对身边人的感情生活漠不关心，活得冷淡、充实，又有股天真的残忍。

 

网上出了新闻，苏叶和孟云轻都来问。林河跟他的关系最近，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好像完全不在意他似的。

 

唐峰对他有些埋怨，随手往前翻他的微博，看到了林河给某时尚杂志拍的广告花絮。

 

镜头里的他头发挡住侧脸，睫毛纤长，模样安静。忽而抬起眼来，目光里带着一闪而逝的洞察力，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眨眼的瞬间，唐峰仿佛被他近距离注视着，心跳不由得乱了。

 

林河安静的时候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唐峰还熟知他更多的模样，温柔的、狡黠的、忧郁的、生气的、开心的。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本厚厚的关于林河的相册，打开来都是他。

 

唐峰的心渐渐柔软下来，对他的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了。他不跟自己联系，自己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翻到林河的通讯页面，门外忽然敲了敲，唐玫推门进来了。

 

唐峰下意识锁了手机，怕心思被人发现似的。唐玫没有察觉到她哥的异样，手里拿着个带着水珠的红苹果，递给他说：“吃吗？”

 

唐峰接过来，拿在手里玩。唐玫坐在他床边啃苹果，说：“哥，你最近是不是挺心烦？”

 

唐峰还想着林河，不在状态，半晌才道：“啊？”

 

唐玫一脸了然地说：“妈催你催的那么紧，我心里也不好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一定得坚持立场，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将就了。你要是轻易倒下了，就轮到我跟唐星倒霉了。”

 

唐峰心想：“所以你们俩在拿我当挡箭牌是吗？”

 

唐玫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握拳道：“哥，我跟唐星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一定要挺住！”

 

唐峰笑了笑，说：“好，谢谢你们精神上的支持。”

 

唐玫觉得她哥是在嘲讽她跟唐星躲在他身后不出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不但精神上支持你，物质上也支持你。我刚才还跟唐星商量来着，说你要是能找个好媳妇，我们俩一定给巨额红包。”

 

唐峰心想：“你俩撑死了一个月一万块工资，攒钱跟仓鼠囤粮似的，我惦记你们那点钱干什么。”

 

他没兴趣地嗯了一声。唐玫又说：“哥你喜欢什么样的？怎么说我跟唐星待的也是国内顶级的学术圈了，周围不乏高智商家世好的白富美。你提条件，我们俩帮你留意着点。”

 

唐峰沉吟了良久，没有回答。唐玫觉得她哥可能是害羞，于是主动说：“要丰满的还是苗条的？”

 

唐峰心不在焉地说：“瘦的。”

 

唐玫掏出手机，打开画图程序画了个樊素腰，又说：“高挑的还是娇小玲珑的？”

 

唐峰说：“高的。”

 

唐玫在细腰下面加了两条筷子似的长腿，然后说：“外向的还是文静的？”

 

唐峰说：“安静聪明的，会唱歌或者带点小情趣就更好了。”

 

唐玫赞许道：“有品位，我也喜欢有智商的。”

 

她给小人儿画了个瓜子脸外加一副眼镜，说：“对发型有要求吗？好多直男都是长发控。”

 

唐峰说：“没有，长短都行。”

 

唐玫给画了个短发，然后说：“五官有具体设想吗？”

 

唐峰说：“高鼻梁，深眼窝，长睫毛，眼尾耷一点，显得无辜可爱。”

 

唐玫画完了，端详了片刻，又拿远了一点，看了一阵子说：“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这像谁来着？”

 

唐峰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她画了个火柴人版的林河。他拿过手机去把图删了，说：“就你这抽象画功还能像谁？你当你是毕加索呢？”

 

唐玫委屈地说：“很有神/韵的啊，你删了我怎么帮你找啊？”

 

唐峰说：“你们俩不用替我CAO心了，有这功夫给自己找去吧。”

 

唐玫顶不爱听这话，把苹果吃完了，又说：“你找着了嫂子得先给我和唐星见见啊，太那个的我们俩接受不了。”

 

唐峰说：“哪个？”

 

唐玫一脸苦大仇深地说：“太凶、太妖艳，或者太物质的……唉，不过反正再物质你也养得起，我们俩是不是管太多了？”

 

唐峰毫不客气地说：“对，越界了。”

 

唐玫不甘心地沉默了。唐峰觉得她这样好像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似的，可怜巴巴的。毕竟妹妹是他人生中的第二位，他缓和道：“你对未来的嫂子有什么要求？”

 

唐玫没想到她哥还会顾及自己的意见，顿时觉得自己还是被爱着的。她说：“你刚才说的那些就挺好的，重要的是心眼儿好。像小林哥那样的就挺好，脾气随和，跟谁都能处得来。”

 

唐峰心里咯噔一下，瞥了唐玫一眼，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旁敲侧击的意思，纯属有感而发。他不动声色地说：“好，我知道了。”

 

唐玫又跟他聊了几句，起身走了。

 

唐峰若有所思，把手机解了锁，页面还停留在联系人林河上。

 

唐峰看了一会儿他的照片，叹了口气，轻声说：“晚安。”

 

唐峰在家待了几天，初五回了青岛。小乔回了湖北老家，得初八才回来。林河初三就回来了，正在别墅里待着。苏叶被老婆孩子抛弃了，除了在青岛待着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于是留下来跟林河搭伙过年。

 

唐峰回家的时候，发现苏叶跟林河正在厨房里包破五的饺子。林河擀皮、和馅、包饺子。苏叶别的不会，又不好意思白吃，只能负责烧水。

 

唐峰发现苏叶把笔记本电脑和不少文件都放在客厅里了，有要在这里驻扎的趋势。他说：“你不是住隔壁吗，怎么来这里安营扎寨了？”

 

苏叶笑呵呵地说：“林总做的饭好吃，我过来蹭饭。”

 

林河说：“人多热闹。楼上的房间我收拾出来了，你在这儿住下就行。”

 

苏叶挺高兴，说：“那太好了，我一个人住太孤独了，过来给你们贡献点人气。”

 

林河把饺子下了锅，一边含笑看唐峰，似乎有话要说。唐峰被他看的浑身不对劲，说：“怎么了？”

 

林河说：“过年相亲去了？”

 

唐峰脸一下子就红了，说：“是我妈张罗的，我就是去应付一下，手机卡都扔了。”

 

林河笑道：“不用跟我解释。人家姑娘把整个过程都放到网上去了，还有个小视频。你的吃相还挺文雅的。”

 

唐峰有点懵，苏叶笑道：“昨天那个群里又抖了个料，那姑娘抱怨你一直吃饭不理人，偷录了三十秒你吃饭的视频。”

 

他找出那个视频，唐峰看了一遍，发现镜头里的自己目不斜视，专心地吃饭。一碗白米饭配一碟青菜，吃了足足三十秒，连眼皮都没抬过。

 

他一头黑线，觉得这就有点过分了。苏叶忍着笑说：“挺好的，说明你是个正人君子。被偷拍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可以说对人家姑娘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唐峰感觉自己无意识中答对了一道送命题，身上直往外冒冷汗。

 

片刻开了锅，林河把水饺盛了出来，说：“来吃饭了。”

 

苏叶开了一瓶酒，三人干了杯，围着桌子吃饺子。苏叶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馨，热泪盈眶地说：“林总的饺子比外卖好吃多了。”

 

唐峰觉得好笑，说：“小乔的手艺也不错，你等他回来做饭给你吃。”

 

苏叶吃了一盘饺子，又喝了大半瓶酒，有点醉了，感叹道：“人比人气死人。我孤家寡人一个，你不但有小乔伺候你，还有林河……”

 

他话说了一半感觉不太对劲，立刻住口了。唐峰更是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想：“我好心收留你过年，你就这么挂我墙头？”

 

林河放下筷子看他俩。唐峰的求生欲望十分强烈，立刻说：“你有薛十方。”

 

林河没说话，唐峰感觉周围的气压更低了。他在桌子底下踢了苏叶一脚，示意他不要装死。苏叶只好说：“我喝醉了，说话不走心的……那个，我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唐峰说：“薛十方最近发展的怎么样了？”

苏叶说：“他微博上有五十多万粉了，都是活人。过了年那个偶像剧林总让他演男二号，他演个富二代，跟你抢女人。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走到哪里都跟你抢人？”

 

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