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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怡见他态度变很差，当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为什么见面？当然是因为你跟我床的时候叫的是他的名字啊！”

　　床？最近的一次，那就是兰陵问“是不是又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咯？第二天中午那家伙说心情不好自己出去吃饭，所以说果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跟念怡？！

　　“叫错名字是我不对，”陆扬很恼火，“但那是我跟你之间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你去找他干嘛！”

　　念怡冷笑着看着他：“跟他没关系吗？你跟我之间，不就是一直有个他吗？即使现在他已经从你生活里消失了，可这个人一直就没有从你我之间消失过！”

　　陆扬忍不住音量变大了：“你在跟我搞笑吧？！明明是你自己硬要在我跟季兰陵之间横插一杠子，现在变成他是第三者了是吗？”

　　“不然呢？！他是个男人！”念怡也大声起来，“难道他还能嫁给你吗？他能做你们家的儿媳妇？能对外宣称是陆太太？既然他选择喜欢同姓，那不就注定只能是个第三者吗？我已经给你们那么久的时间了，这期间我遵守承诺扮演你女朋友的角色，也遵守承诺没有去打扰你们，更没有把他是个同姓恋的事到处乱说，我做的不够吗？你知不知道我等了那么久，等到的是你跟我在床上时叫他的名字，我当时的心情什么样？即便如此，我也并没有报复他吧？我甚至见到你那个什么宝贝的季兰陵时，连一句不礼貌的话都没有说过！我只是跟他聊了聊现在大家的情况，仅此而已！我也没有说过一句什么让他离开你之类的话！信不信由你！他做什么、怎么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你来大呼小叫的指责我，有意义吗？”

　　陆扬咬着下唇低头沉默。他信念怡说的话，这个女孩子虽然挺不简单，但是向来自重身份，不可能像个泼妇一样去找兰陵，而兰陵能替她一直瞒着这件事，可见他们当时的谈话应该算得上是和平甚至友好的。

　　他情绪的起伏只有那个中午，而后一切如常。不知道他心里压下去多少怨恨、恼怒、委屈、失望。念怡说的对，我指责她有什么意义，导火索确实是她，可整件事情真的该怪她吗？使得季兰陵下定如此大的决心离开的那个人，是我啊。

　　“念怡，虽然我知道这事怪不得你，”陆扬沉默了很久后语调变得很平缓，平缓得让人有点害怕，“但是在这件事里，如果说有受害者，绝对不是你，你也该心里有数。人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是吗？好了，你下车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你觉得想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全家甚至跟全世界抖出来你才解气，那，随便你吧。

 

第二十七章 馊主意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陆扬一直开着车在大街小巷乱转，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干嘛，可就是不能停下。明知这样也没可能会碰到兰陵，可是不然呢，还能做什么？

　　陆少爷这二十八年的人生中，还从没体会过像现在这样无力的绝望。

　　天色晚了，华灯初上，他把车停在湖边，安静的看着远方的灯火，手里拿着一只点燃的烟——是以前兰陵没戒烟时抽的牌子。以前觉得烟味儿特别难闻无法忍受，可这会儿似乎这个味道却能让陆扬觉得心里好过点，也许不是味道，而是那细长的形状、深蓝加白的颜色、细细的金色字体以及慢慢上升的白色烟雾，无一不让他想起，他们初遇的那天。

　　上午跟李小姐分开时，她最后恨恨的说的那些话，一直盘旋在陆扬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如果当初不是你死不承认你喜欢季兰陵，事情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我信了你不爱他，才会一直抱着希望等着你，我怎么不算受害者？！”

　　我死不承认喜欢季兰陵？难道我该承认吗？我喜欢他？我又不是gay，怎么承认啊！可现在这样，不承认又有什么用，明明忘不了他。

　　忘不了，却找不到，这世上还有更绝望的事吗？

　　新年假过后，所有人都回到了正常生活里，可陆扬回不去，对他而言“正常的生活”就应该有季兰陵。

　　杜小姐和李小姐都分手了，陆家妈妈当然又担心起来，爸爸还好没多说什么，哥哥回家吃饭的时候却特意把他叫去谈话，告诉他该懂事、该成家立业了。其实这都是常事，除了哥哥去国外读大学的那几年以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长兄如父”的教训他，可陆扬现在这种心情，哪里耐得下姓子去听那些唠叨？兄弟俩几句话的工夫便吵了起来而且越吵越凶，父母嫂子来劝都不管用，最后以陆扬甩门而去收场。

　　这点自家争执的小事外人虽然不知道，大为丁萧他们几个兄弟却是瞒不了的，陆妈妈还特意给大为打了电话让他去劝劝陆扬来给哥哥认个错。他们知道陆扬这人虽然平时无可不可，但要真是“驴”起来可是犟得要命，直接劝是没用的，必须先喝透了才说得上话。

　　可是谁也没想到陆扬竟然会这么沉默，喝酒倒是来者不拒举杯就干，可话少得吓人，笑容更是完全没有。平时他和大为两个人酒量最好，可今天却跟安鹏吕科一起率先醉了，趴在桌上直说头疼，却还是不停的要酒。

　　大为坐在他旁边，准备进入主题跟他聊聊，可陆扬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大为，看得出是勉强忍耐，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这可把哥儿几个吓坏了。陆二少爷是什么人，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大魔王，只有他把别人欺负哭的份儿，什么时候见他哭过啊！

　　“我靠扬子，你别吓唬我，”大为慌忙的到处找纸巾递过去，“这是出什么事了？谁惹你了你说话，哥弄死他！”

　　吕科酒都吓醒了，一个劲儿的吼着：“飞哥太过分了，就是亲弟弟也没这么玩的！扬子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安鹏白了他一眼：“别特么胡说！跟飞哥有个毛关系！肯定还是那事儿闹的。妈的小五也是个废物，找个人到现在都找不着，还当个屁的侦探！我以为他真有两下子呢！”自从他介绍了同学小五帮陆扬找人找不到，就始终觉得自己特没面子，耿耿于怀。

　　陆扬擦掉这有点丢人的眼泪委屈巴拉的说：“我真的找不到季兰陵了，怎么办？我哥、我爸妈都只知道催我谈恋爱结婚，我很烦啊！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找他！！”

　　之前大家都以为季兰陵走了之后慢慢的这事儿就过去了，这年头哪有什么念念不忘一往情深啊，太扯了，尤其是像陆少爷这样根本不缺女人的大玩咖，更不会为这事烦恼太久。可看他这会儿的样子，几位好朋友才意识到这事儿麻烦了。

　　当然没人希望自己朋友硬生生被人变成基佬，也不希望陆扬走到这么一条不正常的路上去，可是他这么痛苦的话，做兄弟的只能帮忙了吧！

　　“萧啊，平时就特么你鬼主意多，现在怎么不吱声了？”大为隔着桌子踢丁萧，“说话啊！想办法啊！你就眼瞅着扬子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唧唧的？！”

　　丁萧回了他一脚：“我还不知道得想办法？可这事儿有啥办法啊！也不是哥儿几个不帮忙，你看大鹏连私家侦探这种不靠谱的办法都想过了！只要季兰陵自己不想出现，茫茫人海，上哪找去！”

　　安鹏无奈的说：“呵呵，想让他自己出现，我看除非陆扬被情杀，上了社会新闻，他可能会来看看热闹。”

　　“别胡说，满嘴没句好听的！”吕科听不过去了，“人家扬子这儿正烦着呢，别打啊杀的，一会儿真把他挤兑急了出去杀人就厉害了！”

　　“……其实……这倒是个办法。”陆扬突然接过话头，“他又不是不喜欢我，我出事了好歹他也得来看看我吧！”

　　大为给了他一拳：“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找个人捅你一刀，上个社会新闻，然后躺医院等着他？先不说谁敢下这个手，就算是真有人豁出去把你弄进医院，就你哥那个尿姓，还不把人家全家翻出来捅一遍？！还有你老妈，这一刀还不要了她的命啊？她不得雇一百个人日日夜夜轮班保护你？别说季兰陵近不了身，估计连我们再想找你都得先打报告！”

　　丁萧被他们气笑了：“喂，别说的跟真事儿似的行吗！”

　　虽然他们几个是在开玩笑，可是陆扬的脑子却活跃了起来，总觉得自己的思路被打开了——既然找他找不到，那就让他自己出来找我啊！当然说什么被杀被打的肯定不现实，但是只要季兰陵心里还有我，总有办法逼他出来！只要他没离开这座城市就好办！

　　他笃定兰陵的感情，即便消失前的那个晚上，那家伙也说了“陆扬我爱你”，怎么会这么快就不爱了呢？怎么会真的那么狠心舍得离开这里呢？死马当活马医吧，赌了！

　　“大为，你帮我登个广告！”陆扬灵光一闪，抓住了大为的胳膊，“你们家酒店什么的经常做广告，这一套你熟得很！”

　　大为一脸诧异：“啊？你们家不也经常做广告……”

　　“废话！我找自己这边的人去干这事儿不等于直接告诉我哥了吗？他还不打断我的腿！钱我出，事儿你去帮我办，你就说行不行！”陆扬这会儿精神好得很，完全没了刚才那副要死不死的表情。

　　丁萧安鹏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行啊行啊大为，你快答应吧，这可算是活过来了！”

　　大为翻了个白眼：“靠，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行！说吧！”

 

第二十八章 地铁广告

　　陆扬赌对了，季兰陵的确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当然，他也的确没能放得下陆扬。

　　跟李念怡见过面之后，有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陷入了无比黑暗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可是见到陆扬的脸，他却发现十分可悲的……自己连恨他也做不到。

　　陆扬没有一点错。他这样家世很好的男人，本可以玩几年玩够了就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个可爱的孩子，跟哥哥一起继承父亲的事业，前路一片平坦，人生顺风顺水，可是现在却因为偶然认识了个gay，把生活搅得乱七八糟。错的不是他，分明是我。

　　明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真的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却还奢望像这样同居的日子能无限延伸。明知道两个人最后根本不会有结果，却还放任自己“多爱一天就赚一天”。到底是在干什么啊！陷入爱情之后真的变成没脑子的傻子了吗？

　　经过一下午的思索，兰陵冷静下来了。虽然陆扬平时很强势，什么都要听他的，可仔细想想毕竟自己比他大两岁，怎么也该比他更懂事些，既然那个孩子气的家伙一直下不了决心走回正常轨道，那么就由我来。

　　兰陵默默的投简历找了新工作，努力把手里所有该交代的工作做完做好，然后每天偷偷趁着陆扬睡了收拾自己的衣服、东西。

　　虽然做了决定，可他每一天见到陆扬依然会动摇，满心都是舍不得。离开的日子越近，这种舍不得的情绪越浓，浓到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盯着那个男人看，想把陆扬的一点点微小的表情、一个个随意的动作都印在脑子里。不管那家伙多强硬、多混蛋、多不讲道理，都想顺着他，不愿意看到他皱一下眉。

　　终于到了该分开的时候。

　　新工作要求的入职日期到了，这边所有的事都已经在期限中处理得干干净净，唯一没有干净的，就是对陆扬的感情。

　　幸好他带着女朋友回父母家吃饭了。如果是像平常日子一样两个人吃晚饭、然后窝在一起玩游戏、看电影，兰陵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怎么会有勇气离开。而现在，好像是天意一样，陆扬带着李小姐，在家聚中会见到姑姑叔父——她又得到了更多陆家人的认可，离嫁进陆家更近一步，而兰陵，依然只能躲在没人知道的角落，做陆扬随时想玩就拿来用一用的玩具。

　　做好一个玩具最后的本分吧。

　　兰陵拼尽自己全部的羞耻心，主动挑逗陆扬，做了以前根本不想也不好意思做的事。以为是抱着最后为他做点什么、再讨好他哄他开心的心情去做的，可是越到忘情处，兰陵越发认清了，自己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

　　为了能记住陆扬的体温，为了记住他的味道，为了留下他的吻痕，也为了在自己身体里留下他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