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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喜欢拐弯抹角，而且拐弯抹角多半也没有意义，直接说反而省事，如果易弦真的不想接，他当然不会去勉强。他也没过分高估自己的影响力，易弦要是真不想工作，他提前问了也还有换人的时间。

　　易弦很给他面子地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什么工作？”

　　“我得找人拍个新品广告，腕表的，staff基本都已经定了，就缺个主角。”杨子琛说，“你有没有兴趣？”

　　易弦沉默了一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最后有点委屈地说：“我跟经纪人说好这个月休假，不接工作的。”

　　杨子琛当没听出他话里的小情绪，爽快道：“成，那我找别人。”

　　“……你不坚持一下啊？”易弦更委屈了，可怜巴巴地为自己辩解，“多说两句，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呢？”

　　敢情是在撒娇卖乖求关注呢。

　　杨子琛心里明白了，嘴上还在继续装傻充愣：“你都说了好几次不准备工作了，我再勉强也没意思啊。”

　　易弦不说话了，显然有点失落。

　　杨子琛本来还想再逗他两句，又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好——哄一哄易弦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习惯了小朋友围着他转，嘴上一直不太留情，突然要说点什么安慰对方，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酝酿了一点情绪，正要想办法哄哄易弦，后者却先一步道：“是你的话，我会接的。”

　　杨子琛愣了愣，易弦又说：“哥哥，你就不能哄哄我嘛。”

　　他声音放得软软的，几乎像是在用气声在说话，又还带着一点平时就有的少年感，听得人耳根发痒，活像个asmr主播。杨子琛有点不自在地把手机拿远了点，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哄他，只道：“那你来我房间，我把企划案内容跟你说说？”

　　

　　杨子琛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仗着易弦对他有好感，做得有点太过了。小朋友年纪小归小，但早就不是能不当回事的岁数了，他这样多少有些不尊重人，该和对方道个歉。

　　但易弦来得高高兴兴，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甚至还带了吃的喝的，活像要来开茶话会。

　　他满心莫名其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在愧疚什么，忍不住问：“你高兴什么呢？”

　　结果易弦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第一次到你的房间啊，不应该带点礼物吗？”

　　“……酒店房间而已，你以为是到我家见家长吗？”

　　他满心无语，易弦的脑回路却比他想象中更清奇：“我知道。去你家的话，我当然会认真挑礼物的。”

　　……行吧。

　　杨子琛放弃了跟小朋友讲道理，决定看在长得好看的份上原谅他的神奇脑回路，并且指挥他去冰箱里拿冰块。

　　“其实客房服务什么都有，你要吃什么到这再点也行。”等易弦拿了东西回来，他一边往饮料里加冰一边道，“光颐的厨子还不错，你想吃江城小吃也能做，直接跟他们说就好。”

　　易弦从善如流地点头，坐在他旁边乖乖接过饮料，甚至主动问起企划案的内容：“我没拍过国内的广告，想先做一下功课。”

　　心情好得就差把“我很高兴”写在脸上了。

　　吃的喝的都合心意了，杨子琛整个人倒进沙发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端着杯子看易弦一眼：“我没有说好听的哄你，怎么这么听话了？”

　　“我没有原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不对？”易弦说，“你看，在你面前我总是这样的。”

　　这话无异于表白，杨子琛却没太大反应——再好听的话，听得多了也会麻木，不会反应过激了。

　　他又往沙发深处靠了靠，嘴角噙着一点笑意，整个人是放松不设防的姿态，随口调笑道：“你连合同都没签，我怎么敢把企划案给你看？”

　　他本来只是想逗逗易弦——他那破企划案让人看看也不痛不痒，反正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一个初稿而已，估计连被盗用的价值都没有。结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易弦把主要条款看了一遍，只拿翻译软件查了部分字词，估计有些句子都没全看懂，拍照留底后直接就签了。

　　杨子琛目瞪口呆：“你签合同这么随便，经纪公司知道吗？”

　　其实公司给他的合同有英文版，但他想起那天在机场易弦找的蹩脚搭讪借口，忍不住想逗他玩，于是把中英文分开，只把中文版丢给他看。

　　一个小玩笑而已，易弦哪怕多为难一会儿，他都会去把英文版拿出来，谁能想到他怎么豪迈？

　　“没事的，”易弦还反过来跟他解释，“公司会替我善后，我是外国人嘛，合同看不懂造成误解很正常。”

　　逗他玩真是好没意思。杨子琛默默把英文合同也拿出来，恶作剧心理已经疲惫不堪，自动消失了。

　　其实易弦签了合同还不行，毕竟经纪约在他的公司手里，征求过本人意见后，该和公司沟通的还是得沟通。杨子琛把皮球踢给他哥的助理，没多久就处理完了合同问题，然后又把导演是谁告诉了易弦：“你们合作过，老邢对你评价也挺好，应该没什么问题，正好给我省下不少磨合上的麻烦——”

　　“我有问题。”易弦突兀地打断了他。

　　杨子琛疑惑地扭头：“怎么了，不喜欢老邢？”

　　“当然不是。”易弦往他身边挨了挨，也学着他的样子靠进沙发里，然后才说，“有件事想提前告诉你。”

　　杨子琛隐约能猜到他想说哪件事，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扭头看了易弦这一眼，他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没什么理由，就是易弦这会儿的模样看着太乖了，有点说不出口。

　　因为只是乘VIP电梯从23楼上到顶楼，易弦穿着家居服和拖鞋就过来了，头发也是顺的，学着他的样子盘腿靠在沙发里，看起来像只懒洋洋又漂亮得过分的大猫。杨子琛扭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难得地没有盯着自己，反而垂下眼帘，好像有点不情愿又不得不说似的，好一会儿才道：“邢导演工作室的灯光师，是我的前男友。”

　　倒是没有说谎，老老实实地就坦白了。

　　杨子琛把“可这跟我也没太大关系啊”咽回肚子里，换了比较柔和的措辞：“然后呢？”

　　易弦抬眼看他，见他表情如常，显而易见地有点失落，但还是很乖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会尽量避免因为这段关系影响拍摄的。”

　　杨子琛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起一个“猫猫委屈”的表情包，忍不住笑起来。

　　难得没有了身高差距，他伸手揉了一把易弦的头发，在后者惊讶的目光里点了点头：“乖，说到做到的话，到时给你奖励。”

　　

第6章 .

　　奖励是什么杨子琛没说，无异于一张空头支票，但易弦知道他不会骗人，去拍摄场地时心情好得不行，连带见到前男友都没了压力。

　　……其实本来没有什么压力，只是因为杨子琛也在，所以才觉得有点紧张。

　　他去得早，因为没有助理，所以有些小事还得麻烦团队帮忙，先一一跟大家打过招呼，快十点才坐到了化妆台前。

　　拍摄有老邢CAO刀，杨子琛乐得做甩手掌柜，中午吃了饭才溜达过来，倚在化妆间门口看易弦做造型：“哟，新发型啊。”

　　造型师是和老邢的团队一起过来的，合作过的老熟人，按照他们的要求给易弦接了发，又染了新颜色，杨子琛来的时候刚刚吹干，正在做发型。易弦听到他的声音，顶着一脑袋浅金色的头发扭过头来，看见他后笑了一下：“还以为你要开拍后才过来呢。”

　　“怎么说也是我的项目，没给老邢打够钱，不敢那么浪。”

　　杨子琛走进化妆间，看着造型师把易弦略长的额发梳起来，在脑后扎了一个随意又不失精致的小揪揪，露出光洁的额头来。易弦皮肤本来就白，这样更加突出了他的五官轮廓立体的优势，再把褐发染成浅金色，乍一看就几乎是白种人的模样了。

　　但他偏偏又有一双笑起来像月牙的桃花眼，扭头朝杨子琛笑的时候还是那个味道，并不显得违和。

　　杨子琛被美色所惑，站在那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有正事要办——老邢还不知道他来了，得过去打声招呼。

　　待会要先拍外景，取景地就在屋后的小树林里。杨子琛过去时邢越正坐在摄影机后面，一边调角度看试拍效果一边跟灯光师讨论补光问题，见他过来还有些惊讶：“以为你得差不多结束才过来，吃了没？”

　　“我人都在江城了，怎么可能不过来见见你？”杨子琛拍拍他的肩膀，随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环视一周后根据场景猜到了要拍的内容，问，“按时间顺序拍啊？”

　　“前半部分和他本人年龄比较相近，先让他试着融入一下。”

　　这次广告的概念是“成长”，从少年到青年的过渡，适当地变得成熟，和易弦的年龄确实很相称。杨子琛最初看中他，其实也有年龄因素在——年轻，好看，业务水平也不错，拍出来效果不会差，至少女姓受众会很喜欢。

　　他没有经验，只能按照自己的习惯来揣测消费者的心思，好在没走偏，老邢也认可这个路线，觉得可以试一试，谈过以后才定下了具体拍摄的内容。

　　他俩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邢越拍拍手叫来助理：“去看看造型好了没，通知易弦准备开始了。”

　　易弦出来时造型师还跟在后面，举着手机一边拍他一边夸他好看，末了才想起征求导演的意见：“我不发出去，自己欣赏没关系吧？”

　　不怪他做完造型就开始拍拍拍，因为易弦的造型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他头发原本有点天然卷，拉直以后被接成到肩膀的长度，染成金色再在脑后扎一个小揪揪，几乎没遮没掩的发型更加凸显他优越的五官和头肩比。服装是易弦自己挑的，一件印着狮子头的黑T恤和牛仔裤，简简单单的打扮少年气十足，乍一看清爽阳光，仔细端详又仿佛有一点写在眉宇间的桀骜，像只临近成年的猛兽，已经有了让人心悸的威慑力。

　　他这么好看，连坐在一旁的杨子琛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造型师当然很有成就感，小视频和连拍都各自拍了一堆，攥着手机看邢越，好像在说要他删掉不如让他去死。

　　好在邢越也没那么严格，拿手指点了点旁边在跟拍的摄影助理，说：“拍吧，我这也有机位拍着花絮呢，你别提前放就成。”

　　造型师哪里会有意见，他拍了本来就是打算私藏的，只要不让他删什么都好说。

　　易弦倒是被拍习惯了，一点不自在也没有，出来以后先到杨子琛旁边报到，问他：“你会等到结束吗？可能会有点晚。”

　　杨子琛是看过拍摄计划的，因为最后有一个晚宴的场景，得等到天黑以后才能拍，易弦说“有点晚”倒是没有错。按照平时的习惯，他很可能看到一半就溜了，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再怎么无聊也是他自己的活，提前走人不太像话。

　　“不走，等拍完了我得请老邢吃个饭。”他也不瞒着易弦，反而问，“你要不要一起？”

　　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的意见，易弦眼睛亮了亮，欣然道：“好啊。”

　　杨子琛伸手想摸他脑袋，又怕把发型弄乱，悻悻地收回手，口头鼓励道：“那你加油，我想早点吃饭。”

　　邢越在旁边坐着，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杨子琛不把他当回事就算了，易弦也当他不存在似的，他看得狗眼都要瞎了——杨子琛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就易弦这眼神，说他俩没点什么他还真不相信。

　　他尴尬地干咳两声，最后决定装傻，若无其事道：“准备开拍。”

　　

　　杨子琛不懂拍摄，坐在旁边看了一阵，新鲜劲过了就开始觉得无聊，于是起身走到人群外围去打电话，准备约个私房菜馆晚上请邢越吃饭。等他打完电话回来，因为人有点多，差点和一个行色匆忙的人迎面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