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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我没紧张。”温览放在膝盖上的手哆哆嗦嗦。

 

谢南群劝不动他，心想先破后立，没准怕到极点这家伙就胆大了，也就板着脸开始进入角色。他长相不凶，但身形高大，真要装严格很能唬人，没说几句温览的脑袋就越垂越低，生怕和他对上目光。

 

“温同学，你的自我介绍声音太小了。”谢南群模仿自家姐姐在下属面前的样子，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温览差点把头埋在大腿间，听了他不同寻常的语气，更恐惧地咬了咬牙，肩膀一抖一抖。

 

见他吓坏了，谢南群急忙放缓声音，伸手捧起对方的脸：“好了，我是你群哥，有什么好怕的？”

 

“我，我就是……”温览眼圈红红，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无数被训斥的画面，“对不起。”

 

谢南群目光犀利，仿佛要透过他的恐惧看到一些别的、更深入的内容：“方便说说原因吗？”

 

温览深呼吸几次，才慢慢平稳了情绪，抬手捂住眼睛。过了一会，他像是艰难地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家里人……很不喜欢我，因为我从小就笨，姓格又很……他们觉得我不像个男的，经常骂我……”他还是隐瞒了一些，但真实情况确实差不多，在日复一日的言语打击中，再有自信的人都会怀疑自己。

 

闻言，谢南群的脸色更加冰冷，却不是针对面前这人，而是对他所说的东西感到愤怒。因为家庭环境很好，他不怎么能体会被家人嫌弃甚至厌恶是什么感觉，但通过温览的陈述，他克制不住生气。

 

“不是你的错。”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嘴笨得厉害，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对方，“你很好。打扫卫生、煮糖水、缝衣服……如果你是废物，我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真的很好。”

 

“听起来一点都不好。”温览破涕而笑，“像在说一个女孩子。”

 

谢南群反驳道：“男生就不能做家务了？百种米养百样人，你可别像我这么粗鲁。”他甚至用上自黑以及黑家人的手段，“女生可以帅气，男生也可以温柔文静，我姐还只有一米六呢，在会议室里头气势强得像个巨人。”

 

见温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挪了挪椅子，目光灼灼，“他们说你娘娘腔，说你像女生，是因为他们嫉妒。”

 

被这一通理论弄得脑子发懵，从没有人肯定过他的姓格，温览的唇瓣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口，仿佛太多东西堵在了嗓子里。但他的情绪好了许多，有些局促地对谢南群一笑，丰润的嘴唇翘起来，显得很可爱。

 

犹如被什么烫着了，谢南群猛地直起身，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你，你好一点了，我们继续？”

 

“嗯。”

 

这回轮到谢南群掉链子，每当温览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他便忍不住心里一颤，差点就要松口。幸亏最后时刻记得自己扮演的是铁面无私面试官，堪堪保住了一丝威严。折腾了大半天，温览总算不会害怕和人对视了，也能自我介绍，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只要把偶尔结巴毛病改了就好。

 

谢南群感觉自己额头全是汗，既为对方高兴，又偷偷松了口气。

 

“保持这个状态，绝对能成。”

 

周日晚上，温览早早打印了讲稿，也深呼吸了很长时间。即使如此，胸腔里“怦怦”乱跳得激烈。谢南群排在他前边，很快就从教室出来了，神色轻松：“问题很简单，差不多是我和你练习过的。对了，记得充分表达你对部门和社团的热爱，还有向往——”

 

得到这个消息的温览只觉心里重物坠地，稳得不行，摸出一包纸巾塞到谢南群手里，强行堵住对方念叨不停的嘴：“擦擦汗，这边风很大。”说完，他听见里头喊自己的名字，三步并两步走了进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谢南群抽出一张带着淡淡薄荷味的纸巾，按在额头上，无奈地低喃：“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紧张得满身汗啊……”

 

等待天文社通知的期间，温览躁动不安的心情终于平复了，几乎将一整袋棉花糖吃光。谢南群吐槽他果然是个糖果篮子，什么都能装下，然后被踩了一脚。不过他没发怒，反而欣喜于自家舍友的状态，看来是面试后彻底放轻松了。

 

“您有一封新短信。”

 

提示音响起，温览慌张地摸出手机，屏住呼吸，嗫嚅着说了几句求保佑。随后——“我过了！我过了！”

 

谢南群赶紧按住他，免得这家伙太兴奋从椅子上掉下去：“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社团面试，你还要去面兼职，那个更正式。”

 

温览眼神哀怨，像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谢南群发觉对方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活泼，即使对着外人还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文静模样。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说不清是因为被情绪感染，还是禁不住温览突如其来的可爱表情：“不管怎么说……恭喜。”

 

“谢谢。”温览摸了摸耳根，心想这人怎么忽然压低了嗓音。听起来，仿佛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搔了一下他的心脏，弄得哪里都发痒。

 

 

 

 

第11章 11

 

温览正式成为天文社的策划部干事，是在九月底的聚会后。面对姓格开朗的社长和其他干事，还有一直没说话但态度非常温和的副社长，他终于不紧张了，也能参与进大家的游戏里。

 

看在谢南群眼里，不由得有些嫉妒。

 

身为外联部的新干事，谢南群顶上的部长最近在实习，所以各项事务需要他自个根据过去的案例摸索。聚会上大家口口声声说让新人去锻炼，非要他靠口才去拿烧烤店老板的私人电话号码，不准求助外援。

 

谢南群表示自己没在怕的，不顾温览担忧的眼神，过去和老板娘交谈了几句，便通过她拿到了老板的手机号。

 

“啧啧，和我们社长一个样，用美人计。”外联部的另一个女干事，也就是当天分发明信片的女生，非常鄙夷地说道。与此同时，把新加的点单塞到谢南群手里，“来，帮忙点菜！”

 

温览偷瞄了认命走开的人，好奇地问：“社长也试过？”

 

“他那会是要拿另一桌人的号码，结果给我们拐了个副社长回来。”

 

作势要拿吃过的鸡骨头丢她，社长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表情骄傲：“要不是我找了个副社长，现在天文社人更少……”

 

副社长专职拆台：“哦，谁说为了美色的新生一律不录取？”

 

“我说的！”社长瞪大眼睛，理直气壮。

 

天文社一直人丁单薄，可自从有了副社长，每年新生里头涌现了数不清的狂蜂浪蝶，费尽心机想往里扑。结果当然是被社长一票否决了，这间接导致天文社一年比一年人少。因为他看哪个女生都觉得对方有所企图，加之喜欢星星的男生又不多，所以温览他们打算加入的时候，社长喜出望外，连形象都不管了。

 

“我觉得你们很正直！”社长刚喝了一罐啤酒，带着醉意竖起大拇指。

 

然后被副社长掰了下去，还把他面前新开的啤酒拿走了。

 

眼看这两人又要闹起来，几个女生习惯姓捂脸，怕被认出是天文社的干事。旁边的温览看得有趣，倒是多吃了一串烤鸡翅。幸好这时谢南群端着新点的烤串回来，及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有青菜，小篮子你多吃点。”

 

“哈哈哈哈哈小篮子！”

 

“超可爱。”

 

“你们男生都那么起花名的吗？”

 

众人一阵起哄，温览的脸顿时红通通，掩饰般低头吃起谢南群特意给他点的青菜。

 

这一桌肉确实很腻，大家调侃了一通，也各自吃起了喜欢的蔬菜。至于社长还醉着，趴在副社长的怀里，嘀咕要对方喂他吃大茄子。副社长被缠得没办法，冷着脸亲自动手，给这家伙切了滋滋冒油的茄子肉，还喂到嘴里。

 

在座的女生相互偷偷交流了眼神，低声笑起来，格外有默契。

 

温览和谢南群顾着聊天，没怎么在意那头，所以错过了这一幕。

 

初步融入天文社这个大家庭，温览心情愉悦，以表感谢，回去后便包揽了给谢南群洗臭袜子的活。原本对方不肯，后来似乎怕温览再说出“要不然我帮你洗裤”这种话，吓得把推到床底的袜子拖了出来。

 

其实温览也害羞，舍友间互相洗袜子还算正常，可洗裤……这种太私人的物件他不敢碰，所以只是一时着急脱口而出。

 

“嘿，你群哥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谢南群窝在椅子上哀悼自己逝去的威仪，十指依旧灵巧地在键盘上跳跃，“工作空闲表我来填，策划部之前的活动方案和总结我来整理……小篮子，你高一尺，群哥高一丈！”

 

在阳台上搓得满手泡的温览没听清，但能猜到谢南群在吐槽，不由得笑了出来。

 

策划部主要负责写各类文案、总结和报告，对擅长文字工作的温览来说，简直如鱼得水。而且部长人很好，会热情地解答他的疑问，温览迅速和对方熟悉了，学习之余便攥着手机聊天，当然大多数时候是为了正事。

 

谢南群暗搓搓拉黑了策划部部长，绝不承认是自己嫉妒了，随后严厉地声讨连棉花糖都顾不上吃的小篮子：“社团工作不急于一时，不要累坏了。说起来，你凉茶坊的面试怎么样？过了没？”

 

被这么一问，温览脸色忐忑，眼神也有些飘忽：“就，就没过……我觉得过段时间再找新的……”

 

“现在呢？”

 

“在写稿。”

 

“……随你。”谢南群万分无奈。

 

温览怕他以为自己不上进，故意在面试时没表现好，急忙解释：“我想好了，寒假不回家，留在这边做兼职。”

 

谢南群细想后眼前一亮，紧接着收敛住神色，伸手揉了一把这家伙的脑袋：“离放假还早，既然你自己有想法，就不要轻易放弃，多多练习面试。”他将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几乎称得上明示。

 

听出了对方的话中之意，温览难为情地低头一笑：“谢谢群哥。”

 

 

 

 

 

第12章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