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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昨晚临时有事。”沈骏飞故意与他错开眼神，看着他的鼻尖。上面竟然有薄薄的细汗。可是这天，并不热。

　　仇清泓没有说话，办公室里静静的，只有电脑散热器发出的轻微响声。过了不知道几分钟，沈骏飞觉得自己的腿都站僵了，他忍不住把目光往上移，却正对上他发沉的眼睛。

　　他狼狈的避开，头顶上却晕开一段声音，“哦……那今晚吧。”

　　沈骏飞刚想开口拒绝，他却又开口，“今晚你不会又有事吧？”

　　“……”沈骏飞悻悻的把嘴闭上。

　　“算上昨天，你已经连续七天都有事了。”仇清泓随意的松了松领带，系的太紧，勒的他喘不过气，“我看，就是沈棠也不比你忙！”

　　“……也没有，就是最近事情都堆到一起了。”沈骏飞说着，一阵阵的心虚。

　　仇清泓点头，抬起一只手放在沈骏飞的肩膀上，轻轻地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衬衣。指尖染上他的体温，仇清泓觉得自己更热了。

　　“看来沈棠需要再加一名助理。”仇清泓收回手，不再说什么，像来时一样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沈骏飞站在原地，半天才坐下。双腿一时间得到放松，血液疯狂的下涌，一阵针刺一样的酥麻感让他无法再继续集中注意力。在电脑上敲了两个字，他忍不住摔了鼠标，有些颓废的靠在皮椅上。

　　五点一下班，仇清泓跟秘书说了一声就出了公司。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特意绕道去了超市，买了整整两大袋子食材。他今晚一定会来，仇清泓十分肯定。果然，不到七点，门铃就响了。

　　沈骏飞处理好手中的事就驱车过来，他在楼下犹豫了几分钟，还是走了上来。按下门铃的那一刻，他突然生出想要逃跑的冲动，他为什么要如此听这个人的话，大不了他不在公司干了。门铃响了好几声，他正准备转身，门却开了。

　　“真是稀客。”仇清泓只看他的姿势就知道他刚才准备离开，原本带着两份笑意的眼神彻底冷下来，“进来吧。”

　　既然已经撞见了，沈骏飞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只好拧着头，跟着仇清泓进门，还周到的把门带上。

　　“让我去当助理啊？”庄墨离抬头问道。

　　晚饭时分，沈棠突然想起仇清泓今天的提议，“对啊，你不愿意？”

　　“我无所谓，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干。”当他的助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没有正式的头衔，做的事总是差不多的。

　　庄墨离没什么食欲的喝着汤，沈棠看到他有些发白的脸伸手捏了捏说，“其实我倒希望你可以去上学。”

　　“上学？”庄墨离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学校早把我开除了，我都差不多一年没上学了。”自从年初出了事，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学校却是再也没去过了。

　　“没有的事。”沈棠说道，“学校一直有人替我们上课，你随时可以回去。”

　　“那你呢，你不再回学校了吗？”庄墨离问。

　　沈棠点头，“我连期末到场都不能保证，大概只能交篇毕业论文交换文凭了。”

　　对啊，沈棠没有时间。一公司人都靠着他，连睡觉都奢侈。

　　庄墨离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去公司。中途插课还是算了，而且，他还回得去吗？

　　对于庄墨离的回归，几个高层干部没有半点惊奇，只有一些小职员会在茶水间里趁机YY。但这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现在能够影响他的，只有放在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药”。

　　“去哪？”沈棠看他从会议室出来之后就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担心。

　　“洗手间。”庄墨离回头浅笑一下，步履很有些杂乱的往前方走。沈棠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嘲笑自己的多疑。人有三急，冗长的会议的确可以让人憋死。

　　找到一个空置的隔间，庄墨离快速的关上门。坐在马桶盖上，动作娴熟的点上一只填满麻丝的香烟。一股异香顿时盈满鼻腔，顺着气管和食道传至肺腑，庄墨离靠在马桶壁上，微长的浅淡发丝搭在他近乎苍白青筋凸起的脖颈上。

　　沈棠见着庄墨离走进洗手间，自己摸着鼻子准备回办公室。才转身，他收回脚，决定还是去看看他。他刚才的脸色很不好，本来就略显苍白的脸上冒着黄豆大的汗珠，把鬓角的头发都打湿了。

　　十楼办公室很少，就他和沈骏飞的办公室在这，外加几个执勤的秘书。所以洗手间除了那一个紧闭的隔间其他的门都大大的敞开着。

　　洗手间里点了熏香，本来惺忪平常。可是当他走近，突然嗅到一股从来都没有闻过的异香。

　　“墨离，你还好吗？”香气似乎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沈棠敲了敲门。

　　庄墨离没料到沈棠会跟进来，他不敢再吸。不怕烫的直接用手把香烟碾碎，扔进马桶里冲走。

　　“我没事啊。”他推开门走出来，煞有介事的走到洗手台前洗手，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实暗地里紧张的指间发抖。

　　“没事就好，我刚看到你满头是汗，脸色也很差，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会议室的椅子该换了，坐的我硌得慌！”

　　沈棠听着笑了起来，“你自己去跟总务部说去，这事我可不管。”

　　庄墨离见他没起什么疑心，也跟着笑，“去就去！”

　　见庄墨离离开，沈棠并没有立刻跟着离去，而是去了刚才的隔间。那里已经没有那种味道，刚才他也只闻到了一缕而已，现在想想，竟然已经记不起是个什么香味了。大概是想多了……他正要走，眼角却扫到一点浅浅的金褐色落在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上。看着倒像是烟丝，沈棠俯身捡起来放在鼻间，又闻到了那股香气。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烟丝，如果是，墨离绝不会如此讳莫如深，甚至躲在这憋屈的小隔间。联想到他刚才脚步虚浮，汗湿鬓发的样子，沈棠心里寒意森森。但愿是他误会了。

　　去总务部谈了换桌椅的事，那边行事严谨的记录了他的提议，说是要讨论之后再做决定。刚才本来也只是个借口，明明是毒瘾发作哪里是座椅不舒服，庄墨离没有多做纠缠，道了谢，去买了瓶口香糖。自己嚼了两粒之后才回去。

　　办公室里，沈棠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伏案写作。反而是一脸肃然的站在门口，就像是专程等着他似的。

 

第147章 

　　庄墨离心里十分紧张，对于吸毒，他并不是不心虚的。

　　“站在这里干什么？”他问。

　　沈棠的脸布满阴云，两道浓密的眉毛攒到一起，挤出中间的两道沟壑，“等你。”

　　他果然还是发现了什么，庄墨离往后退开两步，拔腿就跑。沈棠怎么会放过他，往前飞速的跨出两步，长臂一伸，捏着他的后领把人拽进办公室。

　　“这是什么？”沈棠也不跟他玩虚的，直接把刚才找到了点点金丝递到他面前。

　　庄墨离一看，心中暗悔自己的不小心。沈棠心思细腻，肯定已经猜到他在干什么了。他因为惊恐而有些发白的脸突然扯起一丝微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问我。”

　　“你自己说，我要你亲口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沈棠的心里燃气燎原的怒火，他几乎一字一顿的低吼，浑身青筋暴起，白净的皮肤因为暴怒而覆上一层微红，庄墨离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原本已经落满尘埃的心突然觉得无比痛快。

　　“大麻。”他毫不在意的吐出这两个字，下一秒，脸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拳。这拳头下的又急又利，庄墨离直接被掀翻在地。他摸着火辣辣的如千万只小虫子在啃咬的右脸，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还好，牙根没断。

　　他竟然还在笑，沈棠揪着他的衣领，大吼，“庄墨离，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这是大麻！是毒品，不是别的！它会让你上瘾，它会毁了你的身体，毁了你的未来！”

　　“会毁了我……”庄墨离一脸惨白，他握着沈棠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握着救命的浮漂，眼中饱含泪水和希冀，“沈棠你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谁，那段录像里的人，不是你对不对？”

　　不过几秒的时间已经比光年还要漫长，庄墨离渐渐松开他，双手抱头，狠狠地抓挠着头发。眼泪呛进嘴里，又苦又涩。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想安抚他，庄墨离近乎崩溃的大吼，“滚开！”

　　全都是假的，什么为了他好，什么我喜欢你……庄墨离反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沈棠，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我自己认了。我陷在你编织的谎言里，我也认了。别在我面前虚情假意，毁了我的从来都不是毒品，是你！”目光如淬毒的寒箭，扎在沈棠身上。

　　心中似乎有毒虫在啃噬，沈棠往后推开半步，神情悲怆。

　　庄墨离此时顾不上他，那股熟悉的感觉因为情绪的波动再次袭上心头，他从口袋里摸出灌满金丝的香烟，刚要点上，对面的人已经飞快的把手上的东西连带整个烟盒抢走。

　　“还给我！”豆大的汗珠从庄墨离的鬓角边滑落，他狠狠地掐住沈棠的手臂。指甲陷进他的皮肉，周边冒出颗颗鲜红的血珠。沈棠像是毫无知觉的似的，一手按着他，一手掏出手机给沈骏飞打了个电话。

　　“沈棠，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去医院的路上，庄墨离由开始带着意识的反抗变成了彻底的无意识的呻吟，他嘴唇发乌，整个人汗如雨下。沈棠抱着他，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挠抓。

　　静谧的疗养院因为一个并不配合的病人空前热闹起来，沈棠怕庄墨离吃苦，到底没有忍心把他送进戒毒所而是在就近的疗养院给他请了一队专门戒毒的医生。已经过去半月，戒毒工作没有任何进展，因为戒毒者的极度不配合。

　　沈棠去看他的时候庄墨离正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发呆，才半个月他就已经瘦的几乎脱形。医生说他不吃饭，每天只喝一点水，全靠毒瘾发作那会医生给他打过镇定剂后加补的营养针。

　　“我给你买了蛋糕，要吃一点吗？”沈棠把蛋糕盒打开，蛋糕新鲜出炉，红红的草莓在乳白的香甜奶油间若隐若现，让人看着就垂涎欲滴。

　　因为瘦削而更显得细长的手缓缓地伸出来，沈棠心下一喜，还没把蛋糕递过去那只手已经飞快的将蛋糕掀翻。黑色的西装裤沾满了黏腻的奶油，庄墨离靠着墙，突然很开心的笑出声。瘦的只剩下一层皮的脸已经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但是他这一笑，像是春风吹动满池残荷，往日的容颜因为这一笑而复苏。

　　只是这笑里掺杂了太多沈棠不愿意看见的东西，他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近乎祈求，“墨离，换种办法报复我好不好，不要伤害你自己。”

　　“听沈少这番话倒显得我在你心里很重要似的！”庄墨离冷哼一声，双手抱膝，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我知道那你现在讨厌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墨离，有一件事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你。”

　　“爱我？”庄墨离猛地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你放我离开，我不要待在这里，这里好可怕，他们会用绳子捆我，还用针扎我……”庄墨离抱着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沈棠，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吸毒了，你让他们都走好不好，我讨厌他们！”

　　白皙的手臂上层叠的青紫痕迹，两只手背都被针扎的紫云密布。庄墨离眼睛里的恐惧让沈棠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过……如果在家里他自己肯定下不了狠心。

　　“墨离，墨离，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听话一点，医生说大麻并不是很厉害的毒品，你吸得时间又不长，只要你听话一点很开就可以戒掉的！”沈棠心疼的抚摸他的脸，“墨离，我很快就接你回……”啪……一声响亮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直接打断了沈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