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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上车？”

 

知道最近状态不对，但是这场家访来得也太快了吧？梁叶想也不想，拉开后排车门就想坐后面，避免和他有任何接触，谁知道刚拉开车门，后排整整齐齐的几摞资料阻止了他。

 

后视镜映出宋天翎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梁叶当然没注意到。

 

把书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后座仅剩的空位上，他绕了一圈到了副驾驶，犹豫着还是拉开门上去了。

 

宋天翎转过头看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把空调又调低了一度。

 

一路上梁叶闷闷的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宋天翎当他是紧张的，出声安慰道：“你别紧张，最近学习压力大，成绩有点下滑也是正常的。”

 

梁叶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我没紧张。”

 

宋天翎眉头皱了皱，也没再继续说，点亮手机屏幕打开音乐软件，柔和的钢琴旋律从环绕音响里流出来。

 

家访他确实不紧张，最近学习状态不好他自己都感受到了，那张130的数学试卷就是血淋淋的证据。

 

“数学试卷呢？”

 

没想到宋天翎会问起那张试卷，一想到它已经凉在垃圾桶里了，梁叶就一阵心虚。

 

“我撕了。”

 

宋天翎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叶愈发的心虚。

 

“你——”

 

“我...”

 

长久的沉默后，两人同时开口了，宋天翎失笑。

 

“你先说吧。”宋天翎停了车，等待一个长达九十秒的红灯。

 

梁叶转头看着宋天翎，千万种念头在脑子里呼啸而过，只有一个念头最清晰，也最强烈地刺激着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眼前这个人，如果也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该有多好。

 

梁叶说：“宋老师，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我可能...不太适应现代的学习环境...”

 

宋天翎轻敲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想，”梁叶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声音没有那么抖，“我想转回去。”

 

他看着前面的红灯，一分一秒的等待和静谧都是煎熬。

 

梁叶害怕一向冷静克制的人，也会有失控的时候。害怕时间长了会一不小心将所有的感情倾泻而出。

 

他试过了。宋天翎要他靠近的时候，他顺从的靠近，以为可以骗过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他快要习以为常自己的一厢情愿的时候，那天晚上宋天翎却醉酒吻了他，而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根本做不到，真的没有办法。除了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绿灯，宋天翎猛踩一脚油门，冲出了十字路口。惯姓让梁叶猛的往后一靠，撞在座位上发出闷响。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车开出去很远，宋天翎都没说话。

 

梁叶不理解宋天翎此时的沉默，条件反射的以为是宋天翎生气了。自己是挺让人失望的吧，人家费尽心思给自己开小灶安排一对一补习，每次作业和试卷都单独给分析得细致入微，哪怕是一个步骤的高分写法都讲得清清楚楚。

 

而自己突然告诉他，想转学回去。

 

作者有话说

 

亲完就忘！渣男！

 

小梁叶要被宋老师“逼”走了，宋天翎出来挨打吧。

 

第十四章（中）梁叶，我不是什么好人

 

“宋老师，对不起。”

 

这句话说完，恰好又是一个红绿灯路口，宋天翎一脚刹车，安全带在梁叶锁骨上勒出一个印子。

 

“为什么要转学。”宋天翎终于说话了，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梁叶，声音有点冷，让梁叶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他喉咙干得发紧，说不出一句话。

 

“回答我。”

 

宋天翎追问。

 

“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梁叶不敢看宋天翎的表情，垂下头，低声说到。

 

“真的？”宋天翎冷笑一声，车内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绿灯亮起，车又向前行驶。宋天翎握紧方向盘的手指太过用力，有些泛白。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停在了梁叶家小区门口。宋天翎没有下车的意思，梁叶也不敢说话，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了安全带。

 

宋天翎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里的冷意已经化开，反而声音被一股迫切的情绪激得轻微颤抖，“梁叶，如果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没有必要转学，你妈妈把你转进来也很不容易。”

 

梁叶低着头还是没说话。

 

“是因为我吗？”宋天翎试探到。

 

梁叶瞳孔一紧，猛地抬头看着他，觉得他眼里有什么东西就要喷薄而出，心下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没办法否认，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宋天翎头一次觉得自己不配为人师表，这几天他心中无比纠结，那天晚上的事情，难道真的那么巧？

 

“梁叶，上周末，你在哪儿？”

 

他的问话仿佛在梁叶心中点燃了一团火，轰的一声把这几天焦躁的情绪全部引燃，烧得他心头直跳。

 

如果承认了那晚确实在KTV偶遇了他，那又该怎么解释自己并没有拒绝那个吻。

 

那不就是在说，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你了，而且趁你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趁虚而入。

 

“我在家。”

 

宋天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苦笑：“梁叶，你要转学的话，我不留你。”

 

我不留你。

 

这四个字突然化成一千把刀，齐齐扎进梁叶心窝里。那瞬间，他别过头看着外面突然下起的小雨，不知是眼底还是车窗的雾气占据了他的视线。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说一句不留你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梁叶想。

 

是不对，从一开始转学就不对。第一眼看到他心里一紧也不对。嫉妒其他同学围着他问题也不对。他给自己开小灶补习自己竟然愉快到过度解读也不对。

 

最重要的是，喜欢上他，不对。

 

“对不起...”

 

梁叶听到自己声音有点沙哑，不敢说话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匆匆说了对不起三个字就戛然而止。

 

“对不起什么？”宋天翎转头看着他，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阵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来，一点都不给人准备的时间，哗啦啦的雨声瞬间盖过了车里钢琴曲的声音，宋天翎干脆关掉了。

 

“梁叶，你从来就不需要向我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

 

“那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西城KTV，我喝了很多酒，我...”

 

在宋天翎的回忆下，那天晚上的场景一点点又在梁叶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终于也转过头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我真的喝醉了，我——我认错了一个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梁叶，对不起，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你千万不能转学。”

 

宋天翎在心底咒骂了自己一句，更加坚定了自己不配为人师表的想法。

 

“为什么？”梁叶咬牙反问，眼底的水汽越积越多，差点落下泪来。

 

“梁叶，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就算骂我混蛋也好，说我无耻也罢，我说出来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梁叶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要告诉自己那天晚上是他一时错认，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让自己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他突然害怕听到这样的话从宋天翎的嘴里说出来，也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一时冲动提出要转学，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他来不及阻止，宋天翎还是开口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老师那天晚上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要转学的话，老师跟你道歉。”

 

他一愣，又将视线落在宋天翎身上，随即苦笑着侧过头，看雨刮器有规律的扰乱自己周围的景物。

 

看着沉默不语的梁叶，宋天翎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人渣。你不是说不留他吗？你真不是个东西。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梁叶故意问的，他想知道，宋天翎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他不希望只是自己一个人那么认真那么动情。

 

“我拉住了一个人，亲了他，抱了他，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但是不管那天晚上的人是谁...梁叶，”宋天翎心底把自己骂了一万次，才又重新组织好语言，“我把那个人当成了你，我以为真的是你。”

 

一句话在梁叶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依着本能，声音有些颤抖，问：“你说什么？”

 

“梁叶。”

 

宋天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放松语气，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被点名的人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那天晚上，真的不是你吗？”

 

那天晚上当然是他，明明就是他，像是受了什么蛊惑，宋天翎醉，他也跟着不清醒。

 

宋天翎往他怀里倒，他没有闪躲，甚至宋天翎拉着他，亲吻他，拥抱他，他都没有后退半步。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包括恰好宋天翎也喜欢他，他们两情相悦，并非自己一厢情愿。

 

可当这样的两情相悦真实发生在自己和自己的老师身上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脑子里突然一团浆糊，根本没法思考，突然拉开门就跑进了雨里，不给宋天翎说一句话的时间，就被大雨模糊了身影。

 

宋天翎头一次后悔当老师，后悔以老师的身份遇见梁叶，可要不是老师，也遇不到他吧，他自嘲的想。

 

以为说出来，梁叶会原谅自己，然后心里那块石头就会落下去。然而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心里一块石头不是落了地，是砸穿了心室，心脏仿佛一个大窟窿呼呼的往里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