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下把梁叶打量了一遍，又看看他身边的宋天翎，立刻明白过来，问到：“你就是梁叶？”
梁叶并不说话，只死死的盯着他。宋天翎心想，如果他手里攥着一把刀，眼前的吴宇航可能早就咽气了吧。
“啊我说是谁呢，你——”吴宇航眼神在梁叶身上来回转，像是忘记面前还有几支上了膛的枪对着自己，不知死活地又说了句：“我妈说得没错，你们可真恶心。”
恶心？宋天翎冷笑，抬起手做了个手势，林钥几个人就把枪放下了。
他上前一步站在吴宇航的面前低头看他，伸手抓着他敞开的衣领，把扣子一颗颗给他扣上，慢条斯理道：“前段时间现代中学论坛里那些帖子，你找人弄的？”
“你们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吴宇航反问。
宋天翎把他的衣领拍妥帖，笑到：“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孩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成天只知道吃吃喝喝。”
吴宇航眉头一皱，伸手拿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吴宇航，就凭你妈之前找人跟踪我和梁叶，我就能让你后半辈子都不好过，”宋天翎敛起面上的笑，眉眼带了点狠意，一把揪了他的衣领将人往前一抓，冷冷道：“你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梁叶妈妈的身上，虽然你这条命又脏又贱，但好歹是给她一个交代。”
他松开手，脸上是厌恶的神情，又道：“所以你这条命，我就不客气暂时收下了。”
也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气得不知作何反应，吴宇航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脊背僵硬，腿有些软，醉意散去脑子变得无比清醒。
宋天翎抬手看了看时间，对着林钥勾勾手指把人叫到身边，低头耳语几句，林钥随即挥挥手，身后的手下又重新举起枪，他对着吴宇航身后的人说：“想活命，跟我出去。”
吴宇航带的人不多，也就三四个，见此情形纷纷抱头，腰上顶着枪，还不及吴宇航说话，就跟着林钥出了包间。
整个包间只剩下梁叶、宋天翎、戴程君和吴宇航四个人。
戴程君还是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低头看手机刷微博。
宋天翎双手环胸站在梁叶身边，而梁叶则死死地盯着吴宇航，像是要把人盯出个窟窿。
“你给梁叶道个歉——算了，道歉也没用，这样吧，你给你妈打个电话，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宋天翎拿了手机解锁，把拨号键盘点出来，递给吴宇航。
吴宇航此时内心才涌上浓重的恐惧感，他咬牙：“你们想在这儿杀了我？”
“别着急，你这条命迟早我是要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只是想让我家小同学出出气，暂时留你一条狗命。”宋天翎看戴程君吃橘子吃得香，伸手也拿了一个在手里剥，第一瓣送进嘴里尝了尝不酸，才又剥了一瓣递到梁叶唇边。
本来严肃的氛围，梁叶此时又有点忍不住想笑。
他张开嘴把橘子咬进去嚼了几下，甘甜的果汁浸润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后来梁叶下手的时候都比较克制，宋天翎在旁边和戴程君商量着给舅舅家未出生的双胞胎购置礼物，时不时的提醒他下手别太重，不要打脸，毕竟还是要送到警察局去的，不能搞得太难看。
梁叶那明显的身高优势加上自己并不敢反抗，吴宇航只得忍受着伤筋动骨的疼痛绝望的任人宰割，憋着一口气心想一定要把梁叶也一并做掉。
宋天翎手机下单付完五位数的款，抽空提醒了他一句不要想着还能干什么，又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自己转告他妈的，他气急败坏的吐了口唾沫呸了一声，梁叶当胸又是一脚，把人踹出去老远。
“吴宇航，”梁叶微喘着气一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人往后面扯，残忍地说了句：“你欠我一条命，今天我不要你还，但你最好随时做好准备为我妈偿命。”
宋天翎给梁叶倒了杯温水，收好手机，在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对手套戴上，又从戴程君手里接过一包白色的粉末，就着手套把袋子擦了一遍，然后向吴宇航倾身过去，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放进了他的外套口袋，低声说：“让你妈准备好陪你一程。”
他拍拍手，把手套取下来揣进口袋，去拿梁叶脱扔在沙发上的外套。
戴程君打开包间门，林钥守在外面，靠近的人都被他生人勿进的模样吓得绕道走。
“放松点，你这样人家老板还怎么做生意？”他揽着人的肩膀往边上走了走，又低声在他耳边说到：“今晚务必给我把人弄进去，我去找杨叔。”
林钥点头手一挥，身边一个人立刻拿了个黑色的口袋，那群人高马大的手下一个个把腰间的枪放了进去。
梁叶和宋天翎跟着从包间里出来，他的手背刚才不小心被玻璃渣划了道口子，此时正在往外渗血。
“揍个人你怎么还伤着了？”戴程君半开玩笑的凑过去看他的伤口，把手举起来对着灯光查看有没有玻璃扎进去。
梁叶非常诚实地撇嘴：“没什么经验。”
“下次哥教你。”
宋天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教什么不好！”
林钥在旁边掩着嘴角笑出声，戴程君一记眼刀飞过来，他立刻又恢复如常，说：“老大，你们先走吧，我已经报警了，等下警察就来了。”
“把事情处理干净点，别拖泥带水的，那边我已经打招呼了，这回省厅直接查，除非关系硬到上面去，否则他就是有翻天的本事也没跑了。”宋天翎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梁叶伤口周围的污渍擦了，一边回头叮嘱着，“别这么多人站这儿，喊几个人回去，跟打群架似的。”
林钥：“......？”
回了公寓梁叶把衣服一脱，累得只想靠在沙发上打瞌睡。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宋天翎不知道在搞什么，弄得叮当作响，困倦间也没空细想，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头一偏又靠在沙发靠背上浅眠。
手上的伤口没有流血了，血渍凝成一块乌红盖在伤口上，看不见有多大的口子，他只感觉有点痛，甚至想不起来是怎么伤的。
恍惚间他分不清是梦是真，看见风雪之中梁月岚不管不顾的往前走，任凭他怎么叫她都没有回头。他随即又看见吴宇航满脸是血的跪在他面前，乞求他的原谅，嘴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自己拿着酒瓶狠狠砸在他头上，整个空间回荡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最后他是在宋天翎声声的轻唤下醒来的。
睁开眼睛看到宋天翎略焦急的神情，他越过他看墙上的钟。
才十分钟，怎么感觉睡了很久。
宋天翎伸手探他的额头，关切到：“又不舒服？”
梁叶摇头伸了个懒腰，手不小心蹭到沙发布，又裂开了一条缝，“嘶，怎么搞的。”
“我看看。”把梁叶的手握在手心，宋天翎反手去拿茶几上的镊子和酒精棉球。
他夹了一个棉球仔细的在梁叶手背伤口周围擦拭，把一圈血渍擦干净后又换了一块在他伤口上轻擦。
梁叶看着忙碌的宋天翎，沉默中突然生出些不耐烦的念头，他把手往后一缩，反过来抓着宋天翎的手腕，急切地问他：“吴宇航会死吗？他被抓进去之后，会死吗？”
他面前半蹲的人一愣，手腕被抓着，手一松镊子晃掉在地上。
“告诉我！吴宇航能判吗？他妈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会被判死刑吗？”
梁叶心底没由来的滋生出强烈的仇恨，看到梁月岚被车撞飞时候一瞬间的惊慌和后来在她坟前无以言说的巨大悲恸，在今天看到吴宇航的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恨意，一刀刀划开他的皮肉，扎进他的心窝，从他心口的伤疤上狠狠的碾过去。
他只想亲手撕碎那个杀了梁月岚还洋洋得意四处炫耀的人渣。
宋天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梁叶，他此刻才明白他心里的那个窟窿是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上的。
“梁叶，梁叶你听我说——”
“我现在很清醒也很冷静，我只想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判死刑，宋天翎你告诉我，快点告诉我。”梁叶十指插进头发里痛苦的低下头，反复问着也反复的撕裂手背上的伤。
有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衣袖，也有的滴落在地板上。
宋天翎重新抓住他的手腕，指腹贴在他温热的血液。
他用力收紧手指，原本微弱的力道却被他紧皱的眉头放大在梁叶的腕子上，梁叶不适的想要挣脱，却被他越攥越紧。
“痛......”
梁叶皱起眉头，眼底氤氲的水汽眼看着就要夺眶而出。
宋天翎后知后觉的一下子松开手，忙不迭将人抱在怀里，脸颊蹭他的头发，温柔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梁叶。”
梁叶咬紧牙关不说话，总觉得松开唇齿就能情绪崩溃放声大哭。
他所有的悔意和仇恨此刻全都用来紧紧拥抱宋天翎，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做任何挣扎，放在他后背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
“放心吧，放心，交给我，我会处理好。”
宋天翎不停的温声宽慰，让梁叶枕着他的肩膀，手在他背上轻拍。
后来梁叶身心俱疲的靠在宋天翎怀里沉沉睡去，一夜都在梦和现实里挣扎，翻来覆去总是醒。
宋天翎几乎没怎么睡，直到晨光熹微，梁叶睡得沉了些，他终于也跟着好好的睡了会儿。
上午十点，梁叶枕在宋天翎的手臂上醒过来，手背的伤口刺激着他的神经促使他一点点清醒。他看着宋天翎的睡颜，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从他的眉心一直轻抚至唇角。然后凑过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怕吵醒几乎一夜无眠的人，用口型做了个“早安”，轻手轻脚的翻身下了床。
在书房写试卷的时候，戴程君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吴宇航被抓了。
虽然罪名是吸毒藏毒，但是省公安厅接到举报，接收到大量证据，早上已经和工商成立了联合督办组，缉毒大队正配合工作，收集他们更多的犯罪证据。此前肇事司机醉驾的判定也被敕令重新调查，有杨叔在中间活动，这次肯定不会草草了事。
看着这条长长的信息，梁叶紧绷的神经有了丝丝松动，梁月岚的事情到这一步也算是解决，起码凶手被抓了，至于怎么定他的罪量他的刑，是自己伸手够不到，也没法考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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