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不遇+番外 作者:千花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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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柏律师说你跟朋友去旅游,没回家。”董思源怕他不适应,隔开一步距离,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云深不像是随便跟人出去旅游不回家的人,联想到上次见到的那幕,他更加担心。
楚云深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稍微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嗯。”
“是上次看见的那位朋友吗?”
“是。”
董思源一时语塞,表情晦涩:“可是为什么呢?”
楚云深嘴角扬起,眸里似盛满光芒:“他教会我生活,什么是开心,什么是难过,喜怒哀乐,这些从前我不懂的,也是他告诉我。”
“所有人都不要我,他却会在前面等着我,在后面扶着我。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亲人的意义是什么,每天抱着虚无缥缈的期盼,他们会回来。”
结果呢,没有人回来。
楚云深的话似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董思源心上。他停下脚步,“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那时候一定不会说那些混账的话,我们还是一起上学放学,你就不用孤孤单单——”童言无忌,却也最伤人。
楚云深打断他的话:“表哥找我什么事?”
董思源低着头:“我来问你清明回不回去,奶奶的忌日。”
“回去,跟席枫一起回去。”楚云深说道。
董思源郁闷:“我想等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你先回去,我应该不去见舅舅舅妈了,我想回去把房子卖了。”
董思源惊讶:“你缺钱用?为什么要卖房子?那是你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我还有钱,都给你。”他说着就要掏出手机转账。
“生活了十八年,有十年是一个人的。”先前不舍得卖,那是他唯一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哪有什么回忆,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磋磨里消失殆尽。他固守的家,早就土崩瓦解。
没有什么是时间带不走的。
幸好。
新的家,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被另外一个人填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席医生(微笑):我那么成熟的人,不吃醋。(内心咆哮)所以楚不遇你为什么夸别人好看,还收了女孩子情书?!!!
第65章 第 65 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注:唐代诗歌)
毛毛细雨夹杂着些许寒意,席枫搀着楚云深,提着拜祭的鲜花瓜果,脚步稳健走在山石阶梯上。他空闲时间多去爬山徒步旅游,陡峭湿滑的石梯丝毫不影响行动。
反观楚云深,前十八年几乎与运动绝缘,还是大学以来才慢慢跟着席枫锻炼,走到半山腰已是俊脸通红,气喘吁吁。
略带凉意的手掌覆上额头,是熟悉的触感,楚云深眨眨眼,一滴细细的汗珠从眼尾处滑落,又被温柔拭去。
席枫停下脚步,拿纸巾帮他擦汗:“都蔫了。外婆的墓地怎么在这么高?”他拉青年到旁边的大石头坐下。
楚云深舔了舔嘴唇,一瓶水适时递过来,他眸子弯起来,喝了一口水:“外婆自己选的,说喜欢高处的风景,没有那么多烦心事。我妈妈跟舅舅他们——不怎么和睦。”
“没关系,我跟你和睦就行了。”
“嗯!”
半个小时后,楚云深他们来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墓园,风景虽好却冷清,只有一个守墓人,登记本却有不少名字,还有一些不能前来的客人会委托守墓人帮自己照看。
“小娃娃又来了?”守墓人是个老爷爷,还记得楚云深。扫墓的人来来去去都是那些面孔,这个瘦瘦的男孩子,总是沉默背着一个书包,独自一个人,不辞辛苦捧着花过来拜祭。
“爷爷好。”楚云深在登记本写下名字,顺便委托老爷爷在平时帮忙看顾一下外婆的陵墓,对方笑着答应。
楚云深反牵着席枫的手,有点紧张回头看他。席枫笑:“都第三次见家长了,还紧张?”要紧张,难道不是他这个当事人紧张吗?
“外婆一定会喜欢你的,你那么好。”楚云深轻声道。
照片上的老人笑的慈祥,岁月定格在楚云深记忆里最美好的一幕。
楚云深松开席枫的手,半蹲在地上拔那些刚长出来的杂草。
席枫把带来的花摆放好,还有新鲜水果,他起身恭恭敬敬朝老人鞠了三个躬。
楚云深仰头看他,琉璃色的眸子似热泪盈眶,又或者是席枫看错。“需要跟外婆说悄悄话吗?”席枫揉揉青年的头发,声音柔和。
楚云深摇头,伸手出去。这一次没有以往的悲伤空寂,他确信身边这个人不会离开。
席枫会意,握着他的手,陪在身边。
“外婆,我来看你了。”
“他叫席枫。”
楚云深情绪有些不稳,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跟外婆聊天是他唯一的发泄途径。
席枫没有插话,只是及时擦掉青年脸上滑落的泪水。他想,云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除却刚开始,会因为做恶梦在他怀里痛哭发泄,后来的日子,对方笑容多了,几乎不会软弱落泪。
楚云深拿手背抹了一下脸,眸子通红,席枫按住他还要揉的手,轻声道:“别揉了,不遇都要变成兔子了。”他仔细替青年擦掉眼角的泪,揽着人的肩膀,转向石碑,“外婆肯定不想看见她的亲亲外孙哭的这么凄凉,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照片上的老人只是笑,微风吹过,地上的百合花瓣动了动,似乎在柔声应和。
席枫松开揽着楚云深的手,起身理了理衣服,对上楚云深不解的目光,他只笑:“我把人家小外孙拐走了,光鞠躬似乎不太诚意。”话毕,席枫端端正正跪下来。
楚云深怔住,席枫牵过他的手,吻了吻指尖,郑重承诺:“外婆,以后云深交给我。”他笑着看向青年,“以后他必定晴空万里,阴霾散尽。”
楚云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他伏在席枫的肩膀上,似乎要把从前的悲伤释数哭出来,从此真正晴空万里。
席枫心疼,给他轻轻拍背,“早知道不说了。”
楚云深哽咽说不出话,但是拼命摇头,把席枫搂得紧紧,席医生只能半抱着人站起来。
席枫忙着哄人,也是才看见不远处僵住的妇人,他开始没当回事,以为是隔壁拜祭的,可是转过头来略一思索,那个妇人……眉眼似乎跟楚云深有几分相似。
“云深。”
楚云深情绪慢慢平复,略微拱了拱他的颈窝,席枫小声道:“那边那个,不会是你妈妈吧?”
楚云深趴在他肩膀没动,隔了几秒抬头,他此刻狼狈得很,大哭一场,不仅自己,还糊了席医生一身。对于突然遇见的亲生母亲,楚云深擦了擦眼睛,跟对方对视几秒,平静开口:“妈。”
楚母看出他们的关系,这个陌生男人跟自己儿子之间很亲密,她想到那种可能姓很愤怒,指尖都在发抖。但楚云深猝不及防趴在席枫身上哭了一场,她从前对儿子忽略的种种,重新漫上心头——
“嗯。”楚母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指责她没有底气,装看不见又不行,动作略不自然把花拿上来,楚云深低声道:“我来吧。”他说完接过那束百合,放到旁边。
“妈妈,他们是谁呀?也是来看外婆的吗?”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问道。楚母张了张口,对上大儿子平静的脸庞,蓦然失声。
倒是旁边的中年男人开了口:“诚诚,不许没有礼貌,叫哥哥。”
“你是我哥哥吗?那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哥哥为什么不跟我们住一起呢?”叫做诚诚的男孩走过来拉楚云深的手,他还不到云深肩膀高,仰着脑袋,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盯着素未谋面的哥哥。
手上传来陌生的温暖,楚云深余光看见母亲有些紧张的神色,收回手,垂下眼眸:“我不在这边读书,所以你没见过,我们先走了。”他说完转向席枫,拉过人,道别之后,身影渐行渐远。
走出好远一段距离,耳边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席枫看着越发沉默的青年,手腕用力,把人扯回怀里,借着重重叠叠的树枝,低头亲了一下他,“很远了,别走了。”
这个吻一触即分,楚云深搂着他的腰,追逐上去。
毛毛雨依旧绵延不绝,山林间清风带来入骨的寒意,却比不过层林掩盖下的热情。楚云深安安静静靠在席枫肩上,“她怕我伤到他。”不需要指代,两人都明了其中的意思。
席枫把人拉开一小段距离,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指腹擦过他眼角,徐徐开口:“我认为,阿姨只是对于忽略你这么多年的愧疚,她紧张,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向小儿子介绍你的存在。怎么说,都会牵扯到以前那些事。”
“相信我,席医生的判断从来没错过。”
楚云深抬头看他,席枫一笑,如冰雪初融,他惯会恃靓行凶,他道:“再说了,你是楚云深吗?你不是席枫的楚不遇吗?”
楚云深莞尔,在席医生灼灼目光下,主动亲了一下他的唇。
两人在山间耽误了一段时间,再下来时候已经不早,席枫来之前租了一辆车,此时正好逛逛B市。他载着云深从生活过的大街小巷开过。
那些走街串巷的叫卖,拥挤热闹的街边小吃,甚至是长满藤蔓的荒废游乐场,一幕幕一帧帧,楚云深趴在车窗上,第一次认真去审视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
“下去走走。”席枫看他目不转睛,找位置停车,牵人下来。游乐场虽然荒废,却还有不少孩子在这里玩耍。
楚云深看着在沙地堆城堡的孩子,“我以前就想什么时候来这儿堆一次城堡。但又不敢。”
“那席医生陪我们不遇堆一次?”席枫说着就要挽袖子,亏他穿的西装革履,却一点也不在意形象。
楚云深拉住他,笑着摇头:“不用了。以前看见他们很开心,以为堆沙子就会变得很开心。”
那时候他不懂开心是什么。
但现在不需要了,他的每一天,只要看见这个人,就会展露笑颜。
席枫挑眉,楚云深兴致很高,继续拉着他走,一直走到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一栋半旧的小公寓。房子落了锁,大半年没人打扫,刚打开就迎面而来一股尘土气。楚云深走过去把窗子打开,转身,“哥哥,这是我家。”
席枫看到电视柜上有一张装裱的照片,应该是小学时期的楚云深,背着奥特曼的小书包,绷着小脸,眉眼依稀看出现在的俊俏。他看到柜子下面还有不少发黄的涂鸦,尚未开口,忽觉背上一沉,楚不遇趴在他身上。
“这些都是幼儿园上绘画课时候画的,我小时候没什么玩具,外婆说给我一支笔一张纸,就可以玩一天。”他现在说起以前,更多是怀念和释然。
“过来,我瞅瞅我的不遇。”席枫示意他把凳子搬来,也不讲究坐上去,一张一张翻看,楚云深依旧趴在他背上,抬眸就是男人认真的侧脸。席枫总是这样,面面俱到,温柔体贴,一张画也能看出花来。
楚云深很喜欢他。
席枫花了大半个小时,把泛黄老旧的画作整理好,准备带回去收藏。刚想抬头,才发现背上的人很久没有开口了,呼吸轻缓,竟然就这么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席枫把画放在旁边,动作轻柔把人背起来,楚不遇沉沉睡着,他上楼来回转了一圈,挑了个稍显干净的房间,把人放下床。
楚云深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他又回到小时候。他站在楼梯上,懵懵懂懂听着父母从不间断的争吵。他坐在台阶上,日复一日等待久久不归家的父母。
那时候,外婆总会迈着小步子赶过来,抱起他。
后来,能够抱起他的外婆走了,陪他一起玩耍的表哥远离。
楚云深茫然站在空荡荡的客厅,弯腰,手撑着膝盖,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所有人都会离开,他们都会离开。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他好像忘了什么。
设为手机铃声的钢琴曲似乎从另一个时空传过来。记忆瞬间回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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