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可是整整六年,为什么偏要现在报复呢?而且你不觉得,穆清他太有恃无恐了吗?他为什么敢当着媒体的面说出刘大志的事?他不怕刘大志看到以后拆穿他?”见谢知安回答不出,皱着眉头呆立在原地的小模样,陆云罹老神在在的摇摇头:“所以说,小伙子别那么急姓子,你要学的还很多呢。走吧,你陆哥慢慢教你。”
第26章 无医(十四)
陆云罹和谢知安返回警局时,只见警局门口停着一辆纯黑色的政府专用车,再看一眼连一个闲人都没有的警局门口,陆云罹突然产生了一种转头离开的冲动。
“你觉得这是谁来了?”陆云罹正了正神色,一边大步朝着警局内走去,一边问道。
“我觉得是祁申,祁书记。”
“我也这么觉得。”陆云罹悄悄的翻了个白眼:“谁管这事儿不好,偏要他来管。你一会儿先回调查组,我去见一眼祁申。”
“好。”
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跟着陆云罹上去,谢知安也没有过多要求,只是在陆云罹走后,他从兜里拿出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震动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拐进了一处无人的监控死角,摁了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十分仓促,然而谢知安只是垂头看着墙根处的一处污渍——有的东西,放任久了,又不去打理,就变得不知轻重起来。
就像这一处污渍,我们可以选择掩盖他,自然也可以选择刮掉它。
前者虽然美观,但内里终究是脏的;后者固然难看,却可以高枕无忧。
谢知安听着那巧舌如簧的说服话语,实在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笑。他语调微扬的回复道:“你说,谁敢查他。”
那人无疑是被谢知安这样事不关己的话语气到了,只听到一声巨响后,他情绪愈加激动的说了起来。
然后换来的,却只有谢知安稍微将手机拉远,防止自己被吵到的动作。
拐角那一头突然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谢知安微微侧头看了那边一眼,用不大的声音说道:“祁申来市局了。”
紧接着,他便挂了电话,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胃部蹲了下去。
“谢知安?”白秋原本是要拿资料给顾局办公室送过去,却无意发现了这位正蹲在墙角捂肚子的小可怜:“这是怎么了?”
“啊?”谢知安眼里带了一丝水汽的抬起头看向了白秋,虚弱的回答道:“早上吃了点冷掉的油条,胃不舒服。”
“你说你想不开和陆云罹跑现场干嘛,在家好好吃饭不行吗?”白秋哭笑不得的将谢知安扶了起来:“你要不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儿带你回办公室?胃药是办公室常备药。”
“没事,我缓一缓自己过去就可以了。”谢知安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在白秋手中拿着的档案袋上停留了一下,嘴上却说道:“白姐你先去忙吧。”
“行,主要是顾局那边要资料催得紧,那我先上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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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顾局办公室里。
白秋拿过来的资料被不怎么温柔的拆开扔在了办公桌上,自打进门开始就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企图不闻不问不听不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少一点麻烦的陆云罹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瞅着自己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简直快要看出一朵花来。
祁申神情冷肃的翻完了最后一页资料,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这群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西!”
顾局端着自个儿的保温杯靠在椅背上,也不说话——当年被人刻意压下来不让查的东西,现在新势力要查,他能说个啥?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局局长,在这种事上,说不得话的。
不过瞅着祁申越来越黑的脸色,和一旁装死人的陆云罹,顾局还是开口了:“你也别在那里气着自己了,当年的资料我能保留下来的就这么多,咱这警局么……瞧见没?那横幅写的——‘为人民服务’,我们不服务你们的。管你们官员的那叫监察局,管军队的叫军区监察局。现在两头都出了事儿,你又要翻旧账,我们怎么处理?”
顾局话说的不怎么圆滑,但是却句句在理,祁申的脸色也因此缓和了一些。
原本坐在角落里打算装作自己是聋哑人的陆云罹突然觉得自己鼻子有点痒,才刚用手指搓了搓,就听到了祁申催命般的声音。
“雉离,这件事你怎么看?”
陆云罹:我怎么看?我一点都不想看!
方才陆云罹在上楼的时候就把这个事儿重新琢磨了一遍:一开始在医院遇到祁申后,陆云罹便出于好奇对公交车砍人事件的人做了一个简单的摸底调查,结果让人有些失望——从资料来看,那些人都是普通人。
之后便是封燕飞说穆清是她大学学弟——这件事陆云罹在一些社交平台留意了一下,的确有声称认识穆清的人说过穆清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至此,还可以觉得他只是毕业后转行而已,这种事并不少见,不足为奇。
然而穆清却抱着一种标准的犯罪人心理去试探了谢知安,谢知安具有抗药姓,这是意外也是惊喜。
直到这次案发,军区直接把这事情丢了出来。
陆云罹可不会觉得这是军区某位大佬认可自己的能力才交由自己处理,那么这件事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不好办。
今天得到刘大志得空口供后,再联系祁申的态度,陆云罹已经很清楚这事儿绝对牵扯到了某些政府官员——夜路走的多了,总会撞见鬼,他们中可能有人的资料就是在穆清这次不小心的点击中泄露了出去。
要知道心理诊所为了能很好的治疗病人,记录资料可都记录的很是详细呢……
这里面要是有些差错,与官员在外部公开的资料不同,那可真是难看极了。
琢磨清楚了事情,心里亮堂了,陆云罹也就一点插手这件事情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种事情要查,说白了就是得罪人,查的好了名扬千古;查的不好了,上面的人随随便便一点小动作就能整的你万劫不复。
在这些人面前,警局的实力单薄,政府内部形势又变幻莫测,帮谁都是提着脑袋帮。
就像为他们调查组争取了一面小锦旗的反黑案一样,若不是运气好,可能陆云罹现在就要回家继承百亿家产了。
见话头被扔到自己这里,陆云罹只能叹了口气:“这不是我看不看得问题,这是我们现在只能怎么看的问题。而且舅舅你要是真的想出了办法,就不会在这里了。”
听了陆云罹的话,祁申的眼中涌上了一丝悲哀。
就好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闭上双眼颓然靠在了椅背上:是啊……要是他有办法,他怎么会来这里?
当初资料泄露的事件还未闹大,也有知情的人想要顺势指控问题官员,可是最终的结果只有封杀相关消息,而那些想要指控的人也都开始莫名其妙的死亡和入狱。
“穆清当初被人留下来也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而这次的案件他则是完全被人当了枪使,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刘大志究竟有没有死成功?有人给他假消息,要的就是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别去管自己管不了的事。”陆云罹分析完后,不忍心看到自己这个一向强势的舅舅露出那种表情,只能接着揉眉心的动作挡住了自己的表情:“结案吧。”
许久以后,祁申坐直了身子,将桌子上被自己弄乱的东西收拾好,语气里难得带了些迷茫的问道:“迟到的正义,是不是还不如算了?”
说完这话以后,他又苦笑了一声:“我连迟到的东西都拿不出来。”
“我去审一下穆清。”
祁申走后,陆云罹在压抑的沉默中发了一会儿呆,胡乱的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顾局的办公室。
穆清在被带回警察局后,已经经过了邱明远他们的一波审问,然而目前也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公交车砍人案件和刘大志的伤人案件与穆清有关,他自然也不会自己承认。
看着审问厅内那个人无所畏惧的模样,陆云罹拍了拍傅思齐的肩膀,原本想给他交代些什么,只是话还没出口,陆云罹转身勾上了谢知安的肩膀,顺便拿走了傅思齐手里的笔记本电脑。
傅思齐:……这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是什么。
“陆队……谢先生?”看到跟在陆云罹身后的谢知安,穆清故作惊讶的提高了音量:“你怎么在这里?”
“暑期实习。”谢知安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
“关系户。”陆云罹跟着瞎扯了一句,带着谢知安往那里一坐:“咱也别在这里瞎客套了,先请穆先生听一段录音。”
陆云罹播放的那一段录音正是刘大志在医院所说的话,然而穆清除了在一开始表露出了一丝惊讶外,剩下的时间里都表现的十分镇定,就好似这事儿的确与他无关一样。
“穆先生对这段话,有什么评价吗?”
面对陆云罹的提问,穆清面色不改的说道:“方才邱先生的审问里我也说过了,如果想给我定罪,请拿出证据。用这一面之词,未免有失公允。”
“不不不。”陆云罹笑着撑在了桌子上,状似无意的切断了内部与外部的传声装置:“不需要我们给你定罪,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陆云罹歪了歪脑袋,示意谢知安点开了刚刚被传送过来的资料
——‘送到你们医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谁?’
——‘啧,就是那个刘大志,几年前折腾的我最心烦的那个人。’
——‘哦哦哦,我就说呢,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死啦,来得半路上就已经死了,你怎么知道他出事儿的?’
——‘没什么,就是最近突然想通了,先挂了。’
“在这段通话以后没多久,你就在采访里面说了那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陆云罹在穆清震惊的神色中开口:“你以为刘大志‘死’了,便没人能作证。就连刚才,你也只是要我拿出证据,没有否认刘大志的前半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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