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翻山越岭 作者:小合鸽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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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记得旋律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可能是梁真改了唱腔,也可能是他变了手鼓的节奏,但更有可能的是邵明音没按谱子拉手风琴。邵明音应该提前告知一声,但他没有。事实上从手风琴的第一个音符响起的那一刻起,一些情感就已经从音乐中隐晦的倾泻出来,但那些情绪太过于私人,连他都只想着音乐本身而不去触碰本质,他没想到梁真也会迅速地改了鼓点,融入进了那些变化。如果说邵明音那些被触发的记忆像放置已久干柴,那梁真从一开始就是一团烈火,从未灭过,当两种乐器在此刻碰撞,那燃起的光和热怎么控制得住。
梁真一直是配合的那一个,所以等到拍子整个都变了,他才意识到这次的演奏曲已经不止是升降调了,而是旋律都不一样了。
这已经不是野孩子乐队的《死之舞》了,也不是原版的《Saltarello》,演奏从这一刻起没有任何曲谱,下一个音符的走向只关乎他们两个人。
但梁真的手依旧是没有停顿,他从未听过任何相似的歌或者是演奏曲,可他依旧能凭着直觉,把鼓声嵌入到那手风琴里,那段不知名的旋律重复两次又极其自然地衔接到了另一种,同样是梁真从未听过的,梁真整个人都燥起来了,他觉得石家庄和兰州碰撞到了一起,让他从一颗心到每一根汗毛,全都热了起来。
他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那口型是“我CAO”,手鼓在这时候已经不够了,不够他把那压抑不住的燥动宣泄出来。把旁边的吉他捞了过来后他打开手机里的语音备忘录,点红按钮的那一刻他手指都是抖的,但随后一摸到弦,就又瞬间的平复。
他再一次看向邵明音,发现邵明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到了地板上,他便勾住桌脚将那折叠桌推到一边,这样一来他和邵明音之间没有任何的阻挡,他也不再只是配合,有什么旋律以及和弦的组合从他的源泉里涌了出来,包括那脱口而出的哼唱——那已经不再是别人唱过的“花儿”,而是梁真自己的“花儿”。
他也听到了邵明音的声音,和声就是这么心照不宣的产生了,邵明音比他低一个调,每次也都比他慢两个拍子,开嗓和闭嗓的点都刚好落在他每句的停顿,谁都没有看自己手里的乐器,一切都是那么得心应手,谁的眼里都只有对面的那一个。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梁真意识到那早已不再是死之舞,那是生命之舞,那也不再是石家庄和兰州碰撞到一块儿,那是邵明音和梁真碰撞到一块儿。
当按弦的左手因为抽筋而乱了和弦,梁真才不舍得停了吉他,舒展肩膀时他往后一摸,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汗津津的,跟在水里头过了一遍,经历了什么仪式洗礼,重新活过来似的。
“我CAO,”梁真抓了抓也冒着汗的发根,连说了好几个“我CAO”。他脱力地仰躺在地板上,手往旁边一摸摸到手机,看道依旧在记录的语音,他才意识到这场弹奏持续了快一个小时。
“我!CAO!”梁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都不舍得点完成按钮,视线也有点模糊,和有泪一样,他看着天花板一侧的小灯,明晃晃地,怎么看怎么不真实,直到视野里出现了邵明音,站着的邵明音,逆着光站在他旁边,伸出了手。
那一刻梁真以为邵明音都是不真实的,他眨了好几眼,把那由泪光的折射反射而闪现的点点六棱形都眨没掉,他眼前还是有邵明音。
伸着右手的邵明音。
梁真抬起手,在借力站起身的那一刻他和邵明音十指交叉,他们的手指都是紧扣对方的手背。在借力站起身的那一刻他和邵明音越来越近,他知道,他抓住那一瞬间了。
1花儿是流行于甘肃、青海、宁夏等广大地区的一种山歌,是当地人民的口头文字形式。
第18章
那个星期五之后,梁真有五六天没再去过邵明音家里头。他有邵明音的电话号码,像是笃定邵明音会想他似的,每天都很自觉地提前说他会不会来,不来又是因为有什么事要忙,邵明音每每想损人的回一句,可往上一翻,看着梁真这几个月陆陆续续地单方面的几十条短信,有些玩笑话可能都已经打出来了,但他还是没点发送。
而在梁真缺席了一整个星期后,梁真给邵明音发了一大串的啊啊啊啊啊以及感叹号,那意思**不离十是会来。于是那天下班后,邵明音及其罕见地去了趟菜市场,专门买了些家常食材。
梁真还是在他做饭的那个点敲得门,开完锁后邵明音看都没看他就快步又进了厨房,手里拿着铲子翻炒着什么,梁真就站在厨房门口,左手扶着玻璃门边,只有头往里一探嗅嗅鼻子。
像只被摸下巴的猫,梁真微微迷上眼,特别浮夸地感慨一声:“好香啊。”
“你有点追求行不行?番茄面你说香,煎饺你说香,蛋炒饭你也说香。”邵明音说得都是梁真以前在他这儿蹭过的饭,那都是些简餐或者加热过后的速冻,没几分钟就出锅没几分钟就吃完。于邵明音而言这些只是纯粹为了填肚子,只有梁真才会觉得这些吃食香,吃完也觉得好吃。
“真的香啊!”梁真又很夸张地嗅一大口,“你做的就都香,都好吃!”
“诶?”梁真身子又往前探了探,是见着邵明音拿着锅铲,“今天是吃……”梁真以为是炒饭,但余光里的电饭煲正在加热中,他便往厨房里走,没几步,就看到锅里的青椒和肉丝。
“哇!”梁真张大了嘴,“哇!邵警官你今天炒菜啊!哇!”
梁真连“哇”了三声,一声更比一声响亮,邵明音被逗乐了,一边炒一边问:“你没见过炒菜啊?”
“我没见过你炒啊,我都跟着吃了多少次速冻了,派出所的打包盒饭都算福利了,我今天居然能吃到炒菜!”梁真说着就要打开旁边的塑料袋子,是想看看里面还有什么菜,邵明音就打他手,顺便白了他一眼:“谁说要给你吃的?”
梁真理直气壮地:“你没把我那份也加上,你炒那么多干嘛。”
“我想炒多少炒多少,我炒一顿吃三顿不行啊。”
梁真反驳不了,头往邵明音面前一伸,瘪着嘴就开始卖萌,并隔着衣服拍拍自己肚皮:“邵警官你舍得看我饿肚子嘛?”
“我都下班了,别警官警官的叫了。”
“可是我叫习惯了。”梁真抓住邵明音没掌勺的手就要往自己小腹上摸,是想让邵明音真实感受他对炒菜的渴望,邵明音一个反手就挣脱了,还又打到了他的手背。
“行了,”邵明音把梁真支开,“你去看看电饭煲温度降下来没有,降下来了就先乘上。”
梁真都拿了两个碗了,还问:“那乘几碗啊。”
邵明音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作势要踹他的小腿,梁真发现的早,迅速地躲开了,嘚瑟地冲邵明音做了个鬼脸后就去盛饭,然后摊开折叠桌,拿着两双筷子乖巧地等。不一时邵明音就端了两盘菜出来,是青椒炒肉丝和豆角。
邵明音坐到了梁真对面,道:“我真的挺久没做过菜了,要是难吃你就自己憋着,不许说。”
梁真点着头,迫不及待地就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后边嚼别非常夸张地瞪着眼,不停地朝邵明音竖大拇指,嘴里还有呢,他就和有人和他抢一样的又夹了一筷子到碗里,等终于咽下了,他那表情就和感动哭了一样。
“你能别这么戏精吗?”邵明音看着梁真感情饱满那样,“你在你同学朋友面前难道也这样?”
“怎么可能,我就来你这儿了才这样。”
“哪样?”
“就是…”梁真又吃了口,咀嚼的空档里他也在琢磨,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爱往邵明音这儿跑。
“反正我就是喜欢在这儿。”梁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转移了话题,还在吃饭呢,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一个音乐制作软件后他插上了耳机,给邵明音递了一个后他把另一个也戴上,和他说,“给你听点牛逼的。”
“我这两天就是在干这事儿,我自己在做beat,采样是《Saltarello》,吉他是我自己弹的,插电!”梁真露出个“不是我骄傲”的小表情。
而那段被播放的音乐确实让他有资本骄傲。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混音处理,那音乐听起来就带着某种江湖气息,意境很足。那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作品,rap歌词的部分都还没录,梁真就解释说这样的空白有三段,他verse写的差不多了,成品也就这段时间了。
“但是hook(副歌)已经有了,有了有了!”梁真激动地和百米冲刺似的,“马上就是hook!”
邵明音也听到了那段副歌,配合着《Saltarello》》的旋律,梁真用金兰腔的发音唱了朗朗上口而又工整的四句。而在听出那四句是黄河远上白云间的那首《凉州词》后,这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再次被放大,孤城万仞山和杨柳玉门关的画面在西北方言的唱腔和民谣旋律中极尽鲜活,梁真边听边止不住地晃身子,问邵明音:“燥吧。”
“我以前问一朋友买过很多beat,我前几天找他说了我的想法,他就免费借我工作室,教我怎么做beat怎么后期混,后来这个beat出来后他头皮都发麻了,太燥了,trap就是燥!”
邵明音摘了耳机,看着激动的梁真轻轻地笑。放在两个月前,他是不会相信他两个月后会和这样一个年轻人面对面的坐,他警服衬衫都还没换呢,他在听梁真讲什么trap。他恍然意识到梁真玩得是说唱,尽管他在这儿弹了两个月民谣,他“本职”是个rapper。
邵明音到底是门外汉,就问梁真:“到底什么是trap?”
“这个…这是种说唱音乐的一种风格,但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梁真解释,“就我个人而言,trap就是够燥够洗脑,借着字面意思,trap就是要让人一听就陷进去了。尤其是hook,一首歌三遍hook,好的trap就是让人听三遍就能记住那个旋律,跟着一起唱。”
“比如《凉州词》?”邵明音有点懂了,“这个倒真的是听三遍就连歌词都能唱出来了,还挺有文化的。”
“不然呢?你是不是觉得说唱就是women、money、fame。”梁真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然后又加上一根,“哦对了,还有cars。”
邵明音笑,把他的手指头都掰回来,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菜:“先吃饭吧未来星。”
“吃、吃,”梁真端着碗,吃了一口后说“真香”,然后他就老瞅邵明音,但又瞅地明显。
邵明音就问:“怎么了吗?”
梁真把碗放下了,那表情还怪羞涩的:“其实我还做了两个beat。”他笑,还有点脸红,“你要听吗?”
邵明音本想说先吃饭,但梁真那一脸期待的样子让他改了口:“那外放吧。”
梁真迅速扯下了耳机,点击播放键后他把手机放在了桌子的中间,邵明音的筷子之前一直没停,但在听到手风琴和吉他声后,他整个人都是一顿。
他抬眼,看着梁真:“这个是……”
梁真道:“那天我录音了,这两个beat的采样就是那天我们一起弹的。”
第19章
等邵明音将那两个beat听完,他碗里的米饭也没有听之前那么温热,他微微蹙着眉,但脸上还是有的笑意,他冲梁真摇了摇头,有些怀疑地问:“真的是从那天截出来的?”
梁真信誓旦旦地点头。
“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邵明音一顿,“完全不一样,我以为会……”
“怎么说呢,”梁真挠挠头,“我回去听的时候也觉得落差很大,不是技术和音乐姓上,就是…就是我以为会很亢奋很激昂的那种,但其实除了刚开始的十来分钟,之后的旋律都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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