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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蔷薇之名+番外 作者: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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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现代

  凯文迪许确实在办公区域,但他此刻脱不了身,飞机上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决策。
  “飞机有一个油箱出了故障。”副官说出这句话仿佛掉了半条命。
  “在最近的机场迫降。”凯文迪许端坐在位子上,抬头环视了一圈这群战战兢兢的人,史蒂文一号起飞前经过多次检查,绝对不可能出故障,但飞机一个油箱不能使用,这也是事实。
  “最近的机场在马布里,如果不出意外飞机可以在马布里降落,但……马布里机场建得比较早,机场被围在城市里面。”不出意外飞机可以落到机场跑道上,出了意外飞机就撞进市区里。
  “附近有较平坦的地带吗?”
  “没有。”没有,最好的选择只有跳伞弃机。
  史蒂夫一号飞行高度持续降低,伴飞的歼击机队咬在史蒂夫一号的尾巴后面,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飞行电台里乱成一团。领袖乘坐的飞机自身出了毛病,这群战斗用的鹰隼此时根本派不上用场。
  凯文迪许站起来,自己拿着通讯器搜索附近的地形。
  低山丘陵,不适宜飞机迫降。
  “安德烈,通知机上除飞行员以外的所有人员,立即准备跳伞。”副官接到命令,刚要行礼,凯文迪许还没说完,“不要打扰兰波。还有,我不在的话,让科林费斯继续主持政务,他很有能力,国内不会乱的。”
  凯文迪许这句话说得很是隐晦,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让科林费斯主持政务,凯文迪许这是暗示他不跟他们一块儿跳伞。
  是了,他们大着肚子的第一夫人还在休息区,凯文迪许怎么会抛下他。
  众人给凯文迪许让道,他扣好外衣扣子大步离开办公区往驾驶舱走去,近卫官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道森,你也走,现在不用跟着我。”凯文迪许少见的温和。
  “保护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近卫官少见的不听话。
  凯文迪许回身面对他,暗绿色的眼睛竟然还装着几分欣慰,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近卫官阁下,您的职责已经做到了,现在,请跟随众人撤离吧。”
  “可是……”
  “这是命令。”
  他独行在狭窄的过道中,身影落拓,逐渐远去。为了那个人他再次行无后路,一往直前。
 
第8章 A线
  “在汉普河河面迫降,可以吗?”
  暗沉沉的夜色扑面压来,钢铁大鸟翼尖闪着红光吊在半空中,勉力保持几刻的平稳后,最终机头向下倾斜,无可抑制地坠往地面。
  发动机停了一个,剩下的发动机缺少燃料,也许下一秒就会停止转动。心脏的每一次缓慢跳动,都可以感觉到生命刮擦血液的隐痛,机身外应该有极速冲撞的风,风扯走所剩无几的时间,在疾风停止呼啸的那一刻,飞机就将狠狠撞在山丘上。
  机长听到执政官低沉的嗓音从头顶掉下来,额头上的汗水突然流进眼睛里,他动了下眼皮,没有感到疼痛。
  “水上迫降成功几率很低,飞机在水面降落时阻力大,可能会解体。”机长看看身边的副机长,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应。
  “在陆地上迫降会怎样?”
  飞机会砸在崎岖的地面上,燃起大火,烧成骨架与齑粉。
  “几率也不大。”
  “在水上迫降吧。”凯文迪许站在机长身后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驾驶舱。
  皮鞋落在地毯上,他头靠着舱门,平缓几息后再开门见他。
  设备自身故障或是人为故障对结局毫无影响,凯文迪许此刻没有精力去震怒、追究责任,他只是在意兰波会怎么想,兰波也许会怨他,如若不是跟他回国,哪里会有飞机失事这样稀奇的遭遇。
  飞机能源告罄,舱顶莹白的光源外包着一圈浑浊的颜色,相当明显的诡异预兆,兰波可能还在睡,毯子盖到头顶,他进来也没有反应。
  “兰波……”他坐在床边,俯下身子轻声唤他,伸手缓缓把毯子拉开。
  兰波额头上有一层细汗,他被声音惊动,皱了下眉头后才睁开眼,看到了贴在他面前的凯文迪许。
  “飞机出故障了,是吗?”兰波挪动脑袋,睡得暖烘烘的脸颊碰到凯文迪许冰凉的鼻尖,他扭头啄了一下他的鼻尖,带着调笑的意味,但更多的是安抚。
  兰波是个聪明人,飞机的异常颠簸与凯文迪许的失踪都指向着一个后果,他其实不用问出来的,但他觉得凯文迪许可能需要倾诉。
  他连人带毯子一齐抱进怀里,怀中人柔软而慵懒,他在他耳边说:“我们可能要永远在一起了。”热气粘在兰波颈侧,痒痒的,兰波藏起自己的耳朵,用自己鼻尖对着另一个人的鼻尖。
  “兰波·德·葛林若先生,虽然你还没有答应我的第二次求婚,但很抱歉,我们可能会一直待在一起了。”
  他暗绿色的眼瞳里真的有歉意,兰波噗呲笑出声来,他窝在凯文迪许怀里,双手勾着他的手指把玩,凯文迪许的十指纤长,钢琴家一样的手,不过右手食指有茧子,摸起来粗糙了些。他伸直自己的手指,跟凯文迪许的手指一比还是很短,如果自己养胖了,短手指就会变得肉肉的。
  五指分别插进另一个人的指缝中,紧紧相扣,出奇地合适。
  有时候,话不需要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就是掺进来的水反倒稀释了说者心底希望表达的情意。
  在昏暗的舱室中两人无声共处,凯文迪许看不出来,兰波的内心其实无比混乱矛盾,一想到彼此的鲜血碎肉会像烂泥一样混合,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战栗,因为兴奋激动而病态地战栗,他再也不用为凯文迪许知道什么而提心吊胆。然而他坐起时圆滚滚的肚子挤在大腿上,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身体里还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作为一个爱人,他渴望用死亡来独占他的丈夫;作为一个“母亲”,他却是自私地希望剥夺孩子出生的权利。幸好现在也用不着他做选择。
  大地苍茫的轮廓逐渐贴近,山峦从舷窗外擦过,坐在飞机上反倒有了乘坐列车的感觉,窗外不再是低伏的绵软云层,而是触手可及的敦实地面。
  迫降的过程非常迅速,耳膜被巨大的撞击声鼓动欲裂,水糊在玻璃上,疯狂的震荡吞没了机舱里昏暗的光亮,身体的一切感知都惨遭割裂,意识仿佛作为一个旁观者经历这场灾难。
  湿冷的水洗去了身体的温度,兰波睁不开眼,他只感觉到有水,却不知道水在脚下还是在头顶,也许他已经全部沉入水中。然后,有人拽紧了他的胳膊,他被揽进一个怀抱里,一点儿也不暖和,周围只有水,只是水。
  身体碰到坚硬的东西,比水更冷,凝固的水体忽然开始流动,他被水流裹挟,像山洪暴发时水中的乱石与浮木,自然的力量太过庞大,在极端的力量对比下等待他的只有失控,他似乎也是水,跟随湍急的河流一同流浪。
  缺了什么,他心里不踏实,急躁地想要到处乱撞,缺了什么?缺了什么?!
  “凯!”一口水呛出喉咙,兰波猛然睁开双眼,上半身像绷紧了的弦似的从地上弹起来。
  凯文迪许一把将其捞住,他跪在兰波身边,刚从水里爬出来,浑身都湿透了,兰波也是刚被带上岸,两个湿漉漉的人抱在一起并不舒服,春天气温还没来得及大幅回升,夜里温度更低,汉普河里的水仿佛还夹杂着冰粒,拥抱一个浑身是水的人跟待在水里差不多。
  “没事了,我们出来了,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凯文迪许把手轻放在他的腹部。
  兰波冰冷的身体刚有回暖的趋势,他努力接纳感觉的回归,过了片刻才给出答复:“没有不舒服,他挺乖的。”
  “我们回去后做个检查。”
  凯文迪许将兰波抱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远离氵朝湿的河岸。
  飞机迫降的河段流经半原始丛林,树木挤着河岸生长,天空也被高耸的树冠分割,时间还停留在深夜,兰波只能听到凯文迪许脚踩在枯枝落叶上的声响,这时候两人的安危还不能确定,兰波却莫名地感到安稳,睡意再次拜访他,他却不想浪费现在的时光。
  “其他人呢?”他选择跟他闲聊。
  “大多数人跳伞了,飞行员应该也逃生了吧,我没看见他们,也许在另一边的岸上,”黑暗中凯文迪许的面貌是模糊的,但他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没变,理智到有些冰冷,“歼击机队在上空徘徊,他们知道飞机落在哪里,应该已经联系了距离最近的军区。”
  “明天我们就能回到克里姆宫。”他很是笃定地告诉兰波。
  兰波的视线从凯文迪许脸上移开,他试图寻找低空徘徊的战机,可惜在丛林中没有一块自由的天空,都是树枝树叶,他们只能在树下行走。
  凯文迪许将他安置在一棵大树下,这棵树在丛林里生长了很多年,遒劲的老根凸出地表,他坐在上面,看凯文迪许熟练的清理出一块土地,林子里的枯枝败叶遍地都是,他捡了些干燥的树枝升起火堆,黄金般的光点颤抖着越变越大,驱散了氵朝湿的黑暗与寒冷。
  “你以前做这些的时候,谁跟你在一起?”
  兰波背靠着树干,因为在冷水里折腾了一圈,他说话还有点打哆嗦,凯文迪许过去经历的事兰波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方面是他自己调查的,一方面是凯文迪许讲给他听的。凯文迪许的过去如何艰难、惊险或痛苦,都与兰波关联不大,他认识的只是凯文迪许·卡佩将军,现代军人眼中最传奇的人物,新国家的信仰以及一个固执而强悍的独裁者,然而这天晚上,坐在仓促燃起的火堆前,他嫉妒那些跟凯文迪许一同经历死亡征程的人。
  “很多人,忘记是谁了。”凯文迪许坐在火堆旁,脱下自己的外衣捧在火边烤,火光在暗黑的丛林里颤抖,他脸上的光影也跟着动,“那时候整天被政府军追着跑,沼泽地也进去过,最后还是出来了。”
  他拿着外衣走到兰波身边蹲下,照顾病患似的给他脱掉上衣,用烤干的衣服把兰波严严实实包起来。
  “我自己……”
  “我知道你自己可以,但是让我来,你可以学着依赖我。”
  兰波坐在凸出地表的树根上,凯文迪许蹲在他膝前,这个姿势两人的高度不一致,兰波要更高一些,凯文迪许为数不多地处在一个仰望者的位置上。
  他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像是婚礼上的誓言。
  “今晚可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我想跟你谈谈,兰波。”
  他没办法拒绝如此柔软的凯文迪许,这个场面就像是圣诞之夜家人围着火红的壁炉聊天,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太好了。
  “你想谈什么?都可以的,什么都可以。”他双手握住凯文迪许轻放在他膝上的手,持在自己胸前,这是个向上帝忏悔的姿势。
  “我们结婚两年多,兰波,原谅我,我感觉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跟我在一起你并不开心。”
  “没有……”他想要否认,但凯文迪许没有给他机会。
  “我当初向你求婚,我想得很清楚,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我以为你答应我,也是出于爱,但我好像错了,错的很离谱。”
  “没有,凯文,别这么想。”在兰波成年以后,已经很少有情况能够刺激他的泪腺了,如今他忍不住想要在他面前落泪。
  “不用跟我解释你身份的缘故,我知道的,如果兰波·葛林若想在S国动手脚,现在两国间根本不会是这个局面。兰波,你并没有向A国效忠,”他宣判似的抛出真相,“那你婚后生活过得压抑,只会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凯文迪许反手包住兰波冰凉的双手,制止了他的颤抖。
  火堆继续燃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迸溅出微小的火花,天色已经渐渐变得清澈。
  “你明明那样讨人喜欢,兰波,你告诉我,是我压制了你吗?”他紧紧地攥着兰波的手,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他其实不想得到兰波肯定的答复,“你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单调吗?你可以去找你之前的朋友,我不会阻止你的,只要你记得在晚上回家……最好能在我回家之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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