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后 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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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对他真正的蔑视。
这种蔑视对他的打击,甚至远远超过之前被全网黑的难堪。
这怎么能不让他失望。
可是失望的情绪,却又实在让他觉得太伤心了。
苏言是他心中对完美男人的一切想象。
承认苏言做错了事,就像是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全身都因此失去了力气。他心灰意冷地想,苏言是不会错的吧,他应该就按照苏言说的那样——
放弃。坐在这里等着,等着苏言回来。
夏庭晚颓然无助地捂住了脸,躲在自己的手掌下,忍不住在无人的房间里抽泣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痛楚变得无比具体。
五脏六腑都似乎痛得搅合在了一起,然后渐渐的、扩散到了四肢,最后,连夹着烟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神经质地猛烈颤抖着。
就在几乎他都感觉无法承受那种痛苦的时候,他眼前又浮现起了苏言在自己红着脸几乎喘不过气来时,还因为怕他冻着努力想要把他拢进温暖的被窝的模样。
那么虚弱的苏言,依旧在用本能爱着他的苏言。
他想到这里,眼泪忽然克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可是与此同时,他却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拿起手机匆忙地用手指从上到下滑动着通讯录,终于找到了那个好久都没想起过的名字:温子辰。
那些从苏言那里拿薪水的不肯开口。
他就找别人,温子辰不行,他就去找尹宁,那些有可能知道苏言身体情况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漏过。
在对与错都变得模糊的时候,在理智再也不能做出决定的时候,或许他也应该依靠自己的本能。
他的本能告诉他——
不要放弃寻找。
苏言需要他。
第三十六章
夏庭晚用微信联络温子辰约见面,很谨慎地没有直言具体的事情,只说有事情想问一下。
然而电话那头温子辰却有点支支吾吾,好像并不太想见他,推脱着说这两天工作有点忙。
夏庭晚很平淡地问道:“你还是在仁爱医院的儿科吗?”
“嗯。”温子辰下意识地回应道:“是的。”
夏庭晚随即若无其事地结束了这段对话。
但是挂掉电话之后,却马上就让赵南殊之前找的那个在仁爱医院工作的朋友查温子辰的排班表。
他并不是那么好摆脱的人,温子辰避着他,他就下班时间去仁爱儿科那儿堵。
不达目的,他绝不会罢休。
夏庭晚忽然意识到,原来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可以十分狡猾。
可是那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却又感到了一种微妙的难堪。
之前温子辰约他见面之后,他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甚至包括对温子辰、以及这个人延伸出来的那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他都以为可以彻底地遗忘。
然而现实最终无法让他那样潇洒。
他记忆深刻地想起,温子辰那时曾经很微妙地问过他一个问题:“你们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他那时,傻乐着住回香山,因为重新得到苏言的爱情而沾沾自喜。
他对他们之间的问题一无所知。
而温子辰看似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无声的角逐中黯然退场,可是实际上却可能掌握着连他都不知道的真相。
那时的温子辰看着他,会不会也觉得他很滑稽呢。
……
第二天上午时,陆相南开车来香山看夏庭晚。
夏庭晚起来之后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肩膀到腰都又酸又痛。
他连续两天都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入睡,眼睛里都熬得起了血丝,昨天到了后半夜时,实在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才吃了两片安眠药,靠着效力勉强睡了一会儿。
睡得很浅很浅,梦里似乎苏言回来了,像往常那样掀开他的被子温柔地亲他,身上是清冽的薄荷味。
有那么一会儿,他想他其实知道那是梦,只是怎么都不愿意让自己醒来。
这两天他无头苍蝇似的寻找苏言下落时,也病急乱投医地给许哲打了电话,也简略地说明了苏言生病的事,最后那边当然是不知情。
但是许哲担心他所以才叫陆相南过来看他,顺便也要和他说试镜的结果,结果陆相南一到香山看到了他的模样,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苏言还是没信儿?”陆相南阴着脸问。
“没有。”夏庭晚声音沙哑地说。
连续几十个小时的过度焦虑之后,他陷入了一种极端的疲惫和空洞的状态,甚至连担心的感觉,都渐渐变得很模糊。
“他妈的。”
陆相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骂了句脏话:“你还能不能撑得住?”
夏庭晚看着陆相南,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跟你说《寻》的事。上次试镜,我和许哲把你和时渺的录像看了好几遍,也给投资人那边发了过去,但是那边很神秘,只是选角的事,他们尽量不干涉许哲的判断。所以意思是,许哲基本能掌握决定权。”
“嗯。”
“说实话,许哲和我,都比较偏向于你演的顾非,有哑巴的那种细腻的心理状态,虽然没有时渺那么强的爆发力,不过细细品味下来,更有层次感。但是许哲和贺言西探讨过之后,他的想法有点不一样,我也可以和你透个底。”
夏庭晚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点点的失望,试探着问:“他……他是觉得,我演得没有时渺好吗?”
“不是,”陆相南摇了摇头,沉声说:“他和许哲吐露了一件私事——时渺曾经和他交往过,他们刚刚分手了不到半年。”
夏庭晚有点吃惊,虽然他之前就从周仰那儿知道这件事的小道消息,但是毕竟没被证实,而且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没想到贺言西竟然会直接和许哲承认。
“贺言西说,时渺是极为有天赋的演员,从《天命》拍摄期他就已经很肯定,假以时日,他相信时渺一定能超越他今天的成就。”
贺言西三十多岁就已经是双金影帝,这样辉煌的演艺生涯,本没有哪个后辈有自信去超越。
可贺言西自己却这么说,可以想见是多么地看好时渺。
夏庭晚有点烦躁,他又下意识地想要找烟抽,却被陆相南一把拦了下来。
“贺言西也说,他承认那天试镜,时渺其实根本没有演出他最好的水平,把人物演得有点过于自我了。而你的水平是毋庸置疑的,他只有在和你对戏时,才能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进入了徐荣这个人物,所以许哲如果选择你,他觉得的确无可厚非。但是他也有一个私心的提议。因为和时渺对戏的是他,他觉得其实是他的存在影响了时渺的发挥。所以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许哲能给时渺一个机会,再安排一轮独角戏的短试镜,和你较量一下。”
夏庭晚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踌躇了一下才有点不甘地低声说:“可是、可是……这部电影本来就有很多的感情戏啊,如果时渺只要和贺言西对戏,就一定会夹杂私人感情把戏演得过火了,那本来不就是说明他还不够专业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陆相南点了点头,“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贺言西的话——怎么说呢,也有他的道理。因为时渺还是个新人,怎么在演戏时去把私人感情给完全收拢住,这个真的是个技术活,需要时间的历练打磨、也需要好导演的耐心调教,时渺现在还是个璞玉,没经历过这个阶段,所以发挥时有瑕疵是可以理解的。他只是希望许哲考虑一下,要不要安排一次,在没有他的干扰的情况下,看看时渺完全浸入时能不能发挥出全部潜力的,表现出一个值得期待的顾非。”
“其实贺言西大概真的挺喜欢这个小前男友的,但是他倒也磊落,并没有隐瞒他和时渺的感情。”陆相南叹了口气,低声说:“虽然有私人情面的部分,但是讨论的方向,大体上也还是希望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双方都不要错过做最好的选择的机会。”
“那老师的意思呢?”
夏庭晚虽然这么问,可是心里大概也有答案,如果许哲没有犹豫,那么陆相南也就不会来和他说这么多了。
“许哲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一些,但是做决定的时候,许哲也有自己的想法。你还记得《寻》的结尾吗?”
“记得。”夏庭晚点了点头。
他读过太多遍《寻》的小说和剧本,几乎能把那个结尾一字不漏地背下来。
“清晨总是有雾,天光从灰与白的边隙一点点透进人间。
顾非推开阁楼的木门,‘吱呀’一声,一阵风悄无声息地刮过,灰尘扑簌簌洒落在地上。
像是有人来过,又离开了。”
他每次读到最后那一句话,都仍会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
旧像是自己也和顾非一样,一起度过了漫长六年的追寻。
时光若飞梭,最终留下他一个人,怅然若失地站在从前的那道门前。
陆相南看着他,认真地继续道:“《寻》的剧本,结尾处的手法其实是文学意义上的留白,讲到顾非回到家里,物是人非,然后戛然而止。但是电影是影像的艺术,要把文字转化为影像,又不失去艺术姓,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顾非当时具体该如何演绎,他的情绪和细微的感悟。这部分许哲本来自己也一直在犹豫和思考,有几种方案,但是都感觉不是最完美的。你有你的长处,但时渺的表演里也有他能看得到的灵气和悟姓,所以真的说不准,谁能够把这个结局表现出最完美的效果。”
“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下周叫你和时渺都来演一遍这个结尾的戏,他不限制你们如何去收尾,就是想看看你们自己想要如何去诠释这个重中之重的结局,这是和他一起创造这部电影的一部分。这一切,其实最终还是因为想把这部电影,尽最大可能地去完善,你能理解吗?”
夏庭晚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低低叹了口气,轻声说:“能。”
他当然能理解,其实如果是换一个时间点,他甚至没有什么不情愿,再多一轮的试镜并不是什么太过罕见的事。
可是这几天,他实在太累太累了。
关于真人秀的舆论,他已经可以放开释怀。
但苏言的失踪,却又把他的状态打入谷底。
在这个时刻,还要他花费心神去思索琢磨这么重要的一段戏,他真的是有种力不从心的无力感。
可是他又哪有的选择呢,哪怕感到自己的身心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得不这样咬着牙强撑下去。
陆相南之后又宽慰了他几句,聊着聊着,陆相南忽然说:“其实你知道苏言的事,要是我的话,我会怎么办吗?”
夏庭晚探寻地看向陆相南:“你会……?”
“我会在手腕割一道口子发给他,告诉他,一天不回复,我再割一道,两天不回复,我直接进急救病房。”
陆相南那双狭长艳丽的眼睛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芒,一字一顿地道:“你别看这招数又蠢又偏激,但是这其实是最有效的。苏言既然要干这么不成熟的事,就活该被这么治一下。但是你能做出来吗?”
夏庭晚愣在原地,过了很久,终于虚弱地摇了摇头。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心里一个颤栗,觉得陆相南大概是对的。
可是……
“我不能那么做。”
夏庭晚再次抬起头时,眼里闪着一丝隐约闪烁的光,喃喃地说:“他会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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