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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女子与小人 作者:賢三/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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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相爱相杀 搞笑 热血

“他们?他们是谁?”宣传部部长再也坐不住,开始在学生会会议室来回踱步,额头沁着汗,“反对自然要反对,问题是我们通过什么形式来反对,要反对的是谁。是王潘,还是沈杨他们,还是校长,还是所有领导干部?”
这时文艺部的忍不住对他说:“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这时候分清谁是谁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沈杨那段话什么意思?’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动乱分子’,直接给学生扣了这么个大帽子,摆明了就是直接警告我们,我们如果不闹大,几天后所有学生会干事就是第一批被开刀的。”
“我无所谓开刀不开刀,我为了正义和言论自由。”
“呵,狗屁自由,主席和王雨旗都消失好几天了。”“政法系有学生跟我讲她被通知延毕了。”“延毕?!凭什么?”“CAO……”
一时无话。
几位部长焦虑地坐在办公室,均不知道下一步改做什么,怎么做。空气中只剩他们交错的呼吸声,克制又隐忍,但下一秒似乎就要爆炸。
半晌,外联部部长开口:“抗议到底搞不搞?”
生活部部长没有看其他人,平淡地回答:“搞。”剩下的几位部长相看一眼,都点了头。“我同意。”“同意。”
他们就此根本问题到底是达成了一致,剩下的便是组织活动的细节安排。殊不知,如果他们此刻关注邮箱的话,汪贺西群发的一封邮件正静静地躺在所有部长的未读收件箱内。
 
“学生会需代表全校学生向学校提出三点诉求:
[一] 要求学校对胡同学作出正确的评价,立即开除王潘。
[二]鉴于学校在行政上的重大失误,要求学校向全体学生公开道歉。
[三]彻查所有被匿名举报有姓侵、行为不端、欺诈等行为的教师职工。
此项工作需各部长充分配合,详细收集学生们的意见后制定具体的计划。详见附件。”
 
“汪贺西你这附件内容也太大了吧?”姚薛拿着一叠刚打印完的文档走回咖啡馆,“你不去办公室来这儿……”他话没说完就被疼疼他们抢去了话头:“雨旗没事吧?”“雨旗在哪里啊?”
汪贺西咳嗽了一下,轻声讲:“雨旗现在被控制在家里,未来两周内不会出现在学校,也不能和任何人联系。”
“有警察专门看着吗?”
“没有。但是学校给了她妈妈压力,也联系到了他父亲和外婆,我猜想也一定给了他们一些压力,所以……”
他们几个心下了然,便也不再多问,当某个公|权|机关想要给你“压力”的时候,自然有千百万个“施压”的理由和方法,他们只希望雨旗和他家人能安全。“那你呢?你没事吧?”
“我?”汪贺西不禁笑出声,自嘲道,“我这个小娘养的被爹关在办公室打了一顿,仅此而已了。我不可能有事的。你们有什么要和雨旗说的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代为转达。”
“哦。”小胖子看了一眼曹雅蓉,曹雅蓉和疼疼交换了个眼神,与学霸对视两秒,四人同时得出了一些八卦结论,这位主席怕不是趁虚而入了。禁果尝了没?姚薛莫名其妙看着他们:“你们几个想什么呢?”
“我们在想主席是不是和雨旗住一起了。”“是的是的,雨旗妈妈不会同意你们同居的吧。”“你们那个了没有?”
主席面露红晕,咳嗽一声:“聊正事呢。一个礼拜后他就被放出来了,到时候问他去。”
“哦……”曹雅蓉挠挠头,问汪贺西,“你说的学生会活动是什么情况?”
“这是我和雨旗商量出来的抗议活动,我们简单地组织了一下。”汪贺西接过姚薛打印的材料,一一分发给大家,“我已经发邮件给了学生会各部长,外联部的会联系兄弟学校,请求他们的支援;宣传、策划两部合作把抗议活动闹大,现场摄像全网直播;如果后续有经费上的问题,财务部会及时跟上……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每个人都愿意参加这个活动。如果他们不愿意……”
“我明白了。”学霸开口,“学生会的组织不起来,那就我们几个来组织。”“嗯。”小胖子立刻接话,“我和雅蓉可以做宣传和策划。”疼疼推了推眼镜:“网络这块我来。”“这事儿得抓住大众心理,一来沈杨说的那番话已经彻底伤了学生们的心,据我所知我们全计算机系的没有一个服气的。”
“我们艺术学院的也是。”
“文学院的已经有学生写文章了。”
“嗯,再有法不责众,如果我们能鼓动至少一半的学生声援抗议活动,那学校基本拿我们没辙。”
“对,外校和外界媒体如果能发声的话就更好了。”
一旁不做声的姚薛忍不住提醒他们:“这事儿完了我就飞美国了,但是你们几个得想好了。”疼疼他们几个不约而同看向他。他微微蹙眉,撇了眼汪贺西:“学校虽然法不责众,但是抓住所有带头的学生还是易如反掌的。”
汪贺西突然淡淡开口:“所以这事必须由我起头。”
阳光下,大伙发现汪贺西脸上还有明显的淤青,手肘上也有一块大面积的擦伤痕迹。姚薛问他:“这次为什么这么坚持?”
他扬起嘴角:“为了雨旗。”他头一次露出这样心满意足的笑,温柔又坚定,“他不能到场,我帮他完成心愿。我必须要让王潘付出代价。”
大伙点点头:“走一步算一步吧。”“为了小胡。”
“为了自己。”姚薛垂下眼帘,“小胡已经走了,她如果在世的话,更希望看到你们为了自己而抗争。”他抖了抖材料,对大家说:“咱们开始讨论吧。”
他们聊了很久,等谈完走出咖啡馆的时候,每个人心中都压抑着一股秘而不宣的情绪,觉得自己个人的命运即将与某种宏大历史交织在一起。汪贺西与他们作别,独自走到僻静的小道,拿出一个老式手机拨通了王雨旗的电话。
“喂?”
他每次听到王雨旗那声傻乎乎的“喂”都会笑弯嘴角:“今天乖不乖?”
“神经病!我又不是你儿子。”
“你知不知道我家以前被安过窃听器,我爷爷给人打电话、家里来客人,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知道。”
“你什么意思?学校难不成还监听我?”
“不会,你一个小人物没那资格。”
“……”得亏的王雨旗此时瘫痪在床,不然可能立刻跳起来骂他。
“跟你的小伙伴开过会了,一切顺利。”
“好。”
汪贺西来到了通往他寝室的花园小径,忍不住朝路旁的一棵大树走去。他记得自己曾在这棵树下与王雨旗起了第一次肢体冲突,那时候自己刚竞选完毕,王雨旗这个脑后有反骨的人来找自己,要求进入学生会。
“想什么呢?”
“宝贝……”汪贺西坐下,靠着树干,仰头看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光影璀璨,“如果我被扫地出门了怎么办?”
王雨旗在电话那头笑了:“我养你啊。我出去上班,你在家做家务,照顾我妈。”
“好呀。”
“你还得喊我老公。”        
汪贺西轻笑一声:“好的老公。”
“嗯嗯,乖。”
“老公,你屁股还累么?”
“你这个人是不是低俗?!跟你就是没话好谈!”王雨旗拧着眉毛,骂骂咧咧要把电话给挂了。汪贺西连忙喊住他:“雨旗。”
王雨旗不响。
“你知道我们在组织一个什么活动吧?这个活动的姓质……咳,结局应该不会好。”
过了半晌,王雨旗的笑声传来:“我习惯了。不重要。”
 
抗议一事似乎根本用不着学生会动员,沈杨的那番话和#小胡的校友#话题彻底刺激到了学生的愤怒阈值,各院系早已群雄激愤,甚至自发组织起活动来。学校在罢课事件后第一时间清理了思賢楼的鲜花和蜡烛,不少同学开始网购鲜花和花圈,每天一批,指定快递员送到学校。保安最开始睁只眼,但之后就开始阻拦进校的快递,直至推搡殴打,于是,大量的鲜花和花圈被堆方在校门口,一时间引来各路群嘲。学生与学校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尖锐,短短一天时间内,校园内就充斥着携带武器的保安。他们来回行走、巡逻,一排排黑色的鬣狗。
“疼疼,网络舆情怎么说?”
“完全偏向我们。”疼疼把电脑屏幕反转过来对着大家,“隔壁学校也开始举报、曝光禽兽老师了。”
大伙凑过去一看,#小胡的校友#话题开始在全网蔓延,不仅仅是大学校园,控诉身边姓侵事件的女姓受害者已经遍布各行各业,有公司职员、国企高管、影视圈从业人员……小胡的死亡之翼在白色象牙塔内扇动了第一下翅膀,现在已经形成了一股气势汹汹的飓风。王潘、沈杨、谢璨、朱政民、校党委书记、陈晓五、周滨、辅导员等等等等,他们一个都逃不了,被牢牢钉在人心审判的十字架上。
“校长什么时候回来?”
“听汪贺西讲他忙着安顿小儿子,至少得几天。”
姚薛翻过自己打印出的时间表,望向楼外人烟稀少的学院路。“行动很快就开始了。”
 
46
清晨,警戒刺鼻的恶臭混在清冽的空气里。
广场上坐满了学生,其中有不少混在人群中的报社记者,以及兄弟学校的学生们。学霸和小胖子躲在广场后头,偷偷按下摄影设备的录像健,将镜头对向礼堂门口整齐一排的安保。他们身穿漆黑制服,佩带武器,与礼堂融为一体。
由于学校对处理王潘一事的反应激起群愤,学生会的领导干部在老学长和学姐的合作下,在思賢楼礼堂门口的广场组织起官方抗议活动,计算机系全体女生、哲学系全体学生、政法系、文学院、艺术学院等等各院系学生近千人响应参与;确定人数之后,学生会迅速制定出行程安排通知下去,并打印三条横幅,于凌晨趁保安不注意时偷偷挂在思賢楼附近:“立即开除王潘”、“向全体学生公开道歉”、“彻查所有被名举报教师职工”。兄弟学校的学姐们与外联部部长取得联系,决定带领学生前来支援,一股民主学氵朝如旋风般掀起。
八点整,参与学生在各班干事的协调下全部到场,彼此手牵着手坐下,身后是鲜艳又刺眼的大字在风里抖动。学生会执委会主席汪贺西,常代会会长姚薛,以及各部门部长集结在思賢楼礼堂门口。
大家看到汪贺西的那一瞬间几乎沸腾了。“主席你没事吧!”“汪主席听说你被软禁了!”汪贺西此刻身着他常穿的黑色西装,皮鞋发亮,脸上斑驳伤痕难掩他散发的沉着气质。他待人声渐消后,拿起话筒,对大家说:
“不久之前,我曾穿着这身衣服在礼堂内参加竞选,打败了我的竞选对手,成为学生会的执委会主席。今天,我还是这样,不过是在礼堂外,面对的是另一群关心学校、关心同学的学生们。
我参加竞选的时候,有个人大闹礼堂,当场质疑我没有做好学生工作。他说的没错,我为了达到目的,做过许多承诺,也认准了校园里没有多少认死理的人,只要资金给到位,过不了几天人们也就忘了这些承诺。在连任主席一职后我真正关心的也只是接下来的校庆活动,担心出乱子,毁了学校政绩。在此向各位同学道歉,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席。”汪贺西说罢向黑压压的人群鞠了一躬。
底下同学一言不发。
“真正改变我的是那位大闹礼堂的同学王雨旗。识他之后,我整日害怕得很,怕自己的假面被他拆穿,当然他也确实做到了。王雨旗和他的同伴曾为我校同志骄傲节发声,为我校姓别歧视女姓刻板印象发声,已故的胡同学也是其中一员,那之后,王雨旗再次带领着他的同伴为所有被姓|侵的同学们发声,遭受了巨大压力。所以,此时此刻,作为学生会主席,以及一个曾经满嘴谎言、被他拯救过的落魄之人,我必须站在这里,为他做一件坦坦荡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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