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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往不咎 作者:沈富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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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二少爷嫌屋里太闷,我想推他去阳台晒晒太阳。”姜小梅兴冲冲地望着他,“季冰少爷能帮个忙吗?”
  “屋里挺好的。”黎子清冷冷地截过话,“不用麻烦他。”
  季冰眉毛一抬,轻佻地笑了笑:“大清早的,晒什么太阳。”
  姜小梅面露失落,却听他话锋一转,看着黎子清继续说:“实在不想在屋里呆,我抱你下楼去吧。”
  他言罢,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迈步上前,掀开被面就要将人打横抱起。
  “滚!”
  谁也没料到黎子清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吼出来的一道厉喝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手底下更是不由分说地抓起枕边的一本硬皮书兜头朝季冰砸过去,力道是实打实的足,若不是季冰反应敏捷,怕是大清早就要有血光之灾。
  “少爷!”姜小梅情急惊惧之下,根本不知道在喊谁,硬皮书擦过季冰的鬓角砸落在地,撞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砸得人心口发紧。
  再去看黎子清,整个人仿若惊弓之鸟,身体完全成戒备状态,细看之下还微微带着颤栗,瞪向季冰的眸子,竟透着十足的冰冷和恨意。
  季冰猝不及防也被吓了一跳,表情僵硬在脸上,震惊地与他隔着半张床对视,接着粗重地呼吸两下,缓缓直起身,问他:“我想知道,现在的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黎子清呼吸稍缓,瓷白的脸毫无血色,又说了一遍:“滚。”
  “黎子清!”季冰的情绪也终于被逼至顶点,却仍然强忍着没有继续靠近,语气却忍不住激动起来:“你看看自己现在还能依靠谁?那个人真的是你父亲吗?就算记忆被篡改,智商也跟着丢了?”
  “那你告诉我,”黎子清的反应却比他还要激动,一双眸子冷冷地睨过来,瞬间看得季冰心底打突,“我是被谁撞成这样的?”他骤然拔高的声调,竟将季冰惊得后退半步,“你自己摆不平的烂事,为什么付出代价的是我?来啊,把真相全部都告诉我,亲爱的哥哥。”
  姜小梅噤若寒蝉地立在一旁,脑袋恨不能垂进地底下,拼命竖起来的两只耳朵,却半晌都没听到季冰的声音。
  “少爷……”门口冷不丁传来柳姨小心翼翼的声音,“老爷回来了,叫你现在去见他。”
  季冰倏然转身,表情阴森狠厉,瞬间升腾起来的怒气一触即发,“我正要找他。”
  柳姨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到,惊惶又为难地劝:“少爷,你听听太太的话,不要跟老爷对着干。”
  季冰胸口憋着一团烧了几天几夜的火,却仍然控制着没有肆意发泄,他挥了挥手让柳姨离开,不想一张口就说出怒意滔天的话伤及无辜。
  柳姨期期艾艾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季冰回过身,床上的黎子清仍然呈现着完全戒备状态,眼神冷到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费力地扯开嘴角,笑容却苦涩无比,定定地看着对方,缓缓道:“黎子清,你会变成这样,确实是我的过错。但全部的事实并非如你所想,你不是我弟弟,我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你是我的爱人,是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人。”
  姜小梅捂着嘴,反复更迭又错乱的信息让她的大脑有些转不过弯。
  “哦。”回应他的是黎子清一声揶揄的轻笑,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让季冰全身的血液再次凝固:“对于一个喜欢上自己弟弟的变态来讲,你我之间,确实可以忽略掉这一层可有可无的血缘关系。”
  “黎子清!”
  对方冷冷地看过来:“你怎么还不滚?”
 
第96章 极致的爱恨
  季家宅院,地下器械室,几顶硕大的吊灯延伸到尽头,将宽阔的地下空间照出亮如白昼的效果,一眼望去,琳琅满目的运动器械在灯影下争相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玻璃墙壁隔开几张撞球桌,黑色皮质沙发盘踞在一侧。再往前则是一扇浮雕墙壁,巨大的液晶屏铺满了半面墙,投射在上面的影子,是一位穿着背心正在捶打沙包的男人,精悍的上半身肌肉包裹着有力的骨骼,丝毫看不出对方已然年过半百。
  脚步声沿着半圆形的旋转楼梯愈来愈近,季父充耳不闻,继续聚精会神地将眼前的沙包打得不停翻滚。
  下到地面的季冰随手从路过的器械上抓了一只哑铃,挥起臂膀砸向玻璃墙,巨大的炸裂声震颤着耳膜。季父也终于停下动作,目光从一地的狼藉慢慢挪到不远处表情阴郁的季冰脸上,面不改色地缓缓道:“自你上了大学以后,我倒是很少见你这样发泄情绪。”
  季冰眼中蕴着熊熊怒火,“你为什么要动黎子清?”
  季父脱下拳击手套,踩着地面上的碎玻璃,走到一旁的沙发前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既然跟人谈判,首先自己要沉得住气。”
  季冰盯着他看了片刻,走到对面的沙发处,一屁股坐下,再次问道:“为什么要动黎子清?”
  季父靠着沙发背,似笑非笑地回答:“你应该先感谢我,帮你把他从昏迷中唤醒。”
  “如果你没做多余的事,”季冰冷冷道:“我大概真的会感谢你。”
  “你误会了。”季父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让季冰震惊不已的话,“被催眠这件事,可是他自愿接受的。”
  季冰如遭雷殛,难以置信道:“不可能。”
  “我给了他两个选择。”季父双手交叉而握,身体前倾,盯着儿子的眼睛,慢悠悠地说:“一是允许我把他送去你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此后永不相见,二是继续留在你身边,但要接受催眠,深层的潜意识里,必须把你当做哥哥来看待,并且无法被纠正,根深蒂固。他选择了后者,真是不管怎么样,都要留在你身边。”
  季冰缓缓收紧拳头,情绪显然再次被逼到了临界点,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这就是你口中的,他自愿接受的?你到底是怎么逼他的?”
  “你听我说完。”季父观察着儿子的表情,泰然自若地说:“之后在催眠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对你的感情除了浓烈的爱以外,竟然还饱含着难以忽略的恨,在爱一个人的同时又恨着一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情感,毫无违和地出现在同一份感情里,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季冰霍然起身,“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冷血,现在发现你更是个变态。”
  “你难道不好奇,他为什么会恨你吗?”
  “他为什么不能恨我?”季冰沉声道:“我曾经极其恶劣地对待过他,而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也完全是因为我。人的感情本来就很复杂,也只有你这种情感缺失的人,才会觉得大惊小怪。”
  “但是在催眠状态下,这种恨意却被无休止地放大了,大到完全抵消掉了对你的爱。我想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季父一哂,“所以,你不妨猜猜看,他的催眠解除指令是什么。”
  一句话将季冰再次束缚住,忍着滔天的怒火,缓缓地问:“什么?”
  “是他自己。”季父淡淡地笑了笑,“是他自己对季冰这个人的恨,当恨意达到极限,甚至催生出想要你去死的念头,他才会被彻底唤醒。”
  若不是面前这人是自己的父亲,饶是修养再好,季冰也已经非常想爆粗了。
  煎熬却被未结束,季父接着又说:“但谁知道,在此之前他会不会重新爱上你呢?人的感情复杂多变,他会忍受着□□的痛苦,再次情不自禁地爱上你吗?毕竟他的恨,正是源于对你的爱。”
  “谁给你的权利这样折磨一个人!”季冰彻底崩溃,一脚踹在茶几上,大声咆哮:“他不过是喜欢我,就要经受这样的痛苦?那我告诉你,就算没有黎子清,我这辈子也不会如你所愿地娶妻生子。”
  “没关系。”季父风轻云淡道:“如果你把这个当做是我对儿媳妇的一个小小的考验,会不会心里好受一点?我对你的姓取向其实并无太大意见,只是不喜欢你违逆我,仅此而已。”
  季冰冷笑一声:“什么狗屁考验,你配吗?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罢了。”
  骤然被推开的房门,将屋内的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姜小梅目瞪口呆地望着立在门口表情复杂又痛苦的季冰,刚要张口说话,就见对方身形一闪,片刻间就逼近上来,走到轮椅前俯下身,不顾面前人顷刻间煞白的脸和惊惶的眼神,一把将人捞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姜小梅呀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却不知该上前还是退后。
  “干什么!你滚开!”被强行施加在脑海中的抗拒情感,让黎子清奋力地挣扎和推拒,声音却哽咽又颤抖,到最后几乎不成调子:“你滚啊……”
  “黎子清,你听好了,”季冰双臂更加有力地收紧,“我不会滚的,你最好再恨我多一点。反正哥哥也好,爱人也罢,不管是什么身份,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黎子清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季冰推得一个趔趄,连推两步撞在桌沿上,他看着这个表情哀恸又苦涩的男人,脑海中迸发出来的难以遏制的陌生情绪逼得他几欲发疯。
  “我不想看到你,”他红着眼眶,声音近乎于哀求,“你走好不好?”
  季冰痛惜地看着眼前被强行加注的自我意识苦苦折磨的人,轻声地说:“你人在这里,让我去哪儿?”
  “随便你,哪儿都好。”黎子清慌乱地错开视线,仿佛不想看到这个人这样的神态表情,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乎轻不可闻:“就是别在这里。”
  “二少爷……”姜小梅终于逮住机会插话进来,却是在替季冰说话:“季冰少爷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一直拒绝他呢?”
  “我是他弟弟,他不能喜欢我。”黎子清刻意抬高了声音,好像要连同自己一块说服似的,“这是违背伦理道德的。”
  “可是……”姜小梅瞥了一眼季冰,在对方递过来的坚定目光下,继续鼓起勇气往下说:“万一你俩不是亲人呢?你们明明就……”
  “无所谓。”却是季冰冷不丁接过话,再次欺身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黎子清:“是弟弟又怎么样,我想要你,不管你是谁,我都会要你。”
  姜小梅倒抽一口冷气,大惊失色地捂住嘴。
  黎子清定定地看着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无耻。”
  季冰不以为然:“你继续骂,我喜欢听。”
  姜小梅的视线突然定格在门口的位置,脸色微变,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季先生……”
  季父迈步走进来,越过季冰,站在黎子清面前,对方微仰起头看着他,怔怔的表情,迟缓地喊出一声:“爸……”
  “嗯。”季父朝他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去医院复查,”他看了眼季冰的位置,轻缓地问:“要你哥陪你一起吗?”
  “不。”黎子清想都没想就拒绝,“不需要。”
  “那你去公司吧。”季父转向季冰,“下午有个会议需要你到场。”
  “我带他去。”季冰不容拒绝道:“放心,你安排下来的事,我都会做完的。”
  黎子清被人一路从二楼抱出门,稳稳当当地塞进车子后座,顺带连安全带也一并系好,过程中,他整个人持续处于只能任人摆布的僵硬状态,直到对方冲他宠溺一笑,惯姓地伸手要揉他的头发,黎子清才如梦初醒般的,挥出一巴掌将其拍开,厉声喝道:“季冰!”
  “叫哥。”对方语气自然地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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