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往不咎 作者:沈富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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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卧室收拾东西,有事吗?”
“你嗓子怎么了?”
“最近有点感冒。”
白礼生顿了顿,嘱咐一句:“你要注意身体。”
“谢谢,”黎子清淡淡地说,又问了一遍:“有事吗?”
“你后天有空吗?”
黎子清沉默,视线抬起落在不远处餐桌边被搁置了好几天的咖啡杯上,顿了片刻才收回视线,回道:“恐怕没有。”
“是有其他的事吗?”白礼生问。
“对,”黎子清直截了当道:“我家里人出了点事,所以最近都脱不开身,很抱歉。”
白礼生被他突如其来的直接给小小地惊了一下,顿了顿,关切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黎子清说:“谢谢关心。”
白礼生沉默下来,这样的黎子清让他感觉分外违和与陌生,到了嘴边的话又堪堪咽回去,不得不在脑海里重新组织起语言。
却没等多久,就听黎子清率先开口道:“小白,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等。”白礼生出言阻止,又顿了顿,才说:“我能问你要个生日礼物吗?”
黎子清一愣,“生日?”
“对。”白礼生缓缓道:“后天是我生日,本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可你没时间,那就退而求其次,要个礼物吧。”
“可以,”混沌的思维一时跟不上节奏,黎子清顺着对方的话答应下来,“你想要什么礼物?”
白礼生破天荒地笑了,然后说:“礼物一点都不麻烦,还记得上次我们的那张合影吗?”他说:“你就把那张照片,送给我当生日礼物吧。”
“可照片不是在你手机里吗?”黎子清迷糊了。
“但它并不完全属于我,”白礼生道:“因为是跟你的合影,我没有随意处置它的权利。”
黎子清沉默片刻,回答他:“好,它现在是你的了。”
“谢谢你,子清。”
挂了白礼生的电话,黎子清走到餐桌前,拿起那只若干天前忘收的咖啡杯,盯着杯底干涸的咖啡渍看了片刻,手一挥,将杯子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S城机场国际线到达层,季冰拉着一只黑色商务行李箱,浑身裹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低气压,面沉如水地穿过VIP通道,直达机场外的出口。外面停了辆黑色迈巴赫S系,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聚精会神地玩手机,还不等季冰走近,他却好似有心电感应般地,掐着点地从屏幕上抬起视线,却下一刻蓦得愣住,接着啧啧两声道:“怎么了?一张阎王脸?被那群美国佬欺负啦?”
李如从后视镜里盯着季冰阴沉着一张脸坐进来,忍不住又问一次:“到底怎么了?”
季冰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漠然道:“开你的车。”
“卧槽,”李如一边老老实实地发动汽车一边气不过地叫嚣:“真把我当你家司机了?你助理呢?”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李如讶异地再次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却见对方已经抱臂靠在椅背上,自顾自地闭目养神了起来。
“……”李如忍气吞声地掉转方向盘,驱车沿着机场高速朝市区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下高架,季冰掐着点地睁开眼睛,双目清明沉静,一丝丝睡意惺忪的迷惘感都没有。
“去哪儿?”李如听到身后轻微的动静,头也不回地问道。
季冰拿出手机看讯息,随口回他道:“回家。”
李如扬了扬眉毛,明知故问道:“哪个家啊?”
“随便,你看着开呗。”季冰从手机上方抬眼看过来,嘴角噙着笑意,眼神却阴郁森冷。
“知道了知道了。”李如果断认怂,一边打方向盘变道一边话锋一转道:“我以为你两三天就回来了,结果居然耗了一周,怎么?你们公司要倒闭啦?在做破产清算?”
季冰瞥了他一眼,却突然问他道:“你最近跟谢嘉琪有联系吗?”
李如一愣,反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季冰盯着李如的后脑勺,对方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眼神,颇为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就听他接着说:“你有空帮我问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韦子明的人。”
“啊?”李如不明所以,“你怎么不直接问她?”
“那你知道为什么,很多即将被杀的人都会请求屠刑者直接给个痛快吗?”季冰看着李如惊愕的表情,继续道:“因为等待死亡的过程,往往比死更可怕。”
李如倒抽一口凉气,险些方向盘打滑蹭到旁边的车辆,无比惊悚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季冰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到了手机上,点开通讯录上的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一如既往地电话无法接通,季冰面色一寒,抬头看向李如,对他道:“手机给我用用。”
“我真是有点懵逼了。”李如一边将手机递给他一边心有余悸道:“谢嘉琪那个傻丫头到底做什么了?”
季冰置若罔闻,接过手机找到对方通讯录里那个人的号码,指头在屏幕上方顿了半秒钟,方才摁下去。
果然是正常的呼叫铃声,季冰重重地呼吸一口气,目光投向窗外,静静地等待着。
黎子清从卧室里走出来,客厅堆叠着几只大号的纸箱,他最后清点了一下东西,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他掏出手机接通,对方洪亮的声音直击耳膜:“黎先生你好,我们的车已经到啦,就是你们这个小区哦,管得还挺严得咧,门卫死活不让我们进,你帮忙跟他讲一下好伐?”
“好的,”黎子清说:“你把手机给门卫,我跟他讲一下就行。”
五分钟后,门铃声响起,黎子清走过去打开门,外面站着两个身着整洁工作装的搬家工人,热情礼貌地问:“黎先生家,是这里吧?”
“对。”黎子清侧身引他们进来,顺手指着客厅的几只大箱子,“就这些,麻烦了。”
工人哦哦两声,搓了搓手道:“东西也不多嘛,我们俩一趟就搬了。”
“主要是书比较多,所以有点沉。”
“不碍事。”其中一位已经弯腰搬起了一只大箱子,一边示意同事给他往上面再放两个小的,一边对黎子清说:“黎先生,东西搬好就走吗?”
黎子清点点头,“你们先下去,我马上就来。”
搬家工人三下五除二地将东西一股脑搬干净,就先行下楼去了,黎子清立在门口处,定定地看着这套他生活了三年多的房子,良久,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颤颤地呼出来,接着掏出钥匙丢在门口鞋柜上,转身走出去,伸手缓缓地带上了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殊途同归的结果,哪怕给了片刻的希望,却瞬间就转为更大的失望与焦灼。
季冰放下手机,拼命遏制住内心乍起的一股没来由的慌乱,烦躁地朝李如道:“开快点。”
二十多分钟后,李如的车子刚在楼下停稳,季冰就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好巧不巧电梯门正好刚停在一层,季冰错开往外走的人,火急火燎地窜进去飞快地按下关门键。
“卧槽?”李如瞠目结舌地看着季冰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咂舌道:“尿急啊?”
钥匙扭动,大门咔擦一声被外面打开,季冰风尘仆仆地站在玄关处,看着餐桌旁立着的那道清瘦的人影,穿着浅色的家居服,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下一刻冲他绽放出温柔的笑,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连带着眼睛都闪着光芒,对他道:“回来了?”
季冰怔怔地看着他,呼吸一窒,情不自禁地张嘴唤道:“子清……”
“怎么了?”对方被他的表情吓得一愣,旋即一扬眉,煞有介事道:“季冰同学,回魂了。”
季冰大气都不敢出,呆立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
“季冰。”突然至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季冰恍惚间下意识地回头,就见李如拉着行李箱走过来,看到他呆滞的表情,愣了愣,说:“你见鬼了?”
季冰癔症般地回了句:“……什么?”
李如走到门口,朝屋内看了一眼,颇为惊诧道:“黎子清不在家?”
“他在。”季冰转头再次朝餐桌方向看去,“那不是——”
没有黎子清。
甚至整间屋子都分外地昏暗死寂,毫无人烟气息。
“是什么?”李如随口接了一句,然后大马金刀地迈开步子走进门,伸手啪地一下拍亮客厅的吊灯,环顾四周,扭头对季冰道:“你看,真不在家。”
“他躲起来了。”季冰斩钉截铁地说,接着一把将李如推开,快步走到客厅连声喊道:“黎子清!黎子清!你给我出来!”
李如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扶着鞋柜才堪堪站稳,手掌却硬生生地按在了一个尖锐的金属物件上,吃痛地嚎了一声,“哎哟卧槽,什么东西!”他拿起那个物件看了看,不确定地对季冰道:“黎子清出门忘带钥匙了?”
季冰猛然转身,死死地盯着李如手里的那串钥匙,下一刻疯了一样地冲向卧室,咣当将门推开,立在门口看了片刻,又转身冲到书房,再次惊天动地地推开门,接着又是衣帽间,储藏室,每个有门的独立房间都被他一股脑全部打开一遍,其声震耳欲聋,其行疯癫诡异,直把李如看得一愣一愣地,等他彻底安静下来,才敢出声犹犹豫豫地问:“你俩经常这么玩吗?捉迷藏?”
季冰背对着他,半晌没有出声,李如索姓自来熟地走到沙发前,刚要坐下,目光定在茶几边的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上,毫不迟疑地拿起来,朝季冰道:“黎子清给你留纸条了,啧,你俩还传纸条玩儿呢?”
话音刚落,A4纸就被飞快冲过来的季冰劈手夺过去,李如连连摆手道:“我可没偷看啊。”
季冰定定地看着手里的纸,突然就害怕起来,他不敢打开,他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明明已经如此明显了,他却还是不敢承认不想承认。
“你走吧。”季冰没有打开,而是抬头看着李如,目光冷静道:“家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先回吧。”
李如啊了一声,愤愤然道:“好歹给口水啊。”
“走吧”季冰重复了一句。
李如脸上渐渐浮出愕然的神色,观察着季冰的脸,犹豫着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走。”第三次。
李如认命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转身看着季冰道:“真没事?”
“没事。”季冰背对着他,淡淡地说。
房门咔擦一声从外面带上,房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季冰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闭了闭眼睛,没有开灯,而是拿出手机,借着屏幕微弱的光,颤巍巍地打开了折在一起的纸。
——季冰,我走了。房子我不要了,什么我都不要了。如果你想问为什么,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的生命里发生了一件无可挽回的事。也就是这件事,推着我走出了三年多来的困境,它带给我伤痛,却也给了我力量和启发。它让我选择彻底离开你,这个选择不知道对你好不好,但至少对我是好的。人的生命很有限,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掉了十年的光阴,余生已经不多了,我只想在没有你的地方,平平淡淡开开心心地过完剩下的时间。季冰,谢谢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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