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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衫和星空甲 作者:广式煲仔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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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甜文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时尚流行

  “哎你们听说没,姓岑的是个同性恋!”
  “gay就gay呗,难不成你还恐同?活在上世纪呢?”
  “呸!要不是他乱搞,鬼在乎他弯的直的?——还有还有,院里早就在查他了,说学术不端,毕设有抄袭嫌疑!”
  “卧槽真的假的?这种渣子怎么能保上研?F大也这么随便?”
  “鬼知道哦!”
  ……
  岑惊鸣闭了闭眼,又睁开。窗外万家灯火,那些沸反盈天的声音,终究被吞噬在唾手可得的光明中。
  “不是你的错。”他给了学妹一个温暖的拥抱,“小秋,我们的世界怎么可以允许让被伤害的人道歉?——这是不对的,应该被纠正,我们一起加油,不管多困难都别放弃好不好?”
  余秋浑身发抖,口不能言,却终于抬起了头,令岑惊鸣得以看进她的双眼。那里面盛满她此生燃烧得最为光耀、坚定的火簇。
  “惊鸣?”喻宵敲了敲门,一脸疑惑,“你认识一个叫傅千树的吗?他给我来了电话,问我是不是你朋友,知不知道你在哪,你有没有出事,语气十万火急的,我感觉都快哭了——”
  岑惊鸣眸中光芒一闪,才反应过来,看向黑屏的手机。
 
  ☆、27 心解
 
  
  傅千树挨了顿批。
  要说他这张嘴,好的不灵,麻烦事一提一个准。前脚刚进地铁站,后脚就收到条微信说头先写的程序跑不了,让回去一趟。
  东西是一个组来做的,出问题的那截代码源自研二的师兄,傅千树在流程中魂不守舍,频频犯了一些堪称低级的错误,才会招致导师的指责。
  “算了,今天暂时到这儿吧,大家去吃饭,”涂教授在眼镜片后看了他们一圈,“孩子们,时不我待呐!成日漫不经心,哪天错误一旦酿成,无力回天的时候后悔有什么用?”
  大伙便三三两两地走了。傅千树想了想,将地上几个草稿纸团拣起来,他端着垃圾篓,正直身,涂教授拍一拍他的肩膀,说:“下回实在有事请个假就好,我的话又不是圣旨,一次不遵行,掉不了脑袋,啊!”
  他还要说什么,涂教授把活儿接过去,瞪大近视千度的眼睛搜寻纸屑,见傅千树点了哑穴似的,无奈地摆手道:“傻孩子,快去吧,可别挡在这儿妨碍我了!”
  “谢谢老师!”
  涂教授望着走远的爱徒,摇了摇头,感慨:“嗨,年轻真好……”
  傅千树是知道涂教授为何心情糟糕的。他有一位名声斐然的同窗好友,近来由于窃取他人成果,即将终止学术生涯,而揭发者正是涂教授自己。为人师表,从来都不仅仅在知识上授业解惑那么容易,傅千树至今还记得他叮嘱台下学子要固守本真时,语重心长的神态。
  他唉了一声,站在二基楼下的路灯旁给岑惊鸣去电话,呆滞地听着另一边空灵的机械女声一遍遍播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日尼玛,哈老子一跳!”打这儿经过的男生冷不丁瞅见昏光下杵着这么个人,吓出了方言。
  学校的第二教学楼,简称二基楼,是计院的大本营,因设计得天花板低矮,回廊宛转极似迷宫,所以流传着诸多J大异闻。不怪路人会一惊一乍。饶是傅千树,为了在楼底找一辆可以骑行的小黄车,也兜了一大圈。
  他迎着夜色,把脚踏蹬得呼呼响,没过一刻钟就到了指间森罗,或许因为行之匆匆,铁卷帘并未放下,只潦草地扣了一把锁。
  傅千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后背全被汗湿了,衣服和脊骨紧紧地贴合,风一吹,透出一层凉意。他咬着嘴唇,手指摩挲着锁头的纹路,曳荡得门上风铃噫呜作响。
  出事了对不对?出的是什么事?岑惊鸣人在哪?如何找到他?
  商厦里灯火葳蕤,揉在傅千树眼皮下,却似琉璃的碎渣子。可能岑惊鸣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忘了充电,只是酣梦正沉——然而他根本无法让自己不左思右想。他真的非常非常在乎岑惊鸣。这种心情竟然像剥一枚咸鸭蛋,外面有一层坚硬的保护壳,敲开了,汩汩的流黄控都控不住,染色了大半的手指。
  电光火石间脑海飞快闪过什么,傅千树竭力抓住了彗星的尾巴,再次掏出手机。
  +++
  “——就是这样,”傅千树说,“幸好你朋友的那家酒吧能在网上找到电话,也幸好接线的小哥听见我说想联系他老板,而不是预订包间时没直接挂了。那个朋友又给了我喻先生的号码。”
  “你在哪儿?”
  傅千树打了个喷嚏:“还是你店门口呀。本来我还想去你家碰碰运气来着,结果走了没两步,才意识到那两天都是坐在你车上,根本记不得路。”
  岑惊鸣抬头看了眼挂钟:“不早了,小树,快回学校吧。我朋友还在医院,我挺担心的,会留到很晚。你睡一觉,明早起来我立马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傅千树一票否决,“岑惊鸣你为什么一直没理我啊?”
  “实在太忙,”岑惊鸣暂且不打算让傅千树接触余秋的事,便耐心道,“一时很难顾上,这边也不方便,手机没电关机,好容易才闲下来找到地方去充——”
  傅千树闷闷地“哦”了一声。
  岑惊鸣倚着墙,过道上支起简易的钢丝床,横七竖八地爬布在视野内。这是专门供陪护人员使用的。说老实话,即使从不讳病忌医,岑惊鸣也称不上多喜欢这种地方。喻宵帮忙搭桥的,已经是价格不菲、隐私性强的医疗机构,可纵然如此,在鼻端沉浮的,依然是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息,以及水流一般的生死悲喜。
  这些家属浅浅入眠,或许就在睡梦中迎来了对至亲的失去。他忍不住往病房内看去一眼,透过窗户,余秋正将玻璃罐里大把异色的纸鹤倒在床上,洋洋洒洒地铺满惨白的被面,然后一只一只地重新数好。
  这里就像一个孤岛,傅千树的声音之于他,便是浮木。
  “小树?”岑惊鸣听到汽车的喇叭,“你到马路边了?仔细车辆——”
  “岑惊鸣你把医院名字告诉我。”
  “我都说了——”
  傅千树停下来,立在公交站牌下,说:“那我也告诉你,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的面才肯放心。你口口声声叫我有委屈了不要瞒你,你自己呢?扔画的事你讲一半藏一半,今天你心情不好干脆把我晾了一天。对,或许你怕糟心的事影响我?还是认为我根本不会注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其实也才八点过,站台内滞留着不少候车的人。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一旁抱孩子的年轻妈妈关切地投来视线。傅千树红着脸,垂下睫毛,音量愈发地小了,喃喃道:“算了,我说这个干吗。”
  岑惊鸣报了医院名。
  “啊,你等等我没听清……”傅千树忙不迭地道着“借过”,别开相挤的几副肩膀去看班次信息。
  岑惊鸣于是再说一遍,柔声道:
  “不急。小树,多早晚都可以,哪怕你不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
  “好远啊——我以为你肯定在就近的地方,”傅千树摸着被他的话音烫到发痒的耳垂,“想什么呢,我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行了,车来啦,我先挂掉。待会见。”
  “待会儿见。”
  傅千树上了车,投两枚硬币进箱子,愣愣地看着它们掉入币海,听见身后的催促才返神,走到车尾找位子。他再傻也听得出岑惊鸣的意思,那么撩的一句话,他又不是智障!而且一入耳,傅千树就想到私下两个人相处的时候。
  岑惊鸣贯来不曾躲避傅千树的眼睛。他还记得一起坐在桥下的草坪间,目睹长河东流,他一会儿看云,一会儿看岑惊鸣。太精准了,每次他一把脑袋偏过去,对方就会认真地与他对视。岑惊鸣和小孩子说话甚至会自然而然地半蹲身子,使视线和小朋友持平。这既是难能可贵的温柔,又是炽热自信的强势。
  表面看占了便宜的是傅千树,偏生事实上胜券在握的却是对方——岑惊鸣对他的了解比反过来他对岑惊鸣的多太多!
  谈什么年上恋,信息不对等想想就虐得伤肝。
  “臭毛病,”傅千树忿忿地说,“全部都得改!”
  他支着下巴,去望玻璃上自己幢幢的倒影,又有点好笑地咧了下嘴。
  算了,要是揶揄他能让岑惊鸣恢复一贯的强大温和,傅千树也甘之如饴。毕竟,在说那句话时,他终于听到了岑惊鸣今日头一遭真挚缠绵的笑意。
  下车之后,岑惊鸣又来了消息,说这一带灯少,夜路不好走,让傅千树开一下那个共享实时位置的功能,自己去接他。
  好像就是微信里面的吧?傅千树成功找到那个界面,调好之后果然看见两个人的头像在一点点靠近。
  他其实有晕车症的,可看见这个,之前在腹腔内排山倒海的炫目感便烟消云散了。也可能由于他光顾着留神自己的心跳。
  傅千树的生日在八月,高中毕业的时候,还是未成年。七夕前两日他终于满十八了,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实在无趣,便买了张电影票。
  因为这时正值周末而七夕在工作日,手挽着手的情侣简直随处可见。检票入座后,傅千树感觉自己真是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他看着屏幕上的情节,这是部公路片,当主角轰轰烈烈地开始一场没有尽头的冒险时,傅千树注视那一望无际的国道,荷尔蒙调动起的所谓野望却堪称平常。
  不过是想有个人,可以在影院光影交织间,轻轻地同他握一握手。共享一大桶爆米花,一起把可乐盖上的吸管咬瘪。
  又或者像现在,使用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技术,却让他觉得格外浪漫。
  傅千树边走边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直到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挥了挥手。
  “红灯!”岑惊鸣提醒道。
  傅千树只好如梦初醒地把迈出去的那只脚缩回来。
  这一处算是城市中心的偏远地带了,车不是很多,不过遵守交通秩序而已。傅千树弯起眼睛,对着岑惊鸣笑,料想自己在对方眼中指不定有多傻。
  灯光跳转,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过去。
  “你吃饭了吗,”岑惊鸣扬了扬手中的袋子,笑着说,“刚才看到有卖煮玉米的,应该很甜,如果没吃的话先充充饥。等会我带你——”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傅千树揪着他的领子,急切而笨拙地封住了他的话。
 
  ☆、28 同归
 
  
  我们说,表里如一,说,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但岑惊鸣什么都忘了讲,什么都忘了做。他的身体成了灵魂的赝品,神魂游出来,浮在半空,才得以俯瞰清楚对方的脸。
  傅千树闭着眼睛,车辆的灯光接二连三,跑过这张动情的面庞,让他想起碎阳下阴明流转的画舫。每一个棱角都戳在心上。这时终于解析成功,发现原来是一个吻。
  而傅千树又确实不擅此道。来势汹汹地压上来,却只能将唇覆住,连那上下两片软肉都在发颤,半晌才试探地用舌尖浅浅舔舐。那一刻像戒心全卸的鹿垂头弄乱了溪面。后头的鸣笛尖锐,伸出触角刺破秘密似的,傅千树抖了抖,拉着他袖子的手正要垂下去——
  岑惊鸣反身把他圈在灯下,加深了这个吻。
  也不知抽了多少,竟然连细胞都勃发着烟草的气息。傅千树笼在葱郁的味道中,平时见着谁手中点起火都要退避三舍的,现在倒没觉得难受。
  尽管这次的接触已经不算温柔。岑惊鸣长驱直入撬开他齿关的时候,傅千树鼓足勇气睁开眼,目光描摹他的睫,墨羽下淡淡的青色,由于咫尺之遥只能露出一截的,挺拔的鼻梁。他亲人时是这个样子啊,以前都不晓得。冥冥中,傅千树觉得他脸上有种方生方死的伤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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