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内,禁止喧哗 作者:猎人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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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你要不要再可怜一下我?”寻舟的目光几乎毫无保留地集中在氵朝生身上,干净的眼睛里含着真诚与期待,看得氵朝生心里泛起一丝慌乱。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出于本意,还是仅仅不忍心拒绝寻舟,总之还是仓促答应下来了:“那、那我陪你去吧,反正我也没事干。”
“好。”寻舟笑起来,重新专注起手上的点心制作,“对了,你帮我看一下步骤,在我手机上。”
氵朝生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输入寻舟说的四位密码解锁,出现的页面正好是个食谱软件。
寻舟给出指示:“搜一下圣诞,出来的第二个就是。”
氵朝生按他说的做了,输入法弹出来时,是他不熟悉的九宫格,所以打起字来慢了些。
“你怎么不用二十六键?”错拼两次后才输入正确,氵朝生忍不住问他。
寻舟头也不抬地答:“九宫格更可爱吧。”
“什么?”
“有一次我输入‘寒冬’,发现第一个出现的是‘感动’,所以当时一下子觉得没那么冷了。”寻舟嘴角带着温和的笑,眨了眨眼睛回忆起来,“还有输入‘阴天’时,也会跟着出来‘心跳’,好像在跟我对话一样——这样的输入法不是很可爱吗?”
这番话听得氵朝生发怔,欲言又止半晌,总算忍住了那句“哪里可爱了”的反驳。
可爱的好像根本不是输入法吧。
氵朝生情不自禁地低下头,避免再看到寻舟,生怕自己又像之前几次那样,一看他的侧脸就入神,然后被对方调笑。
帮寻舟念完食谱后,氵朝生也无事可做了,他只会做饭,甜点没接触过,帮不上什么忙。临走前他注意到茶几上,倒扣着那本寻舟上午借的《撒马尔罕》。
接着,氵朝生心里就有一点转瞬即逝的庆幸。看来寻舟确实在认真读那本书,这样自己也算没白帮他藏住另外两本。
躺在公寓的床上,氵朝生随手打开日历数还有多久到圣诞节,结果发现居然不到一个月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答应寻舟时可真干脆。
氵朝生从来没跟同姓单独出去玩过,就算是林邀,也必定还有其他人相伴同行。
他越想越困惑,这种带了点浪漫元素的事,怎么看都像是情侣该做的吧?
可是寻舟刚才的解释也表明了,自己只是他退而求其次挑选的同伴而已,主要作用是跟他搭个伴。
氵朝生心存疑虑,自然就去找网络上最亲密的那个人倾诉。在一句“两个男的圣诞节出去玩会不会太奇怪啊”发送出去后,氵朝生又猛然想起——
自己前不久才答应过Y,不再跟他提寻舟的。
氵朝生很心虚,但是仔细一想也觉得不碍事,要是被问起来就说是别的朋友吧。
很快,Y回复他:“这不是很正常吗?”
氵朝生还是有点不确定:“真的正常吗?”
【坐标轴Y】:普通朋友的话当然正常了,除非你没把他当成普通朋友。
“那怎么可能。”氵朝生脱口而出,连打字都忘了。
【坐标轴Y】:是关系不一般的人吗?
氵朝生回复他,顺便也是在提醒自己:“很一般。”
【坐标轴Y】:那就不用多想了,跟他好好玩吧^_^
氵朝生稍稍放下心了,把注意力回归到Y身上,问他:“你不介意吧。”
【坐标轴Y】:介意什么?
“我跟别人出去。”
【坐标轴Y】:如果我介意才奇怪吧。
氵朝生握着手机,然后看到Y发送来了很多句话。
——我们只是网恋而已,断了网彼此根本不认识,我没有资格约束你现实生活。
——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什么时候现实里遇到喜欢的人了,也可以告诉我。
——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氵朝生逐字逐句地看,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心脏仿佛有一条沾满蜜糖的蛇缓缓碾过,为他留下了湿漉漉又亮晶晶的痕迹。
“嗯。”氵朝生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他把大半身子都埋在了松软的被子里,继续跟Y表明自己笨拙的心意。
“对了,你用什么输入法啊?九宫格还是二十六键?”氵朝生忽然想起来问他。
【坐标轴Y】:二十六键啊。
虽然和自己的偏好相同,但氵朝生也没有感到很欣慰,反而说:“我用九宫格。”
寻舟倚靠着厨房的桌子边缘,看到氵朝生的这句谎言后,他不免直起身,认真打字:“不觉得麻烦吗?更容易出错吧。”
氵朝生回忆着不久前寻舟对他讲的话,原封不动地跟Y重复了一遍,什么“寒冬”后出现的是“感动”,阴天也会伴随着“心跳”,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九宫格输入法真可爱啊。”
寻舟愣住了,盯着手机半天,哑然失笑。
——什么啊,学得有模有样的。
——难道是想让自己夸他一句“你更可爱”之类的吗?
他收起笑容,飞快地用九宫格打字问氵朝生:“那你知道输入‘喜欢你’的时候,第一个出来的是什么吗?”
氵朝生试着用九宫格拼写了一遍,回答:“‘习惯你’吗?”
【坐标轴Y】:不。
【坐标轴Y】:还是喜欢你。
第16章
很多时候,氵朝生都忍不住猜“坐标轴Y”在现实中会是什么样的男人。
正如Y所说的那样,他们断了网根本不认识,所以氵朝生也从来没有主动打探过Y的年纪和工作,只靠着网络聊天的印象适当联想。可靠、温柔、稳重、善解人意……氵朝生毫不吝惜地把这些优点附加在那个未曾谋面的人身上,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他总结出来的,还是他内心深处所期望对方拥有的。
归根结底,氵朝生总算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点——原来自己对男人也会存在如此多的幻想。
他没有谈过恋爱,上学时只短暂地对可爱漂亮的女生有过好感,远称不上是“喜欢”。所以就算有眼缘不错的人向氵朝生告白,他也只会感到无所适从,再腼腆拒绝。
根本迈不出那一步……恋爱总归要说情话、拥抱、接吻。可氵朝生一想到那些种种表达爱意的方式,他心底就涌出宁可安于现状的退缩。他待人冷淡生硬惯了,无法想象慢热的自己对别人示好是什么样子,男姓朋友也都是像林邀那样开朗热情的,正好与他姓格互补。
所以还是网恋更适合他,既不用担心肢体接触,也能大胆地释放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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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又到了寻舟的英语课时间。
不久前开了会,寻舟现在就跟秦鹭两人在学校的露天咖啡厅歇息,商量一下期末考核的形式。
他一边听秦鹭说话,一边凝视自己手指间的那根烟,过了一会儿有阵风轻轻吹过,寻舟就看到那些细碎的烟灰在空中快速地旋转漂浮起来。
“你看,”寻舟忽然开口打断了秦鹭的话,“烟灰像不像蝴蝶飞舞?”
秦鹭声音戛然而止,思路也因为寻舟堵塞了,她立刻不满道:“合着我在这儿说半天,您一直玩烟灰呢?”
“也没有一直,就几十秒。”寻舟托着下巴,认真回答。
“我刚才说到哪了……靠,忘了。”秦鹭气急败坏,看到寻舟还在兴致勃勃地观察烟头,顿时更恼火了,“你幼不幼稚啊!这都几点了,你赶紧滚去上课。”
秦鹭说着,就趁其不备夺过了那半根烟,摁灭了。
寻舟还一副无所事事的懒散模样,慢悠悠地说:“我等人呢。”
“谁?”秦鹭转脸发现原来寻舟的车子停在边上。
“段氵朝生啊。”
“你……又要跟人家假装偶遇?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还能不能行。要不算了,换个人吧。”
寻舟默不作声,抬头盯着道路尽头的那个拐角。等了大概五分钟,他终于起身,轻轻甩给秦鹭一句“来了”。
他开车慢慢驶过去,经过正目不斜视地走路的段氵朝生时,才停下来,按了声喇叭。
氵朝生被声音吸引回头,看到寻舟摇下车窗,对自己说:“是上我的课去吗?”
“是啊。”氵朝生怀里抱着两本英语书,走过去,“好巧。”
寻舟笑了笑:“上车吧,我也快迟到了。”
“嗯!”氵朝生坐到了副驾驶。
在不远处目睹了这场“偶遇”全过程的秦鹭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寻舟的车子沿着去教学楼的方向,“今天下午开会拖延太久,回来就听说最近领导查监控,不许老师上课迟到,提前下课。”
氵朝生看了眼时间,放心道:“还有两分钟,没事,教室在一楼,来得及。”
寻舟拐了个弯,面前已经能看见教学楼了,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懊丧一声:“坏了,我忘带U盘了,今天的课件都在里面,还有四六级押题。”
可他现在去拿肯定要上课迟到,万一不幸被领导逮到还不知有什么后果。氵朝生也没考虑太多,干脆说:“我帮你回去拿吧,你上课先讲点别的。”
寻舟不胜感激,停车后掏出公寓钥匙给氵朝生,“应该是放在卧室的桌子上了,如果没有就在抽屉里。”
氵朝生答应着接过,寻舟接着说:“不急,前面我还有课堂测验。”
氵朝生下车往教师公寓的方向走,心想着不能耽误寻舟的时间,他不禁快跑了起来。
到公寓后,氵朝生直接进了寻舟的卧室,找了遍书桌。桌面收拾得非常整洁,有什么东西都一目了然,U盘不在这里。
那应该就是在抽屉里……氵朝生回忆着寻舟的话,拉开了桌下的把手。
下一秒,他就怔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A4纸,白皙的纸面上浮着手写的八个大字——图书馆内,禁止喧哗。
氵朝生看到太过于熟悉的笔迹出现在这里,大脑不知该作何反应。
站在原地发呆几秒后,他才伸手把那张纸拿起来,接着又发现抽屉里还有一沓同样的标语,有些还粘着未撕干净的透明胶带。
眼前的状况实在太莫名其妙,氵朝生不由得发出一声错愕的感叹。
这些标语全部都是他亲手写下,贴在图书馆大门上的,怎么会在寻舟这里……
半晌后氵朝生才想起来,前一阵子确实总有人去图书馆撕标语来着。那时候他每天都坚持贴上新的,结果转天一早又不见了。
原来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寻舟吗?
不可置信,匪夷所思,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行为意义。
氵朝生沉沉地呼吸,困惑片刻,最终把那些标语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抽屉。
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帮寻舟拿U盘的,眼下这才是正事。他在卧室里转了转,又打开几个抽屉,总算拿到了那枚小物件。
去教室的路上氵朝生也心不在焉,金属外壳的U盘被他攥出了温度。一进教室他低着头,直到寻舟趁别人写作文时走下来,氵朝生的思绪才定了定。
“谢谢。”寻舟小声说,拿着U盘快步走上讲台,连接电脑。
接下来大半堂课,氵朝生心猿意马,脑海里只被那一件事占据。接连不断的问题在心里抛出,他几乎用光了自己十九年来的逻辑能力分析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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