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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确是，”吴不克小声道，“所以我一定要捕猎到他。”

　　

　　游希初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听到吴不克说话，“嗯？”了一声，声音朦胧茫然，“你说什么？”

　　果酒都能喝醉，吴不克觉得有点好玩。不过酒这东西伤身，能不碰还是不碰。他伸手推了推游希初的肩膀，“回头我寄给你设备，你直接上手玩，先别急着裁员，我觉得银河时代能活，还能活的很好。”

　　

　　“活的很好？”游希初重复着他的话，傻傻的笑，“希望吧。”

　　第二天早上，吴不克直接叫闪送把东西送到了游希初家里。

　　

　　游希初并没有将吴不克的话当真，第二天他和猴厂的托尼碰面。

　　猴厂正在裁员，这件事他有耳闻，但裁员和并购并不冲突，因为银河时代工作室二十五个人，个个能以一敌百。

　　

　　工作室成立到今天，出过六款游戏，每一款都在游戏玩家里大名鼎鼎。这次资金链断裂也是跟游希初之前的决定有关，做VR相关游戏，做的却又是玄幻，这种吃制作的游戏让整个工作室的压力骤然增大。

　　

　　VR的确是未来的方向，只是未来究竟在哪个时间节点到来，公司能不能活到那个时间节点，是游希初没有考虑周到的。设备价格没有达到大众能接受的程度，决定了游戏的基础受众就不广泛，游戏传输与延迟在目前来说是业界的大问题，游希初也没能解决。

　　就像一部大投资电影收不回成本，公司就只能面临破产的命运。

　　

　　年初对于游戏的所有期望都被证明太过于乐观，比市场更难以预料的，是政策。看到现金只够公司三个月时间时，游希初意识到自己必须想办法让公司活下去。

　　

　　两个人约在了咖啡馆，游希初国际惯例早到十五分钟，在那边玩游戏。但从游戏市场下载的游戏不管是付费的还是免费的，都让他难以玩下去，太过雷同，弃；变着法子收费导致游戏体验极差，弃；剧情太无聊，弃；他一连弃了七个游戏，托尼终于姗姗来迟，游希初看时间，发现他迟到了半小时。

　　

　　“抱歉，路上堵车了。”托尼轻飘飘地道歉，招来waiter，道，“一杯蓝山。”

　　游希初摇了摇头，退出游戏，锁上手机屏，平静地说：“没关系。”

　　

　　托尼开始寒暄，扯这个经济寒冬如何难过，游希初听得疲倦。这样的话重复一千一万遍，都改变不了现状，但他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应对。绕了一大圈，终于切入正题，说明自己的条件：

　　

　　银河时代并入猴场，签三年的对赌协议与竞争限制协议，三年内制作出爆款，将猴厂大文娱-游戏版块从无到有架构起来，猴厂可以开出的条件是游希初担任大文娱副总裁，投资银河时代3亿——

　　美元。

　　的确大手笔，可是游希初内心无动于衷，甚至想笑。

　　

　　猴厂的打算非常精明，花3亿美元让银河时代并入，打造自己的游戏版块。然而竞争限制协议使得这三年里，银河时代的员工无法跳槽到其他地方去做游戏。

　　用这种方式苟延残喘，即便是活下来了，那也不是原来的银河时代了。猴厂最擅长的就是将你并购，然后让你消失，他们太擅长办公室政治。

　　

　　或许这些天的不断的寻找投资者让猴厂知道他太缺钱，于是来了这么一招趁火打劫，在他们看来，毕竟有三亿美元，不是么？

　　钱的确能解决很多问题，然而很多时候并不是钱的问题。拿了猴厂的钱，无异于饮鸩止渴。

　　

　　“想想你的员工，很多应该是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有房贷车贷，也许你应该听听他们的意见。”托尼谆谆诱导，“不用现在着急给我答案，可以回去想想再给我回复。”

　　

　　游希初背着背包，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深秋阳光灿烂，落叶满地。天空意外的蓝，空气清冽，想必今年关停了不少污染厂，侧面也印证了经济形势。以往这些地方打游击战也要开工，现在倒是偃旗息鼓了。

　　进地铁，出地铁，路过美食广场，感觉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喜欢的茶餐厅不见了。

　　游希初一下子悲从中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游希初接了，听到一个年轻小哥说：“游先生，您的闪送到了，您在家吗？”

　　“闪送？”游希初摸不到头脑，“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个纸箱。”

　　“先放楼宾那里，我回去自己拿。”游希初加快自己的脚步。

　　“好的。”

　　

　　是个不大的纸箱，拆开后，头盔设备，手套，眼镜，还有一张纸条，字迹龙飞凤舞，显示出主人的不羁：

　　搭配全方位感应跑步机更合适，游戏愉快。

　　吴不克 留。

　　

　　游希初心情有些低落，将穿戴设备弄好，心想，玩完这局，卖掉房子，发完补偿，继续去写代码吧。

　　“是否开始游戏？”指引的声音响起，不是机械的电子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让你仿佛在和一个真正的人对话。

　　

　　“开始。”游希初情不自禁开口回答，然后觉得自己有点傻，现在的游戏语音识别有这么智能么？他想找确认界面，却发现自己被拉扯进一个隧道，路过万千星尘，仿佛在太空中失重漂浮。恢弘的音乐响起，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欢迎来到无尽世界，您将要到达的地方为，罪恶星球。”

 

 

 

第12章 第十二章

　　吴不克在二楼朝阳一面的健身房里做瑜伽，墙壁上装着镜子，镜子中的那个人穿着背心短裤，赤着脚，瘦削，濡湿的头发耷拉在额前，眼神陌生又熟悉。

　　曾经有一段时间高压和焦虑导致失眠，后来接触冥想，学会吐纳，逐渐摆脱了身体失控的感觉。

　　

　　最后一口气长长呼出，吴不克站起来，赤着脚走到阳台，拉开窗帘。阳光扑到他身上，细腻的绒毛在阳光的映照下变成金色。

　　“要来点音乐吗？”A神忽然问。

　　

　　“《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如何？”吴不克想到这个歌名，从某种意义上讲，歌名表达了他此刻的心情。他无法将这种心情同任何人讲起，只能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去，才能加深这种羁绊，而不至于陷入患得患失的境地。

　　

　　当你无法直言某种情绪，你会借助一些东西来表达。

　　一道响指音自身后响起，吴不克猛地转身，还以为有什么人出现，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眉目间升腾起疑惑。

　　

　　光控开关改变玻璃的颜色，室内陡然变暗，《Stayin' Alive》的声音布满整个房间，A神站在门口，他换了一套西装，修身熨帖，将他的好身材显露无遗。长发扎成马尾，零碎的额发有些长，整个人看上去像漫画中走出来的男执事。

　　不过别的执事绝不会有他的英俊。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首歌更合适。”A神伸出手摆好姿势，“跳舞吗？我感觉到你的蠢蠢欲动。想了一下你似乎缺一个舞伴，不如由我代劳。”

　　

　　吴不克走向他，室内温度似乎随着阳光被隔绝显得阴冷，但血是热的，也就不会感觉到冷了。内心就像雨季的草原，种子落下，氵朝湿的环境令其生长，感情如藤蔓在心中膨胀，近乎炸裂。他虚虚搭在A神的手臂上，他知道那里只是光影对眼睛的欺骗，A神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假象，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沉沦。

　　

　　这舞没有任何标准，只是身体的摆动，与舞伴的配合。吴不克的肢体协调姓好，节奏踩点都很棒；而A神，他的反应能力是无人能及的，完美的契合着吴不克的拍子。

　　

　　舞池的灯光五颜六色，颇具八十年代迪斯科气质，未来科技的使其重新散发光彩，两人踩着格子，在进退俯仰间流畅旋转，飞舞，大脑皮层高度亢奋。

　　你退，我进，贴面，靠背，在呼吸之间传递着暧昧，皮肤的接触是身为生物的本能，而眼神与心的靠近是人的精神本能与渴求。

　　

　　曲终，吴不克打了个转，瘫在地上，手脚张开，做了几次深呼吸，将汹涌澎湃的感情重新收起来。

　　A神依旧站着，低头看着吴不克，光控玻璃重新变得透明，阳光透进来，他的身影变淡，两人的视线捧在一处。

　　空气变得粘稠。

　　

　　风吹起窗帘，将一室凝滞的气氛吹散。

　　

　　A神表情忽然愣了一下。

　　”怎么了？“吴不克问。

　　“有人进入游戏了。”

　　

　　3小时后，吴不克接到游希初的电话，对方呼吸显然都不平稳：“这游戏是怎么做的？！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想玩吗？想来吗？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而已，还有更刺激的。”

　　

　　“更多？”游希初将信将疑。在他看来，能够将罪恶星球做到这样完善，流畅度这么高，NPC这么智能，勇夺明年桂冠绝对不是问题，他敢拿自己职业游戏制作者的CAO守来保证！

　　现在吴不克跟他说，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而已。

　　

　　做游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妖怪啊！做这么好玩又这么流畅这么漂亮的游戏，还让不让人活了！

　　

　　游希初从八岁开始接触游戏，玩到今年已经有24年了，可以说这个圈的人基本都认识，没有碰过面的也听过名字，能做出这类游戏的人，必定大名鼎鼎，但他们此前的作品他都玩过，不至于谁干了一票大的他听都没听过啊。

　　

　　大厂的保密条例比较严苛也就算了，吴不克一个此前根本没有显示接触过游戏圈的人忽然拿出来一款这么超时代的作品，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啊。

　　

　　吴不克哪里能猜出来游希初曲折的心里路程，他躺在摇摇椅上，专心致志的拴鱼饵钓大鱼，“一个罪恶星球怎么能称得上是无尽世界呢？既然是无尽世界，那就包含了其他选项。”

　　他不止想钓一条鱼，他还想把鱼塘给一锅端了。

　　

　　“你的条件是什么？”游希初强作冷静地问。

　　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强弩之末，有这样一款游戏，目前工作室的《问道》是不可能赢过的，甚至今年不论是暴雪还是育碧，他们都会面临这款游戏的狙击。

　　

　　甚至可以说，绝杀！

　　“你想不想来一起做这款游戏？”吴不克终于亮出他的目的，“你，和你的工作室，一起。”

　　“你要把工作室买下来？”游希初淡淡地问，感觉嘴里有点苦涩，心中不免有一种悲壮的感情。

　　

　　银河时代的存在已经有7年，在这个游戏工作室平均寿命不超过两年的时代，银河时代可以说是长寿，工作室的24号人都是他一个一个筛选进来的，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事变动。

　　游希初没有选择盲目扩张，那不是他想要的，现有的规模分为ABC三个小组，每个小组进行一个项目，大家和睦共处，一同度过了很多美好时光。

　　

　　而现在，如果卖掉，丧失对工作室的控制权，就像将自己的命运交由别人来处置一样，无论如何都觉得难以忍受。然而这样一个游戏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几乎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