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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要是哪天失业了，干土特产代购其实也能谋生。”韩骤蹲在酒店，一边给吃的打包准备邮走，一边神神叨叨。

 

今墅安正在床边坐着给助理发工作信息，闻言瞟了他一眼说：“我看可以。”

 

“切！”韩骤撇撇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养你’。”

 

“不养。”今墅安噼里啪啦打着字，头也不抬地说：“精饲料喂了半年都没见肥，出栏时间遥遥无期，养殖成本高而回报率低，不划算。”

 

韩骤用剪刀把胶布割断，抬头挑衅道：“‘出栏’什么意思，说我猪啊，不想过了是不是？”

 

今墅安架着二郎腿叹气：“我现在就是凑合，将就着过吧。”

 

“不是老今你怎么还狂呢？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啊？”韩骤把打包好的两大箱吃食推门口，之后进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后用冰凉的爪子往今墅安衣领里伸，“怪不得你一单身就是好几十年，我跟你说也就我能忍你吧，我现在都感觉弄个老王八砸手里了，谁将就谁你可算算吧！”

 

“砸手里也没办法。”今墅安把手机放一边，握着韩骤的凉手，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接吻，亲了能有小半分钟才放开人，在他唇边低语道：“本人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嗤！”韩骤摇头，手下一使劲儿将他按倒在床上，猥|琐调|戏。

 

东西邮走后，俩人挑了个地方菜馆吃晚餐，饭毕便奔着机场而去。

 

起飞前韩骤接到陆冶的电话，又是借钱。

 

“哥我……不应该跟你张这个嘴。”陆冶的声音在电话里尤其疲惫，他说老家发生猪瘟，整个镇里有病没病的猪一律被拉走烧死，市里不论大小一只给补一千块左右。

 

俗话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陆冶说他家为了给他凑首付，找了好几圈人才把家里的四头猪定出去，预支了一万多块钱。这下猪被拉走烧死，年底交不了货，买主那边因为这次的事儿也损失不少，现在直接堵他家来要钱了。

 

“哥我跟你交个底儿，上回我买房……在你这拿了四万，在我导师那预支了两万，加上亲戚朋友借的，一共是九万八……”陆冶说话的声音开始发颤，中间几度哽咽，他很委屈，却又像终于找着个释放的口子，闸门一开就豁出去，破罐子破摔的开始诉苦。

 

“……开发商那边还没交房，我现在租着房子，收入一半还月供，一半当房租和生活费……真是，哎……真是喘不上来气儿了……”

 

“别说了别说了！”韩骤平素最不愿听着这种苦事，这样的日子他经历过，现在想想也还是特别不舒服，很糟心。

 

陆冶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他以为韩骤烦了，握着电话的手突然一紧，吓得一口气悬在嗓眼下不来。

 

飞机上的空姐开始播报注意事项，韩骤掐着眉头对电话里说：“这样，我这边马上就飞了，趁这会儿我先把钱给你转过去，别的等回去咱们再说，你好好安慰叔叔阿姨，别让他俩上火。”

 

陆冶听他这样说，终于把一颗心放肚子里，但本已兴起的委屈转眼却变得更甚更酸，他倚在画室门口的树上，眼泪哗哗往下掉，口中连连应“好”。

 

韩骤挂了电话就给陆冶转去两万块钱，支付宝提示刚过来，空姐就来让他关网了。

 

韩骤长长吐了口气，陆冶的一番话勾起了他的过去，关于上大学之前那点零碎的记忆，在他脑袋里翻江倒海似的往上涌。拮据时的记忆虽然已经不全了，但那种愁苦的滋味却仍然真切，仍然让他心口发闷。

 

今墅安把手伸过来搓着他的耳朵，关切看他。

 

韩骤头靠在椅背上跟他对视，看了一会儿就闭上了。

 

回忆这种东西就像工具箱，你本来以为箱子里工具齐全，结果要用的时候缺东少西，这种没有依靠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会让人变得烦躁。

 

过了一会韩骤把座椅旁的折板放下来，顺手拿了装垃圾的纸袋铺在上面，刷刷的写了一行字：从前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想不起来，难受

 

今墅安接过纸袋，看了一会儿也把桌子放下来，写：过去的都过去了，摸摸头

 

韩骤：委屈，想抱

 

今墅安：下飞机抱

 

韩骤：怎么抱？

 

怎么抱？今墅安接过垃圾袋想了会儿，他感觉韩骤这个语气有点不对，这怎么看怎么像□□的前奏。

 

他摇摇头，不由感慨这货的自我修复速度可真快，同时他也唏嘘，这人看似强大，但实际也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面，否则就不需要分裂人格才能活下来了。

 

今墅安在他回复下面写：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韩骤：那就照镜子抱吧，我想在卧室棚顶装个镜子

 

今墅安有点浮想联翩：……在客卧装吧，你想照镜子就去那屋，不然平时睡醒一睁眼吓一跳

 

韩骤趴在胳膊上，色|眯眯看着今墅安写：再换个铁架子床，就可以把手绑在上面那种

 

今墅安：……昨天绑你还绑上瘾了？

 

韩骤：到了家，还真不一定谁绑谁

 

今墅安：试试吧

 

韩骤接过纸，画了个非常- yín -|荡的表情又递过去

 

今墅安：现在能正常说话了吗，这个垃圾袋要没有空白地方了

 

韩骤瞟了眼前面正往这边走的空姐，飞快地写：不行，老师在前面呢，上课不让说话

 

他写完，小心用胳膊挡着把纸递给今墅安，今墅安看了一时无语，新一轮cosplay又开始了。

 

今墅安：咱俩现在上几年级？

 

韩骤：高一啊！你怎么回事，假装失忆？你是不是觉得隔壁班校霸在追你，你就有资本狂了，想甩我？

 

今墅安无奈失笑，把垃圾袋折了一下，露出里面纸口的空白处，继续写：不是，我主要不想早恋，家教严

 

韩骤：行，今小安你给我等着，放学别走！这个世界上，能甩了我韩虎虎的男人他就不存在！

 

俩人到家已经是凌晨了，虽然平时睡得也不早，但今天大概因为旅途，韩骤感觉特别累，回家之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宿，他的梦里又开始着火，这次跟从前不一样，从前的火总是铺天盖地的，而这次只有面前一个人形火球在满地打滚。火球带起的滚滚黑烟飞进韩骤眼中，熏得他双眼生疼无法睁开，火球中人发出声声惨叫，声音传到韩骤心里，带去一阵翻涌的绞痛。

 

今墅安是被韩骤的哭声吵醒的，他迅速翻身点开床头灯，打眼一看便见韩骤满脸都是泪。

 

他心头一惊，攥着韩骤的胳膊开始晃他。

 

“宝贝你做噩梦了快醒过来！”

 

“韩骤，我是今墅安韩骤，不睡了赶紧醒过来，你在做噩梦，别害怕，眼前都不是真的，你赶紧醒过来！”

 

今墅安叫人的办法还算有效，韩骤的眼睛果然一点点睁开了。

 

韩骤心头的情绪还没有消散，他还在哭，身上仍然是止不住的颤栗，冷汗把被单都打湿了，他伸出手去，今墅安顺势把他抱起来搂进怀里。

 

“没事没事，我在呢，做噩梦了害怕了，都过去了，别怕啊我在……”今墅安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一遍遍安慰他，极尽温柔不厌其烦。

 

韩骤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啜泣，他心里的恐惧正一点点褪去，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今墅安的眉头却越拧越紧，眼里的担忧也愈发浓重。

 

韩骤趴在今墅安肩上睡着的时候天还没凉，等他再睁开眼，就已经是十点多了。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出卧室就看见孙嫂迎了上来：“先生饿了吗？厨房那边都准备好了，十分钟就能吃。”

 

孙嫂是家里的保姆，但平时不住这里。今墅安的心智虽然异常强大，但经过那种长期折磨后，多少还是留下了点阴影，他不喜欢有外人在家中行走，那会使他感觉烦躁，所以就安排司机两口子，也就是孙叔孙嫂住在附近，做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全职家佣，其实也没太多活，就是刷个碗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

 

韩骤冲孙嫂点了点头，孙嫂便跑去厨房叫橱子门开始忙活。

 

今墅安虽然爱下厨，但平时也确实忙，所以大多数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叫各种酒店的厨子回家里来做。

 

韩骤委顿地走到沙发上瘫坐，他从前即便偶尔做噩梦，心神也总是恢复得特别快，不像这回，都好几个小时了也还是浑浑噩噩。

 

孙嫂端来一杯温开水，韩骤大口喝了两口，完了问她：“你们几点来的？”

 

“刚来不大会儿。”孙嫂说，“今先生九点四十多才走。”孙嫂这个人挺热情淳朴的，平时在今墅安那不大说话，但一看见韩骤就喜欢问东问西，她笑着问：“你俩出去玩累着了吧？我都没怎么见过今先生走这么晚。”

 

韩骤正给今墅安发微信，闻言心里涌满热流。他约莫今墅安是担心他再做噩梦，所以一直看着，等他快醒了才去上班。

 

他笑了笑说：“还行，可能买太多东西了吧，拿东西沉。”

 

另一头，今墅安从家里出来后先去了趟工作室，这两天他不在，助理和下面人把工作都做得明明白白，所以也没出什么乱子，他在工作室交代了几句就又开车出门了。

 

宋医生的诊所其实就是他家，在挺偏的一个联排别墅里，周围一般没什么人悠达，今墅安到的时候宋医生正在准备午餐。

 

“今先生，一块吃个午饭吧？”宋医生回头看着被助理领进来的今墅安。

 

“不了。”今墅安没犹豫，“我不方便。”

 

如果是公共场合，或者认识多年的哥们就罢了，但这里是一个适龄男人的私宅，而且这个男人姓取向不明，今墅安怎么可能跟他共进午餐。

 

“抱歉，刚忘了你不是我真正的病人。”宋医生挑了下眉，眼睛里露出几分赞许。他把火关了，用锅盖保温，洗了手之后领着今墅安往咨询室去，一边说：“中国人很喜欢吃饭，桌上交朋友桌上谈事情，吃饭可以软化人的心里防御，所以我也常与病人共同进餐。”

 

今墅安没吱声跟着他往楼上走，却见前面的宋医生在楼梯转折处回头：“恕我多言，我总觉得今先生坚硬的盾牌后，藏了一团黑色的影子。其实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打个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