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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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将计就计,会有一时半会儿不在,直到我回来,你来替我下令。”沈问澜平静地告诉他,“我给你权利。”
……
季为客愁死了。
他现在已经没刚开始那么草木皆兵,但和平常的儿女情长一样,最看不得喜欢的人受苦受伤。沈问澜清楚忘无归出招诡异,防不胜防,干脆就做好了要被搞的觉悟,说了一堆颇似后事的话。
季为客虽然不爱听,还是听到了最后。
“虽风险颇高,但我百毒不侵,不知他有什么花样,但我到底与他相克。将计就计值得一搏,在我到不了战场的时候,你来替我决断。”
落到忘无归手里,实在凶多吉少。
夜深了。他坐在河边,忧愁的揪着花。逍遥谷四季如春,漫山遍野的花儿都能揪。
“别揪了。”
他回头看去,白问花站在他身后,与愁苦的季为客不一样,他还是笑眯眯的,不知为何,看上去有点恐怖。
“沈师兄跟我说,如果出事了,就是你说了算。”白问花蹲下来,虽然叫他别揪了,自己倒是狠狠抓了一手花都给连根揪了,面上笑容依旧,可见表里不一,“他自己有打算,但我感觉他是要一换一。”
季为客也这么想,“问题是他想怎么一换一?跟交代后事一样。”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白问花没比他好到哪去,大有要把这一片的花给揪秃的意思,“他不是那种送死的,大概是要在被抓住的时候搞点什么……他根本没打算避免被抓这件事。”
“……”
“你没懂吗?”白问花没听见他吱声,便又换了个说法,“他等着被抓,然后将计就计。”
季为客知道什么意思,沈问澜也和他一个字一个字说了,但是沈问澜关于如何将计就计依旧一个字都不告诉他的行为,内心还是不舒服:“关键是他居然不跟我说。”
“怕你听了失心疯。”白问花举起手中蔫了的花,悠悠道,“但现在只有你能撬出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季为客:“……”
“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反正跟我俩是真的交代了后事。”白问花道,“他说,如果他没回来,你就是下一代掌门。”
“我当掌门?你骗我的吧。”季为客想到沈问澜要他别信任何人,不禁对白问花也起疑了,“少骗我,我只信我师父。”
“我就知道,过来。”
白问花早知道会这样,干脆带着他下到河边。这一片漫山遍野的花野下方就是湍急河流,虽河流急,但当个镜子用还是够了。
白问花带着他下来之后,道,“我验证一下我的猜想,你待着别动。”
说着,他伸手去把他覆着一只眼的黑布解开,碰了碰季为客额间。又觉沈问澜这种狐狸精,肯定不会让人碰出来。改用指甲抠了一下,果不其然抠出来一角。
那是一片薄如蝉翼的易容用的人皮。
白问花一副“老子你娘早就知道”的表情:“低头看。”
季为客:“……”
他低头凑近清水一看,额间翘出一角人皮,但覆在其下的才是他自己的皮肤。他心里咯噔一声,虽已经猜到了,但心里依旧不敢相信,甚至开始毫无意义的祈祷。
白问花道:“我给你撕了吧。”
季为客脸色阴了一半,点点头。
白问花便伸手把那一块附在上面也根本感觉不到的薄人皮给撕了下来,看到那下面原本被盖住的东西时,不禁冷笑了一声,骂道:“他真是不想活了。”
季为客这之前所有的祈祷瞬间付诸东流。
他额间决门掌门代代相传的寒梅印,白色松梅印在额间,凛冽苍劲,傲骨立寒。
凡有此印者,皆视为掌门。
这能忍吗。
这当然不能忍。
破晓很有灵姓,感受到自己主人快要喷出来的怒火,蹭的一下凛冽剑气窜出去数米远,把白问花吹得后退几步,但没能撼动他的笑容。
季为客面色阴冷,周身气场把他的发吹乱,但眼中寒光闪烁。破晓自从回到他手上以后再也没蹦出过这般剑气,白问花眯着的双眼睁开一丝,见破晓银光带血,不禁轻笑一声。
十成都回来了。
“狂歌。”白问花好整以暇的笑道,“来,跟师叔去探探,看你那师父到底要干什么?”
白问花心道,沈问澜,咱俩二十多年师兄弟,我还治不了你?
想送人头?你想的美。
季为客收回剑气,面色阴沉的点点头。
沈问澜门前,林问沥正趴在小院里的灌木丛中。白问花拍了拍他,悄声道:“有动静没?”
“没。”林问沥道。
庄为辽趴在他旁边,一脸被抛弃的孩子似的满腔凄苦:“他老人家睡得可死了。”
“他睡得可香了,把我们给愁死了。”白问花啧了一声,道,“甩手掌柜。”
季为客蹲在他二人身后,脸上平静的吐出恐怖话语:“没事,回头我按着,你们揍他一顿。”
白问花:“……”
林问沥:“…………”
“你们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季为客冷笑一声,“他要我别人说什么都别信……那当然不能信了,万一别人把人皮抠开了呢。”
林问沥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表情急躁的拿着块方帕抹着额间搓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下来。
“这他娘拿什么画上去的!?”季为客终于爆粗了,“怎么还洗不下来了!?”
“你想的美,拿水就能搓下来那沈问澜不得洗一次澡就重新画一次。”坐在树上的刘归望看都不看,画上去都在他意料之中,他悠悠道,“那东西代代相传,现在还在周老掌门脑门上好好的,白白净净地开着梅花呢。”
季为客:“……”
“他把这东西给你画上,就是不打算当掌门了。”刘归望没比他好哪去,也是一脸急躁,“行了,你来了就没事了,我看他起床气还舍不得跟你发。走了,把他按床上先揍一顿,再逼问出来要干什么。”
说着刘归望从树上翻了下来,白问花站起来顺势接了一下,顺便掐了个腰吃个豆腐,笑容满面附和道:“走,把他揍一顿去。”
季为客完全同意,自告奋勇打头阵,二话不说一脚把房门踹开。
还没开口喊话,一阵过分的熏香味儿差点没把他熏昏过去。林问沥率先“我CAO”出来,挥着手道,“什么味儿!?”
刘归望闻到这味儿也皱皱眉,还没说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打断了他到嘴边的话。
“季大哥!!”苏槐急匆匆地跑来,慌张道,“不好了!!失控了我CAO!!!”
季为客一想都知道这香是苏槐干的,把眼前这人砍了的心情都有,“给你三秒,说重点!!”
“什么重点不重点……”苏槐咽了口唾沫,慌慌张张道,“你师父没舍得下手!!”
季为客脸色一黑。
“他知道会今晚来,想自己门下的内鬼自己做个了断,结果到头来心软没舍得杀苏为期!!”苏槐快哭出来了,“被带走了!!!”
刘归望面无表情,在一众人怒气冲天的当口,只有他还保持着一腔清明,他慢悠悠道:“别着急,他故意的,刚才我说了他要将计就计,你们听人说话吗?”
说罢,他由衷地对眼前这摇摇欲坠的门派数人衷心道,“你们是智障?”
第53章 第 53 章
苏槐万万没想到,没骗过刘归望。
刘归望不但给他一个万万没想到,还给了他接二连三的万万没想到。
“这位兄台刚刚跑过来时太过刻意,说话时不敢看别人,边说边绞衣角,小动作过多,是在演戏。”
苏槐:“……”
“这香我北亿没有,逍遥谷没有,只会是这位出身九蛊的天才遥远做出来的,肯定是给沈问澜用过的。”刘归望一说一个准,眼神仿佛是在把苏槐整个人都扒了,看了个一干二净清清楚楚,“沈问澜这人轻易不会藏事,对决门也不是这种甩手掌柜。这次这种自爆式行为,这位兄台应该清楚吧。”
苏槐简直要下跪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还知道。”刘归望指了指此刻如同血色罗刹,周身升起杀气无数的季为客,“你可能脑袋要落地了。”
苏槐转头一看,季为客手里抚摸着破晓,剑鞘都要绷不住其中寒刃的剑光了。
“苏善澜。”季为客眸间猩红杀气,笑里藏刀,柔声细语道,“我们谈一谈?”
“……别,”苏槐咽了口唾沫,道,“沈掌门他老人家不让我说……”
“你看。”季为客温柔的抚着银光闪闪的破晓剑,“你觉得我这剑好看吗?”
“……挺好看的,沾血就不好看了……”
“剑,就是要沾血才好看的。”季为客掂着手里的剑,平静吐出恐怖话语,“给老子讲,不然拿你开刀。”
苏槐:“……路上讲?”
季为客没意见,点点头。
他抬头望去,夜色已深了,皓月长空,星辰依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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