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儿!是九蛊!”她撕扯着声音喝道,“是蛊毒让你活到现在的!忘恩负义的东西,真当自己多干净吗!?”
她边说边将手中寒铁推进几分,剑尖活生生刺穿了肩骨,插进身后墙中。即使如此沈问澜也未张口,更别提惨叫。他只皱皱眉,似乎插到肩上的不是什么剑,只是软绵绵的棉花罢了。
如此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受的下来的样子更让苏为期火大,她转身从墙上抽出一剑,又要插到沈问澜另一肩头上。
她还未转过身来,身后爆开一阵风,将蛊虫皆数掀飞开来。
苏为期心中漏了一拍。
“好了,最后一堂课。”沈问澜拔出插在肩头上的剑,在她身后云淡风轻道,“第一,威胁最大者,须立即杀死。”
身后风声呼啸,她心中一惊,立刻回身以手中细剑抵住破风而来的杀意。
沈问澜冷眼看她,眼中满溢杀气,却悠悠道,“人心险恶,切忌意气用事,应速战速决,话多必死。”
右手持剑,左手盈风。
他左手盈着围着掌心旋起的风,一掌送了出去。
苏为期光是抵住他这一剑就倾尽全力,自然避无可避的被他震飞了出去。脖间红绳断开,一块刻着歪歪扭扭的“期”字石头飞了出来。红绳挂的太久,竟连风都受不住了。她看见那飞出来的石头,心下一惊,伸手去抓。
“你肯定不记得了,我们三个刚正式入门的时候,你给一人刻了个石头,石头上刻了我们的名字,哇,刻的真的丑。”
庄为辽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挂在脖子上的石头在他眼前晃,眼中发亮。“大家都嫌丑,但是都没扔,嘿,我们都挺喜欢你的。”
那块石头他竟看得十分清楚。经年累月下来,凹进去的字里已经发了黑。或许正如经年累月下来的苏为期,心中一腔恨意在决门被春夏秋冬吹了一遭,扭曲的不成样子。
“你杀得了苏为期吗?”
刘归望不无怀疑的看着他,他云淡风轻的回答。
“我杀给你看。”
他没注意到此人心思扭曲,就这么过了六年。若是发觉出来,是不是能潜移默化的引到正道上来,也没这么多破事了?
但这些都是假设了,假设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并不感谢九蛊把他从偏僻村子里带出来,估计正常人都不会感谢,额间寒梅印也不是为了让他记住过去才画在上面的。
沈问澜反手出剑,剑尖破开“期”字石头,破开了黑黝黝缠在他身上的过去,刺向他曾经替她担心这担心那的丫头。
“第二,切勿以下犯上,忤逆师长。”
沈问澜一剑将她毫不留情的贯穿,语气漠然。
“第三,背叛师门者,无论是非,斩之。”
她死了。
沈问澜闭眼不去看鲜血飞溅,默念道。
五年前就死了——她的头颅被挂在树上,地上血肉模糊。死的不明不白,不明不白。
苏为期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一手抓住他脖颈,死死掐住。
瞬间天地变色,身边清风转移中心,朝着苏为期争先恐后呼啸而去。
沈问澜呼吸一滞,体内翻涌内力瞬间消散。
苏为期身上爆出与方才沈问澜身上一模一样的疾风,虽不及他,但风声也呼啸,竟将身后黑色玄铁的铁壁活生生爆开了。
他眼前发黑,在天旋地转晕过去的前一瞬,他看见苏为期一口鲜血喷出,眼中失了焦距,浑身一寸寸皮肤都爆开,无数蛊虫从她身上钻了出来。
她眼神幽怨的盯着沈问澜,临死前扯出一丝笑。
“你休想好过。”
她爆开的寸寸皮肤中冲出滔天巨浪般的黑气,将沈问澜囫囵吞下。
铁壁被冲破的声音引起了季为客注意。
正一间间小心翼翼的杀人,小心翼翼的找的季为客早就对这么碍手碍脚的“小心翼翼”心生不满了。满脸都写着老子想杀人,听见这若隐若现的一声,立刻心下一紧拔腿冲着声音来源冲了过去。
要说冲也不对,他甚至连跑都觉得慢,连跳带飞的在地牢里低空飞行去了。
苏槐见他这脚程简直头皮发麻,心道江湖中人都他娘是想变成疾风不成,跑得这么快,有没有考虑过他这种小短腿的感受?
季为客当然不会考虑他的感受,他满脑子都是沈问澜,哪有地方腾出来考虑小短腿。苏槐也最多敢在心里叨叨几句,只能硬着头皮迈开小短腿追,还得颇为弱鸡的喊几句。
“季大哥——等等我——”
苏槐心里恶毒的喊,季大哥,哪天我回去诅咒你被日到虚脱。
刘归望和他们没走一条路。他这条路越走越不对劲,黑暗氵朝湿中还有一股尸臭味,越往深处走这股臭味越是浓郁,简直逼得人要吐出来。
刘归望就明白了,这里面是藏尸的。
那就没什么好去的了,他抬脚就要往回走。
刚要回头,一声令整座楼都开始震的巨大声响,脚下有些不稳,扶住了墙才没跌倒。刚刚站稳,突然从深处尖叫着冲出几个惊慌失色的人。刘归望心中疑惑,随手抓住一个,道:“停下,怎么回事?”
“死了……”被他抓住的人瞪着双眼,满眼惊恐,本就瘦削的脸,如此扭曲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惊悚,“都死了……他们活了!”
“……哈?”
到底活了还是死了?
“跑……快跑!”
那人再说不下去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挣开他,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跑了。
刘归望一阵无语,突然身后一阵类似于野兽的嘶吼一般的嘶喝声。转头看去,一群血肉模糊或只剩白骨的人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口中吐着发出恶臭味的黑色液体。
说是人,其实也看不出人形了。其中一烂了一张脸的勉强站着的尸体此刻僵硬的嚼着什么东西,似乎是活生生从人身上扯下来的什么部位。已经腐朽的骨头动一下都发出即将散架的声音,骨架与烂肉看上去摇摇欲坠。
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尸群嘶喝着,刘归望站在原地,突然明白了刚才那人那番死了又活的话是在说什么了。
尸体活了,守尸人死了。
再不撤,他估计就是下一个死了的。
这群尸群缓慢的前行,刘归望咽了口唾沫。向后撤了一步,发出一丝声响。
听到前方这微不可察的声音,刚刚还如同老年人漫步树林的尸群却百米冲刺一般猛地冲了过去,甩着口中的黑色液体,大有要把他也嚼碎了吞了的意思。
“握草!!!!!”
这一幕给了刘归望巨大的视觉冲击,他二话不说转头开始跑,巨大的求生欲让他脚底生风。见前方有个转角,立刻刹了个车,冲进了拐角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隐去了身形。
尸群看不见他,立刻一股脑的朝前方冲去了。
刘归望从未像今日这么庆幸自己会隐身过,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感谢北亿,感谢隐身,北亿牛逼。
他保守估算了一下,刚才冲过去这一堆数以千计。
刘归望贴在墙上,还没喘过气来,突然想到。
地牢就这么大,这一群东西,早晚遇上季为客。
刘归望:“……”
……
季为客的脚步被绊住了,他的目光被面前的景象吸引过去。地上一大滩血肉模糊的碎尸,碎尸的血发黑,带着股恶臭的药味。蛊虫不计其数的从她身体中爬出来,向着不远处趴在地上的一人缓缓爬去。
蛊虫嘶嘶的笑,爬满了那人的后背。此人红衣如血,后背被血浸透。身上爬满了黑色的蛊虫,应当是死透了。
但这么一个身形,季为客就算他化成灰了都认得出来。
破晓从他手中垂落。
“……沈问澜?”
作者有话要说:
没死!!!!
第56章 第 56 章
他离着沈问澜只有几步路,但也一步一步走的跌跌撞撞。
季为客颤着双手替他拨开那些纠缠不休的蛊虫,什么都思考不了,乱七八糟的想法乱成了麻。小心翼翼的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扶起来一看,确确实实是沈问澜。
他肩上流出的鲜血缓缓地在地上流出了个血泊。季为客见过的血估计能把长江黄河染红,然而没有哪次见过的血比这次刺眼。
他慌了,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季为客进来前想,如果沈问澜交代在这里面了,他就跟着一起死。
但其实不是。“如果”一词对他来说如同虚设,他潜意识里认定沈问澜不会死,他也不会死。
但状况和他的潜意识里坚信的相反,一时间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季为客伸手探了探气息,气息微弱,奄奄一息。
要死了。
“……要死了?”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又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吃吃笑出了声。
“你就……这么死了?我呢?”
我怎么办?
苏槐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赶来,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季为客正在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冲了进来,道,“等会儿!……没……没死!”
季为客木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上去就像个刚被抛弃的孩子。苏槐心里抽了一下,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了上来。
他喘了一会儿,不去看他那副表情,掩耳盗铃似的闭上眼自我安慰道,苏善澜,你没错,这都是沈问澜的主意,对,你没错!
安慰了自己数十遍“不是我的错”之后,苏槐睁开眼,走了过去,在沈问澜衣服里摸出染血的纸包来,打开来是包寥寥无几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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