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 作者:柠檬红豆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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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南星的目光从江十八的脸上转到林安歌的脸上,平静的道:“他有旧疾,还没有康复,如今…这样…是雪上加霜…”谢南星也许走神了,停顿了片刻,才又接着道:“不能再受伤了…”
“…不能再受刺激了…”
“…也不能太过悲伤…”
“…更不能再激动…”
“…唉,反正就好好养着,静静的养着。”
谢南星是说一句,停顿了一下,像是思考什么难题,然后再交代下一句。
江十八是笑着一一应之,等谢南星收了针,便立刻上前赔笑问道:“谢大人…那个…问一句,公子什么时候可以侍寝?”
谢南星抬眸冷冷的看着江十八。
江十八被他这个眼神吓了一跳,不由的往后缩了缩肩,满脑子想着自己刚才的话,并没有什么错处啊。
“三个月后吧。”
江十八回神“啊”了一声,“那皇上早就忘了公子”。
谢南星突然为林安歌难过,特别的难过,难过的一刻都不想再这里停留,气哼一声甩袖而走。
江十八跟在后面,不甘心的问道:“谢大人,您是不是同奴才玩笑呢,他又不是女人,怎么还要三个月啊…”
谢南星停住了脚,怒道:“他有心痛症,如今已然犯病,且又高烧不退,你说用不用三个月?”
江十八见他这般,只想着是鄙视男宠的缘故,便不再询问此事,只唯唯诺诺的道:“是是,奴才不知公子有…这个…什么心痛症……呵呵…那就好好养着…吧。”
江十八一面说着,一面心里活动着,等目送着谢南星等人离去之后,便去了紫霞阁,拉着德福到外面,嘀嘀咕咕的求了半天。
德福望着天,道:“你做事灵活勤快,眼力价儿也不错,腿脚又麻利,本想着提拔一下你,给你寻个好差事,将来做月影宫的掌事人,也不必在御前挤不出个脑袋来。”
江十八低声道:“公公的好意奴才懂得,只是那月影宫…真没什么前途。”
德福冷笑道:“都说宁为鸡头毋为牛后,你倒要反着来。”
江十八听了,只低头哈腰的赔笑。
德福道:“考虑清楚了?”
江十八立刻表明心迹。
德福道:“得,既然这样,我就挑几个人过去。”
“是是。”
“不过呢,这两日就委屈你一下,先在那里当两日的差,等挑选好派过去了,你再回来。”
江十八喜得两眼弯弯,身子也弯的更低了,“这个自然,自然。”
德福又问了林安歌的状况。
江十八除了把谢南星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林安歌醒来后的反应也说了。
德福笑着说道:“我说你怎么不愿意在月影宫当差,果真是没什么希望了。”
确实是没希望了,自这日起,林安歌摇摇晃晃的像一缕幽魂,扶着墙艰难的往外走,也没人拦他,反正走不了多远,他就累的趴在地上,然后继续爬啊爬,直到爬不动了,江十八再和两个太监把林安歌抬到床榻上,如此反复几次,江十八烦了,劝道:“公子啊,歇歇吧,没用的,您连月影宫的大门都走不到。”
林安歌绝望了,泪水流啊流,就在江十八转身的那瞬间,像抓住救命稻草起的抓住他的衣角,哀求道:“帮帮我,好不好?”
江十八不敢看林安歌的眸子,他怕看了就难受,所以眼睛盯在他衣角上的那双手。
看着看着,江十八就奇怪了,之前也没觉得这双手好看啊?
这个想法一在脑海里形成,江十八不禁就想到顾墨笙的话,林安歌确实是魅惑人的妖精,看得越久,就会觉得越美。
现在想想,果真如此,江十八努力的甩了甩脑袋瓜子,认真的道:“奴才可帮不了您啊。”
林安歌本就不抱多大期望,听了不觉多失望,他慢慢的松开手,身子缓缓的蜷缩起来。
江十八觉得自己太过残忍和无情,想在林安歌的面前挽回一点好印象,便语重心长的提醒道:“公子啊,不是奴才狠心,只是这宫里的人,没有谁帮谁,都得靠自己。”
“你看看你,饭不吃一粒,水不进一滴,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更何况你…还病着,连药都不喝。”
说到药,江十八更多无奈,“您现在没地位没恩宠,宫里面的人哪个都不会用心的,您赌气把药碗摔了,人家太医署的人是不会再巴巴的煎一回送过来。”
“如果您得到皇上的盛宠,那就又一回说了,您就任姓把药扔它个一百次,只要没喝到肚子里,那太医署的人也会笑眯眯的、心甘情愿的再送来。”
“宫里就是这样,很是势利的呢。”
“像奴才这样的,真没有几个。”
江十八说到这里,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话扯远了,又拉回来道:“您想出去啊,咱先得把身子养好啊。”
“您说是不是?”
“身子好了,能走能跑的,还怕离不开这里吗?”
正在这时,恰好有太监送进药来,江十八拿起来,对着嘴吹了吹,问道:“公子,喝不喝?”
林安歌静静的躺在床上,像是没有听到。
江十八叹口气,刚要转身,那林安歌微微抬眸。
江十八大喜,把药碗往前递了递,像哄孩子似的哄道:“喝了药才能好,好了就能走出这里啊。”说着将林安歌扶起,然后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有些苦,等会儿奴才去给您寻些蜜饯来,好去去苦气。”
第102章 第 102 章
江十八轻声道:“有些苦,等会儿奴才去给您寻些蜜饯来,好去去苦气。”
事实上,林安歌一点都没有尝到苦,因高热嘴里早就没味了。
后来又进了小半碗清粥,林安歌似乎觉得身上有了力气,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养身子。
到了夜里,林安歌靠坐在床上的角落里,怔怔的盯着窗外看。
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只听闻淅淅飒飒,像风声,又像雨声,可细细听着了阵,又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哭声。
林安歌一点都不怕,想来是因为已经身在地狱之中吧。
他特别难过,难过得连一呼一吸都是痛的。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林安歌的眼眶中缓缓而落,因为他又想到了顾墨轩。
天佑说,八月十五前,他们一定回逍遥居,因为家里的果子都要成熟。
可如今,果子熟了,他却没有回去。
林安歌想,若是他听灵犀的话,不离开逍遥居,或者听顾宇轩的话,不去金陵城,又或者是顾镇的话,赶紧的回家去。
哪怕听其中一人的话,那么他就不会受此遭遇。
可如今,天佑成婚,自己被困在宫里,最最让他担忧的是,他的孩子不知怎么样?
那日的事一定把小宝儿吓坏了,肯定哭个不停。
对了,灵犀说过,小宝儿不能哭。
林安歌现在对灵犀大仙的话,更是坚信不疑。
哦,大宝儿会照顾小宝儿。
想到这里,稍稍好受些,只是瞬间,那心又揪起来,大宝儿也一定吓坏了,总说给那孩子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到头来,却是辜负了。
林安歌从来不会把错归在顾墨轩身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那个可恶的苏珏。
林安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苏珏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们并无半点交往,更没有怨仇,究竟是为什么要这般羞辱他?
他想去问问。
但不想见他。
一辈子都不想见。
林安歌此时还在天真的认为,他与苏珏也就是那么一次,哪里会想到日后会无休无止的纠缠。
一股冷风灌进屋内,直冲冲的吹着林安歌,过了许久,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冷,林安歌拽着被子躺下,渐渐的困意袭来,却强打着精神看着窗外。
他不敢睡觉,一睡着他就会做梦。
他人生的二十五年前,梦的自己在暮雪苍山间走啊走,永远走不到尽头;和顾墨轩在一起的六年里,他总是从梦里笑醒,梦里有顾墨轩、有儿子,他们都在笑,笑的那样美好和甜蜜,而他,就在他们的笑容里;而现在,梦里也是他们,一个是怒、而另一个是哭,除了顾墨轩和小宝儿,又多了一人闯进他的梦里,林安歌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和这人会有瓜葛,他就像罗刹场上的恶魔,太可怕了,嘴里还说着污秽不堪的话语,林安歌被这样的梦境吓醒了,心上还是乱跳,全身上下只觉得冰凉,泪水已然失了枕巾。
所以他不敢睡,林安歌不想那场景儿一遍一遍的在梦中重复,太过煎熬。
不久,听得外面有“啾啾唧唧”鸟叫声,林安歌眼睁睁的看着那窗上的纸,隔着屉子,渐渐的透进清光来。
既然天要亮了,那就不睡了,林安歌扶着床坐起来,赤脚慢慢的走了两步,心中想道:比昨日强了许多,只要这头越发的疼了。
他再没想到,是因为未睡的缘故。
在这晨曦的第一缕光明时,林安歌出了门,在院子里踱步,落叶满地,徒增凄凉,不知不觉的走到池子边,愣愣的站了很久,心中想着:这水好清啊,不知能不能洗净他一身的污秽。
林安歌刚一只脚踏空,就听到一个惊呼声。
“公子,您干什么啊?”林安歌被江十八拉过来,“千万别想不开呀,人活着才有希望啊…”
林安歌后知后觉的才明白江十八以为他要自杀,“我想洗澡。”
江十八“啊”了一声,“洗澡啊,您可吓死奴才了…”松了一口气,坐在石头上,“公子,这水多凉啊,咱们先用膳,等您喝了药,奴才打些热水来,让您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江十八的语气,仿佛在哄一个孩子,他应该是觉得林安歌过于脆弱吧,所以才应该像对孩子那般的关怀备至。
后来,江十八觉得林安歌就是个孩子,让他吃饭,他就吃饭,让他喝水就喝水,把药碗端在他的面前,林安歌就乖乖的喝了。
林安歌特别安静,常常坐着发呆,偶尔在院里走走。
江十八在宫里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这般清闲,有时候在想,不如就在月影宫当差吧,难得遇到这么省心的主子,可是一想想在外面受的气,这个想法便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跟在林安歌身后,愤愤不平道:“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不过是些蜜饯而已,就百般推辞,要是德福公公开口,我看他们谁敢拒绝。”
“还有太医署的人,真是可恶,不就是煎个药吗,给我摆那臭脸做什么,有本是去给皇上摆去。”
“天气渐凉,我去制衣局要几件厚点的衣衫,他们都不给,说什么没听说月影宫有主子。”
“咱们宫里只有几个杂役太监,连个宫女都不派,这算什么啊?”
“…”
“…”
“…”
江十八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可这一个字,都不曾进入林安歌的耳,他信着脚步走啊走,走啊走…
“哎呦,德福公公,您来了。”
江十八喜极而泣,大有他乡遇故知的错觉,立即超过林安歌迎上去请安。
德福笑着说道:“大老远儿的就听到你一个人在发牢骚。”
江十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就是和我们公子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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