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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侠很倔强啊。”宋小橙说，“她就是这样的人嘛。”狗獾摇摇身上的草屑，它嗖一下跳上稻草堆，吃着剩的半个桔子，宋小橙摸摸它厚厚的深棕色绒毛，等它有滋有味地吃完，问：“刚才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女侠无缘无故要扔你？”

　　狗獾哼了一哼：“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你问的俩问题，袁姑娘都听到啦，她问我干嘛要说，我说袁姑娘在慧玉那里太伤心，所以老天派……”

　　“狗獾你说够了没有！”此时袁青竹声音传来，冷静且严厉。宋小橙吓了一大跳，看到她又进了柴房，怎么着，又想打架吗？她想把狗獾护在身后，可是袁青竹手里端着一盘宵夜，走到稻草堆边一送，塞到狗獾怀里。

　　“哇，糖卷果、老鸭粉丝汤！”狗獾乐了，端起一碗就呼噜，啧啧称赞。宋小橙这回可真搞不懂了，女侠送宵夜来给狗獾示好？“喂，你说话半吊子真的好吗？”她嘟囔一句，狗獾一抬头，袁青竹拳头握起遮着嘴，轻轻咳了两声。

　　“啥，我刚才说了啥，我啥都没说。”狗獾晃晃脑袋，埋头到宵夜里继续大吃，好像忘记了它前面说过，不要跟这个主人了。袁青竹也轻跃上稻草堆，把盘子往宋小橙这边推一推：“你也吃吧。”

　　她表情柔和，似笑非笑，比起平时的冷艳别有另一番风姿。真是活见鬼，宋小橙不觉心跳加快，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低头吃起糖卷果来。宵夜过后，袁青竹拍拍狗獾：“你不回去睡觉？”

　　狗獾打了一个饱嗝，摸摸鼓鼓的小肚子：“吼，老鸭粉丝汤真好吃，我怎么觉得稻草堆比床还舒服啊，我就要睡在这里。”说着它往后一倒，四仰八叉地好不惬意。

　　“女侠，你不休息吗？”宋小橙试探着问。

　　袁青竹摇头：“屋内熏香太重，我并不喜欢，倒是这柴房有木香野意，在这里睡也好。”说着她坐上稻草堆，靠着墙不再说话。宋小橙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闭上眼睛，更搞不懂她莫名放着上房不睡来睡柴房。“今天莫不是中邪了，女侠扔狗獾，狗獾说话又半吊子，现在又都挤到稻草上来睡觉，到底是为什么嘛，你们弄得我心好痒。”

　　袁青竹不言语，狗獾一个翻身坐起来：“宋姑娘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有的人她可能不想让你知道，有的人她可能自己都还不知道。”说着它倒头蒙上稻草呼呼大睡。

　　“你在打什么哑谜？”她再喊，可是无声回应。屋子里只有她们轻微的呼吸，宋小橙长长地叹了口气，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啊，我花钱给这一人一狗獾买上房住，居然到最后都睡到我的柴房里来了，真心疼白花的钱。

　　宋小橙想爬下稻草堆，转念一想又不对：凭什么她们一来我就得走，这是我的地方呀，姑娘我今天还就睡稻草了。她找了一块松软草面躺下，软软的真舒服，闻着适意的木料香，她闭上眼任思绪飘飘。

　　把白天的事儿过了一遍脑子，她想到袁青竹居然还舍下面子来送宵夜，忍不住露出笑容：女侠也不是一条胡同走到死的人，哎我一吃到她送的食物，居然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呢，也算我这一路上没白给她花钱。

　　她挺高兴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袁青竹虽然口头不肯认错，但实际行动还是好的，嗯还算是孺子可教。她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突然哪里觉得不对。

　　猛醒来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宋小橙啊宋小橙，你是吃傻了吗，明着是女侠端宵夜给狗獾道歉，好人都给她做了，我还傻傻地谢谢她的宵夜，其实……那还不是记在我的账上？哎呀这回亏大啦。

　　

 

　　第14章 分道扬镳

 

　　

　　次日袁青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狗獾照样跟着她跑。宋小橙只好腹诽：狗獾说要跟她的时候，心里还开心了一下，唉看看人家的宠物这么亲近，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她们继续上路，宋小橙拿着画像对照，但毫无慧玉踪迹。到津溪镇的前一天是月半，正巧宋小橙的迷魂药粉也满上了，狗獾也总算恢复了算命术，它有这个本事还不可劲显摆，到一家酒馆要了一个包间，点上一桌子好菜，边吃边算，美其名曰算命费脑力，得补一补。

　　道口烧鸡和油炸小鱼儿，狗獾吃得满嘴流油，袁青竹和宋小橙坐在一边等待。宋小橙满脸都是期盼，心里暗暗开心，就指望它能算出慧玉在哪里，这样自己无意中掉包的责任也可解除。袁青竹还是蒙着眼，偶尔喝一口茶。

　　突然她说：“还没算出慧玉在哪儿，你怎么这么高兴？”

　　宋小橙好奇怪，眨眨眼睛：“不是吧，我什么都没说呀，我要高兴也得等找到慧玉之后。”

　　“你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觉得狗獾算完命，你就能赶紧甩包袱走人？”

　　“不不不，”宋小橙拼命摇手，“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女侠，你也太难伺候了吧，我多话你说我是八卦，我不说话又说我偷偷高兴，这做人也太难啦。”

　　袁青竹不再说什么，宋小橙也只好把兴奋的情绪收敛一点，其实袁青竹说的确没说错，她虽蒙眼，却敏感异常，真是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看不见的眼睛。

　　好不容易狗獾吃饱喝足，它往包间的美人靠上一躺，大喊一声：“天灵灵地灵灵，狗獾的算命术显神灵！”随即掐起爪子这么一算……宋小橙的脸有点抽筋，想着下次自己用迷魂药的时候，要不要也这么喊一声。突然狗獾“哈”一下跳起，袁青竹急问：“怎么样？”

　　狗獾眼睛异常明亮，闪着奇异蓝光：“嗷，我看到她了！”宋小橙刚想欢呼，袁青竹让她收声，示意狗獾继续。“我看到了，她在一处山庄里，那地方很漂亮，她一个人住在一间雅致的屋子里。”

　　山庄？宋小橙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她围在狗獾旁，给它加油鼓劲再看。狗獾再一通猛掐，狠狠一拍大腿：“看见啦，那山庄里端茶倒水的，表面上看是普通人，其实是一帮红毛狐狸，山庄门口守卫的，是几只黑毛狐狸。他们都化成了人形！”

　　“真是冤家路窄！”宋小橙叫起来，袁青竹问她怎样。宋小橙本想脱口而出，那肯定就是津溪镇旁边的锦山，山庄就是那装神弄鬼的胡大仙开的，慧玉是被他抢走了。她却不知怎么的把话给吞了下去，心想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有话就说。”袁青竹看出她的犹豫，一语道破。宋小橙只好把这些话告诉她，狗獾揉揉发烫的爪子：“居然和宋姑娘去的地方相同，真是天意……”

　　“无妨，既然知道慧玉在那里，我们自己去。”袁青竹淡然说，她续了一杯茶，慢慢喝。

　　狗獾一骨碌翻起身，眼巴巴地看着宋小橙：“宋姑娘，你也一起吧？”宋小橙没立刻回答，再问它除了看门的人形狐狸，还看到什么没有？狗獾摇摇头：“真奇怪，那地方好像有点脏，我再想看下去就被什么拦住了，看来你说的那个胡大仙不是一般人，看他能使唤这么多红狐狸黑狐狸给他干活，他的道行肯定不浅。”

　　宋小橙还有点犯疑，慧玉分明在馄饨摊附近被掉包，为什么会跑到相隔很远的锦山脚下去。袁青竹说：“或许她路上遇到人顺路搭车，到了那个津溪镇被恶人抓走。”说着她起身拍拍狗獾：“出发吧。”

　　狗獾眼巴巴地再看宋小橙，宋小橙心里还有小算盘，她是要去救落难女子，顺便帮忙找找慧玉也未尝不可，但这找人只能算是兼职，是额外体力活。要是袁青竹这块铁板能软下来给她说点好话，那她一高兴也就帮忙了。可看袁青竹那样漠然，是在等自己送上门去吗？不干。

　　宋小橙往美人靠上一坐，狗獾可怜兮兮地伸爪子拉拉她的衣袖：“宋姑娘……”宋小橙一抬头：“干嘛呀？”

　　“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你不在，我就吃不上大鱼大肉了。”

　　宋小橙掏出钱袋，还有十几个金锭子，她掏出一枚塞给狗獾：“喏，这点够你霍霍一阵子了。”狗獾却摇摇头，它不肯接，低头撅起尖嘴，小模样好可怜：“不是为了钱……”

　　宋小橙心里一乐，哈哈果然还是舍不得我吧，我就等你们开口挽留了。她还想拿乔，起身把金锭子给袁青竹：“我掉包了你的慧玉，不好意思啊，你们有了她的下落，我也很高兴。”袁青竹也没有接钱，一拱手：“辛苦你这几日的奔波，我们有缘再见。”说着她一把提起狗獾就走，狗獾没办法只好离开，一路走还一路回头看宋小橙，小爪子抹抹眼睛。

　　什么什么，这就走了吗？我还想等你们挽留我，喂喂！宋小橙的手僵在半空，她不可能开口让她们停下，那样也太尴尬了吧。

　　她只好在暗骂：“看什么呀，不就是我以后不给你们付钱了吗？”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莫名浮上一丝不舍，袁青竹真是一块铁板，但凡开口说一句：“一起走吧。”她心情一好没准也就答应了。

　　

 

　　第15章 大仙山庄

 

　　

　　“你为了找师妹，我为了救弱女，大家分道扬镳也好。”宋小橙嘀咕着，把钱袋装好，离开饭馆前往津溪镇。

　　走了几个时辰到傍晚，夕阳斜下，云霞渐黯，她到了镇口，那里也有零星的铺面，便来到一间茶铺，要一碗茶，吃一点干粮。小二看到她就是一愣：“姑娘，你要往镇里去？”

　　宋小橙点点头，小二咧嘴尴尬地笑，刚想说什么，另一个人拍了他一下：“想倒霉啊，干活去。”他就不敢再多嘴。

　　宋小橙自然知道，谁违逆胡大仙的意思就得倒霉，没人会主动提醒她。她一边吃东西一边观察，听说这是个富庶的镇，可来往百姓看不出有什么气派，都是男姓和大妈，没有一个年轻女子，而且他们彼此说话都很小心，没有安居乐业的自由感觉。路人注意到宋小橙，有的人脸上显露出幸灾乐祸，有的人却很焦急，想跟她说什么却又不敢。宋小橙自顾自饮食，这些人也只是普通百姓，不提醒她也可以理解。

　　她想女子打扮毕竟招摇，吃完东西悄悄到茶铺后面溜达一圈，两棵树之间挂着洗干净的衣服，她挑了一件掌柜的灰色长袍，还有一顶草帽，趁夜色渐暗，一把扯下来带走。到没人处披上，

　　袍子有点大，不伦不类，她把草帽一扣，袖袍一甩，怎么看怎么别扭，就这么凑合一下吧。

　　宋小橙跟着进出百姓，混进了津溪镇。夜里街道两边的店铺点上灯笼，她琢磨着先去镇中心的胡大仙祭坛看看。越往中心走，人越是多越是光明，老远就看到一圈巨烛油灯，把祭坛照得亮如白昼，大约有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好像在搞什么活动。

　　宋小橙也挤到人群中看，她注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绝大多数都是男人，要不就是大妈大婶，和镇口的情况一样没有年轻女子。她努力在人群缝隙中找到视野，这一看便更奇怪了，祭坛前亭亭玉立站着四个姑娘，个个愁眉不展。

　　一个矮个子的红衣小厮走出来让大家安静，他是胡大仙的得力助手，人称胡三蛋，他的嗓子又尖又细：“各位乡亲父老，今天是十五，是各家闺女翠屏中选的好日子，赵钱孙李四家的姑娘最有福气，她们中有一位会成为大仙夫人，这是光宗耀祖、得意门楣的幸事啊！”

　　“好！”人群中开始起哄了，宋小橙心里咒骂：什么狗屁胡大仙，还有脸到百姓里挑女儿，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了？听逃出来的姑娘说不出两个月，那些女子都莫名暴死，这大仙难道有什么变态的嗜好吗？她张望着想看看胡大仙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这家伙的架子好大，居然不在现场，胡三蛋美其名曰让天意决定哪位姑娘有福，当夜就送到大仙的山庄去。

　　人群中热热闹闹的，百姓们七嘴八舌出着主意，有的说赵家姑娘皮肤白，有的说李家姑娘身段好……宋小橙有点不明白了，这帮家伙难不成是没选到自家闺女不心疼？她仔细打量他们狂热的表情，突然发现一个老汉起先跟着瞎嚷嚷，到后来喘了一口大气，好像累得半死的样子，低下头抹了抹眼睛，抬起头来继续呼喊：“谁给胡大仙选中，那是上天之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