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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青竹眼睛看不见但身姿矫健，她说若是表演一番武艺或是轻功，一定能技惊四座，只可惜她眼睛上蒙着黑布，第一次报名的官员不要她。

　　玲珑说在太监府的时候，绮云教过她唱牡丹亭的选段《游园》、《丽娘思春》，她好像挺有天赋给学会了，再加上舍得花本钱做表面功夫，她穿戴一新做了几个昆曲的眼神和手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客栈里其他通过初试的姑娘也各有才艺，只有宋小橙溜达一圈，什么好主意都没想出来。她烦闷回到房间，袁青竹好言安慰她，不是有迷魂药粉吗，用不着那么费劲。她摇摇头，下药也得找到机会啊，到时候肯定多个宫人对一个表演者，怎么给他们下药呢？

　　说着她就唉声叹气起来，拉起袁青竹的手：“我是真的很想混进去找到白神医，再说万一他不肯给你医治，我还得省着迷魂药粉来对付他，可不能像太监府那次，尽浪费在小喽啰身上。”袁青竹知道她的好意，两人依偎在一起再想想办法。

　　此时，狗獾挪挪腾腾在门口张望着，捂着眼睛，嘴里吱吱叫，它也知道搂搂抱抱这样的场景儿童不宜。宋小橙招手让它进来，狗獾慢悠悠地溜进屋，黑眼珠子闪闪亮，毛绒小胖脸透出笑意。

　　“好啦狗獾你别嘲笑我了，我怎么想得到连古代的选美都要表演才艺嘛，那些古代歌舞我一点儿都不会，琴棋书画也绝不如那些大家闺秀，难道我重现在青楼表演过的脱衣舞吗，只有上去出丑啦。”

　　“宋姑娘你别急，”狗獾跳上她的膝头安慰，“我倒是有个办法，刚才看到客栈外有人在耍猴，好多人叫好还给钱。”

　　“怎么，你想捧他们的场吗，小心哦这种耍猴人有手段的，可别给钱不成反而被他捉了去。”

　　“不是啦宋姑娘，”狗獾挠挠肥肚子不知该怎么说，“他在耍猴，你也可以找个动物耍一耍，比如我。”

　　“你叫我耍你？”宋小橙扑哧一下笑了，“不成不成，小家伙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不能拿你耍把戏，再说我也不会那套呀。”狗獾拉一拉袁青竹的手，袁青竹笑起来：“狗獾的出发点是好的，没准在一群文雅的大家闺秀里，你能别出心裁独树一帜呢？”

　　狗獾在宋小橙膝盖上热乎乎地打滚：“好不好啦宋姑娘，我其实很有表演欲，就带我一起上场吧，到时候你叫我干嘛就干嘛，我会扮演一只听得懂人话的聪明獾。”

　　“这个……”宋小橙挺不好意思，“我在现代世界看过马戏团的驯兽表演，那里面倒是有人教狗数数，狗獾你可比它们聪明多了，拿你耍着玩真是屈才。”袁青竹让她不要介意，狗獾是自己的宠物朋友，同样也是宋小橙的。最后她们商议下来，表演类似耍猴的耍獾，虽然怎么想这个才艺都有点上不了台面，但好不好就是它了。

　　到才艺表演那天，宫人在一间客栈包下了整座大堂，清空场面只留下几个评委和一块用来表演的空地，美女们在外面等候，叫到名字的进去。宋小橙也在人群中挤着看，心想这古往今来的选秀活动怎么都是一个样，除了少了摄像机灯光等设备，其他都和现代世界的真人秀复试没区别。

　　看到一个个美女进去表演，宋小橙和玲珑也挤在大门口往里看。的确都是些古代的大家闺秀，有弹琴、吟诗、作画，歌舞类不多，倒也出彩，带宠物表演驯兽的，当然一个都没有。

　　三个宫人坐在长几后，对表演者的才艺进行打分，次日再当场宣布谁才是十选一的幸运儿。狗獾挤在人群里热得透不过气来，一直在问到我们了没有？我紧张得都想尿裤子了。宋小橙也很着急，此时一个仆人出来宣布：“请高山春美小姐准备，下一个出场。”

　　高山春美也来啦，没看到她嘛。她们下意识朝人群里张望，只听到众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人群莫名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穿着一身十五层振袖和服的高山春美，一头乌黑长发沉甸甸地垂下，皮肤雪白，眼睛黑如宝石，嘴唇只在中间轻轻点了一颗樱桃红，脚上穿着高齿木屐，后面有几个趾高气昂的小厮给她抬着袖子、和服下沿，袅袅婷婷往表演大厅走来。还跟着两个拿着三味线的乐师。

　　她果然是东洋人，宋小橙心里叹到，这东洋人打扮成艺伎的模样来参加选妃干嘛？难不成真应了狗獾的预言。玲珑低声说她的衣服太华丽了，上面绣着金丝银线仙鹤送祥瑞的好兆头，不知要表演什么。高山春美傲然抬着下巴，根本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走进大厅。众人从未见过东洋美女，哗啦一下全扒到门口去看热闹。

　　那几个东洋小厮帮她放下了沉沉的长袖，转回来呵斥众人：“散开点散开点，不许堵在门口污染空气，不许发声影响我们小姐，快散开！”众人被推开，看着他们由内而外的横行腔调，宋小橙不服气回了一句：“在我们国家的地盘上，你们还敢这么横！”别人都很吃惊地看向她，他们当然不知道很多很多年以后，东洋人对他们的后代做的那些无天良的血海罪恶。

　　东洋小厮听得很清楚：“你说什么啊？”朝她这边走来，玲珑拉着宋小橙埋怨：“你去惹他们干嘛，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们还等着表演呢。”宋小橙却毫不示弱，昂起下巴来和他们对视，几个东洋小厮没想到都是欺软怕硬的货，看她一点都不怕且目光坚定，反而不说什么了，啐了一口继续叫其他人散开。

　　“看到吧，这种东洋人没什么可怕的，他们只会欺负弱小，你要是表现强大，他只有灰溜溜的份。”宋小橙轻声对玲珑说，玲珑也听不懂，只叫她别惹事。别人也叫她们别说了，里面的表演开始。

　　此时大厅内，高山春美做了个请安的姿势：“我要表演的是我们国家的特色‘花扇舞’，请各位欣赏。” 叮叮叮传来三味线轻轻弹拨的乐声，她随着音乐袅袅起舞，从长长袖子里亮出一把精美扇子，时而遮在脸前，时而做轻柔扑蝶状，时而转头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和服上的仙鹤图案带着银线闪闪烁烁，别具一格……三位评审的宫人从未见过东洋舞蹈，倒是一时间被吸引住了。

　　一曲歌舞结束，门外的东洋小厮赶紧拍手：“好好好！”其他人脸上都略有点尴尬，这舞蹈是挺新奇的，就是和服包得太紧，有点缩手缩脚地放不开，可能各花入各眼吧。高山春美表演完低低地一鞠躬，示意乐师跟她走。宋小橙挤在讨论的人群中，看那几个宫人的神色，不知会不会让她过关？

　　高山春美离开表演大厅，还是那副昂着下巴的傲然模样，谁都不放在眼里。百姓们悉悉索索讨论，都说从来没见过这种舞蹈，没准她真能入宫，没准国君真能纳一个东洋妃子。宋小橙皱着眉头，老觉得这件事儿有不对的地方，她努力回想历史上这个时期，国家和东洋的关系如何，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

　　正在此时，仆人拿着名册出来宣布：“下一个表演才艺者，宋小橙。”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冷不丁提到自己的名字, 宋小橙吓了一跳，这时候心头猛然浮上一阵紧张感。她拉着狗獾的小手走进大厅，听到后面其他人在议论, 说见过新奇的东洋舞蹈，宫人们要消化消化, 此后表演的美女肯定不合算啦。

　　三位宫人评委看到美女带着动物进来，纷纷哑然失笑。宋小橙扫了一圈松了口气, 还好评委里没有那个龙嬷嬷。她恭敬地介绍自己，表演才艺是“耍獾”。其中一位评委笑起来, 脸上写得明明白白：这种表演不上台面。

　　宋小橙咳咳咳清清嗓子：“狗獾，站起来，走一圈然后给评委们作揖。”狗獾依然后腿着地，前爪抬得很高, 在大厅里走了一小圈, 随即来到宫人们面前，很有江湖气息地一抱拳, 小胖脸很是严肃。惹得他们又发笑。外面的百姓倒是有点惊讶了：“嗬, 这条狗还真听得懂人话。”

　　狗獾乖乖地回到她身边，宋小橙心里暗笑，这算什么, 我们狗獾的智商比一般人还聪明呢。尔后又是表演跳舞，又是打醉拳，还学着真正的狗一样汪汪报数，狗獾还豁出那么胖的身体, 做了几个后空翻……惹得众人开心不已，纷纷夸赞真是训练得好，真厉害！

　　表演完毕，宫人们脸上都有些欢乐神色，宋小橙估摸着自己的耍獾节目很新奇，没准就能入选。之后过了很久，玲珑也上前唱了一段昆曲《丽娘思春》，小儿女情态展露无遗，楚楚动人让观者怜爱不已。她也觉得自己挺有戏的。

　　等玲珑表演过后，她们就一起回客栈，狗獾今天表现特好，她答应它以后请吃一顿鸭聚德。还有其他美女的节目，换了平时宋小橙说不定留下来一饱眼福，可是现在她心里有个疙瘩，关于那个高山春美的事，得赶紧回去找袁青竹商量一番。

　　回到客栈楼上，袁青竹一脸肃穆坐在卧榻上，宋小橙带着狗獾跑进去：“青竹，我们表演完成啦，明天去听结果，对了今天我又见到了那个高山春美，她果然是东洋人没错。”

　　袁青竹轻巧站起，蒙着眼熟门熟路地给她们倒茶，狗獾吱吱叫：“要是晋级了别忘记请我吃鸭聚德啊，我一獾要吃两只。”宋小橙摸摸它的头表示没问题，又把高山春美和她趾高气昂的小厮的事儿说了一遍，她总是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但具体是什么还搞不懂。

　　两人坐在圆桌边，袁青竹一直听着不说话，缓缓摸一摸她的手：“倘若他们真的是东洋人，我觉得你进宫的事儿，也不光是帮我找神医那么简单。今天我私下里听到一件事，恐怕就和那个高山春美脱不开干系。”宋小橙讶异叫她赶紧说。

　　袁青竹说，她听客栈里的人说其他暂住地来了一些东洋人，看样子是做生意的，但都佩戴着武/士/刀，一脸煞气。她细细把地址记下，眼睛看不见没法去，等待宋小橙回来大家一探究竟。她还跟伙计随便聊了两句，觉得国君在此时举办什么民间选美不是时候，因为在北边有一座自然气候适宜的岛屿叫北溟岛，居民本来安居乐业，被一些东洋人频繁骚扰，大有占为己有的态势。

　　“原来现在东洋人就开始想抢我国的地盘了啊，可是这事儿国君怎么不管呢？”

　　“据说派了使臣去北溟岛声明，但他们见到士兵来了就跑，士兵一撤他们又开始捣乱，国君现在又要忙碌盛妃的选美大会，大概只要东洋人不烧杀抢掠，骚乱也只是小事。”

　　宋小橙摸着下巴，把这件事和高山春美联想在一起：“可此时的东洋人也不成什么大气候，怎么能让他们这么折腾呢，关键是这个高山春美，难道她进宫想做妃子？那为什么要走选美的道路，难道她和盛妃之间，有国家和东洋之间的联系……”哎呀，这件事必有蹊跷。她好像有点品出味儿来了。

　　此后宋小橙和袁青竹前往东洋人的聚集点一探，果然和客栈人说的一样，穿着和服的他们包下一圈院子，几乎都是身挂武/士/刀，梳着月代头的大男人，身强力壮一脸不好惹，在天井里哈哈哈地叫着，练着刀劈横砍。其中也有两个女人，嘴里叼着长长的烟枪，把布和服撂到大腿以上，就这么敞开坐在院子里，颇有老鸨的气质。高山春美也住在这里，她是他们的大小姐，进进出出都有横行的小厮护驾，她叽里呱啦用东洋话说着什么，也没人听得懂。

　　狗獾说了预言梦境里有三个名词：武士、艺伎和忍者，可是大汉、女人都有了，专门负责暗杀的忍者又在哪儿呢？宋小橙探了很久也得不出结果，她们只好再会客栈慢慢商议。

　　一回来就看到玲珑坐在大堂里哭，掌柜在旁边劝，可是越劝越哭。宋小橙还以为有人欺负玲珑了，上去就要帮她出头，掌柜的连连摇手：“不干我的事儿啊，是她自己没钱花啦，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宋小橙挺生气，都是他们看玲珑年轻单纯又爱逞强，就可劲给她介绍贵的东西，一口一个大小姐把她捧得找不着北了，要把她榨干才罢休吗，这帮唯利是图的东西。

　　袁青竹让她别慌，问了哭泣的玲珑，总算她抽抽搭搭说出了原因。她听人说要是想选上前一百名，背地里就应该给那些宫人塞钱，有的家里豪富就送金银珠宝，就算普通家庭的也会包一个红包。“呜呜呜，我也想拿钱给我们俩开个后门，可是都怪我不好，前一阵子买买买把钱都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剩的这点根本不够，我想把新衣服和首饰退掉，掌柜说他不管，卖出去就不能退，呜呜呜……”

　　宋小橙叹口气，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自己在现代世界的时候，也会因为控制不住买买买，后来也总会有点后悔。从这点来看，古往今来的女子还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