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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那是一场意外，但并不是，这其实是一场谋杀。有人故意将表演的绳索剪断，就是为了报复我的父母，一切都是因为钱。”这个黑发蓝眼的青年上前用手扫开了长椅上的雪，然后坐在了椅背，双脚搁在长椅上，韦德学他的样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然后幸运的是，随后我被布鲁斯收养。刚开始的时候，我天天想着逃离这里。我不想被他收养，我要去找那些伤害我父母的人复仇。学校老师对我说‘格雷森，你在想什么，被布鲁斯韦恩收养，你居然不愿意，你有什么毛病？’而我那个时候，只想每天待在犯罪巷，观察任何一个可能害死我父母的人，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迪克把手揣在双兜里，呼了一口气冷气，笑了笑，继续说，“但随着长大，我才明白，有时候复仇并不能解决一切争端。以德报怨绝对不存在，但以怨报怨也并不可取，因为有时候冲动会走向更加无可挽回的结局，我差点犯了这个错误，是布鲁斯拯救了我。当然，最后，杀害我父母的人得到了惩罚，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这的确对我的人生走向产生了影响。”

　　“所以……我会选择成为现在这样。”

　　选择成为第一任罗宾，选择成为夜翼，选择成为超级英雄，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你很好，迪克。”韦德说，“那些坏人打不倒你，你是最好的迪克格雷森。”

　　因此他轻易就能赢得身边的人的喜爱。韦德感觉自己的心因为迪克的话而变得柔软，在寒夜中一点点沦陷了。

　　“你呢？”但迪克问，“是什么塑造了你此刻的烦恼？”

　　韦德感觉自己脑袋一片乱麻。

　　“我喜欢把不愿意说出的话，对天使说，”迪克说，他指了指雕塑，“她会很认真倾听的。”

　　韦德笑了：“那你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我也很认真。”迪克郑重其事，“看见你这样，我不愿意。”

　　这句话让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迪克虽然天姓坦诚热情，但韦德发现对方总在避免直接陈述一些肯定或者否定的语言。譬如，他不喜欢的时候会说，我不是很喜欢，他喜欢的时候会说，我有点喜欢，而不会直接的强烈表达他的情感。这或许和他体贴的姓格有关，因此他说话总有点委婉，但现在，迪克对他直截了当的说，“我不愿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迪克，”韦德斟酌片刻说，“其实……我死过两次。”

　　一次死亡，来到这个世界。又一次死亡，从冥河边醒来。

　　迪克闻言看了他一眼，带着疑惑不解和意料之外。

　　“你没有听错，”他说，没敢看迪克的眼睛，他害怕看到一些他不愿意见到的情绪，“……我感觉自己死掉了。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想不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来。三个月前，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后来，我才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我终于知道自己叫韦德布莱克，我可能死了。但有没有可能，这是别人的记忆，是不是有个人在我脑子里出现过，他叫做韦德布莱克？所以我到底是谁？”

　　他甚至怀疑自己借鉴了别人的名字，因为他在冥界似乎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他不会死亡，他玩弄了死亡女神，他和自己同名，只是姓氏不同，是个话痨雇佣兵。

　　“我可能只是一段记忆。一段别人的过去。”韦德吸了一口气，寒风夹杂着小雪，让他的脸颊生痛，他注视着喷泉溅起的水花，努力忽略迪克正看着他的眼神，“而且……有很多事情，我现在还没有搞明白。”

　　他把脸埋在自己手心：“我到底在和你说什么，我思维一片混乱。迪克，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还有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如果不花完钱，他又要回到那个一片黑的地方。冥界。

　　或许地狱饱受折磨，但至少那里不是一片沉寂，仿佛一切都是死的。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韦德，”但随后，迪克叫了他的名字，温柔却不失强硬的拉开他的手，让他被迫只能看着他的眼睛，“任何人都是自己，就比如说，我现在改名叫迪克韦恩，我就不是我了吗？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一个人间行走的符号，他让你能够被称呼，被写下，但实际认出你的往往是你自己本身。”

　　“……我是个马戏团小子，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一点，这就是我的个人特征，而我叫什么名字，重要吗？假如有一天，一个也叫做迪克格雷森的傻瓜找到你，对你说，我就是迪克，你会把他认作我吗？”

　　“我也不在意你的过去。实话说，我早就看过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经历了，”迪克摊手，“就是像我这样平凡的人，都有值得一提的过去。所以这样一看，重要吗？我认识的是现在的你，而不是过去的，或许你见到过去的我，会心想‘这个傻瓜真是个彻头彻底的混蛋’，我会哭的，真的。所以别把过去看的太重要，答应我，好吗？”

　　韦德被他最后的话逗笑了，虽然他仍忧心忡忡，但暂时，他忘却了这个。

　　“嗯，你说的有道理，”他道，“是我自己没有想清楚。”

　　“那我们回去了？”迪克说，他从长椅上轻盈的跳跃下来，落到雪地上，也没有一点打滑，“走啦。圣诞节还没过完。”

　　韦德错就错在他学迪克一样跳了下去。

　　他没有站稳，打了个滑，迪克反应很快，他一把抓住了韦德的手，止住了他打滑的动作。

　　——他们的手突然的，牵在了一起。

　　迪克不动声色的握紧了韦德的手，将他拉起来。韦德的手心像他本人那样带着一点温暖，让迪克感到没那么冷了，一瞬间，天地都安静了，好像只有彼此存在，听不到呼啸的风声。

　　而有一种温柔的光是迪克的浅蓝双眼，这束光给了他正注视着的人。

　　“别松开了，”他轻声说，另一只手抚去了韦德肩头的雪花，“一路回去会打滑的。”

　　“嗯，你说的总是有道理的。”韦德说。

　　他们牵手朝亮着灯光的门口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排并肩的清晰的脚印。

 

第37章 信任

　　女孩们终于回来了。这意味着杰森的压力骤减, 布鲁斯不会再持续的关注他。因为这群姓格迥异的蝙蝠家的女孩们会带来一个又一个问题，首当其冲的受影响的将会是家里人缘最好的那个。

　　迪克成为了全场最坐立不安的那个。他几乎要被各种不怀好意的打量给淹没了，其中以史蒂芬妮为胜，这个金发姑娘外表可爱，曾经也短暂的当过罗宾，她当然懂迪克的弱点是什么。而在场的姑娘，她们都当过蝙蝠少女, 也对罗宾了如指掌，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迪克的局促不安。

　　提姆睡醒了, 他见到这一幕，几乎要笑出声，但史蒂芬妮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他的腿，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好, ”史蒂芬妮悄无声息的走近韦德，后者在暖洋洋的气氛中几乎要睡着了, 被她的举动弄醒，立刻坐了起来，“我是史蒂芬妮，我认识你。”

　　迪克凑近, 对提姆抱怨道：“她对所有第一面见到的人都说这样的话吗？我认识你？”

　　提姆真的要笑出声了。

　　“或许吧，”他看了一眼他的前女友史蒂芬妮，“这是她活泼姓格的一部分。”

　　“天哪，”迪克说, “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

　　但他不能，因为芭芭拉像是猎手发现兔子一样看着他，嘴角带着笑容。芭芭拉是哥谭警局戈登局长的女儿，曾经的蝙蝠女，如今的神谕，她为蝙蝠侠和罗宾的义警工作提供技术帮助。更加重要的是，这个红发姑娘——她曾经是迪克的前女友。老实说，和她分手的确让迪克暗自失神很久，一蹶不振，因为是芭芭拉甩了他，对他说：“你根本做不到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最初的时候，迪克觉得自己被伤害了。因为他的确爱芭芭拉，他的爱意被看轻了。但很快，他发现这个聪明的红发姑娘是对的。他对她更多的是家人的爱，迪克一直没有机会分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和芭芭拉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到恋爱应该有的激情，好像一切都没有因为恋爱关系的建立而改变。芭芭拉像个女人一样爱他，但迪克却只能回应亲人的感情。

　　现在他们的关系回到了最初，芭芭拉对他的态度像是对一个弟弟。不得不说，这让迪克感觉轻松多了。

　　史蒂芬妮开始缠着韦德问东问西。后者几乎难以招架，因为她看似天真的话语中往往隐藏着陷阱。史蒂芬妮为他带来了一杯柠檬汁，递到韦德手上，坐到韦德的沙发旁边，踢了提姆一脚，让后者无奈的让了让位置，以便两者更加接近。

　　然后她会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韦德谨慎的回答：“他救了我。”

　　“哦，”史蒂芬妮意味深长，“所以你们是在一次冒险中认识的？”

　　“算是一场危机。”

　　“而他解救了你。”金发姑娘说，“后来你们成了搭档？”

　　“可以这么说。”

　　“嗯，是个好的开端。”

　　接着，史蒂芬妮转过去看一言不发的卡珊德拉，这个女孩因为自己曾经的杀手经历，几乎不怎么说话，所以成为了最好的倾诉对象：“迪克的典型‘迪克’行为。”卡珊德拉点头。

　　因为她的双关用语，韦德差点把饮料呛出来。他朝迪克投来了求助的目光，但后者也无能为力，因为芭芭拉把他叫到了一边。

　　“这是你的命中注定了？”她压低声音说，善意的看着手足无措的韦德，眼底流露出笑意，“你很少把人往家里带过。”

　　“……其实时机也不是很成熟，好像有点过早了。因为我还有很多没有坦诚，”迪克回答她，他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所以也并不打算这样做，“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邀请他回来过圣诞。这很奇怪，就是我自己也很少有这种感觉，那就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就算我们彼此之间都有些隐瞒，但我应该这么做，所以我这么做了。”

　　芭芭拉为他的描述补充：“就是觉得，应该抓住机会？然后顺其自然？”

　　“你说的没错。”迪克压低声音说，“就是这样。”

　　芭芭拉为此摇头，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迪克，如果不是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都要以为你没有谈过恋爱了。”

　　“你是在取笑我吗？”迪克问。

　　“这就是恋爱。”芭芭拉说，忍俊不禁，“这种时刻你还要想什么逻辑？”

　　迪克想到了他拿来测试韦德的那杯桃子汁，不得不承认芭芭拉说的是对的。他心说，要什么逻辑——他当时给出了两类分析，但实际想来，如果韦德回答是苹果汁，他肯定也会随机应变的想到上千上万种原因来解释苹果汁是个正确答案，而桃子汁什么都不算，这就是典型的“迪克的双标测试”，他早该明白的，他还做出一副很有理智的样子。

　　“或许吧。”迪克被伤过很多次，所以这次他选择谨慎的回答，“顺其自然。”

　　达米安和乔从沙发背面翻过来。

　　布鲁斯警告道：“别穿着鞋踩沙发。”

　　“对，像个野蛮人，”达米安附和他的父亲，“说的就是你，肯特。”

　　他一边说，自己一边踩上了沙发。布鲁斯挑高了眉毛，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达米安举着圣诞树杈，来戳乔纳森肯特的脑袋。他们一路跑到房间角落，乔没有注意脚下，他踩到了圣诞球，立刻往地上滚去。小超人条件反射的想要飞起来，但达米安在余光中瞥见了韦德正看向这边的身影，嘴角不耐烦的撇了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