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毫无破绽，好像根本没听到刚才的那些污言秽语。但这时候如果蔺意在这里，就能发觉他隐在温煦眼底如同冻了十日半月的冰凌一样的眸光。
楚谚抬起手，状似无意又无比自然地搭到了从头到尾都一言未发的昱白身上。
褚阳的心里突然一个咯噔。
他怎么觉得……这个举动里，似乎充满了难以言说的保护欲，是一种要将人牢牢圈在自己羽翼下的姿态？
不，一定是他想多了。
他插在袋中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
想起刚才跟经纪人沟通的事，褚阳一边强作镇静地安慰自己，然而不安的感觉却如同扩散开的乌云一样在他心头越笼越大。
楚谚突然叫道：“陆演？”
“在！”金毛猛地一颤，差点稍息立正。
“你进圈里几年了？”
不明白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这样家常上的陆演有些茫然，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十、十二年了。”
他自小就开始在各种电视剧里露镜，顶着童星的光环，恐怕圈里很多老前辈都不能说比他出道的时间更久。
“十二年了……”楚谚叹息一声，“怎么还是没多少长进呢？”
陆演揉揉耳朵，这样直白的话语从楚谚口中说出，他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陆鑫家和颜雪这些年不怎么在荧幕前出现，我以为他们是在家里专心修身养心，想着你作为他们的儿子，好歹该继承一点他们的风骨。”楚谚还是带着温和的笑，说出口的话语却让陆演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刚才他说的话，楚谚全都听到了！
他颤抖着身体，楚谚算不上严厉的话拉长成奇怪的音调在他耳中嗡嗡作响，就好像一瞬间他什么字都听不懂了一样。
楚谚静静地看着他：“在你成为一个演员之前，首先应该学会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楚谚：我家小孩儿也敢欺负（掀桌）！！！
昱白：……（关门，放楚谚）
第13章 第十三章
楚谚在圈里的口碑一直很好，即便有些跟他认识很久的人对他的毒舌惫懒深恶痛绝，但不可否认的，他本质上是个绅士。
所以从父母口中了解过这位前辈的陆演根本没想到他又敬又重的楚老师会丝毫不顾及他父母的面子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当即愣在了原地。
昱白看看他发呆的样子，又侧头瞥了一眼楚谚，目光落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上，缩了缩脖子。
“怎么？”楚谚低头望他。
昱白无声地指了指他的手。
现在可不是在鬼屋，万一蹭到，耳朵冒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算是彻底兜不住底了。
楚谚了然，含笑把手稍稍挪开了一些，却没有放下来。
他抬眼扫视了一圈面前或发呆或紧张的几人，又回味了一遍刚才听到的混账话，还是心气不顺。
他护着的人，自己都舍不得捏一下耳朵，凭什么给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欺负？
楚谚不咸不淡地掀起眼帘道：“还愣着？”
“啊？”陆演回过神来，咂摸了一下刚才当着这么多人被□□的情景，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可他对面站的是楚谚，所以他连一个字的不满都不敢吐出来。
楚谚像是根本没瞧见他难看的脸色，变脸似的露出温和神色望向昱白：“刚才不是说要吃饭？一起吧……想吃什么？”
昱白顶着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浑不在意地认真思考起来，片刻，果断道：“想撸串！”
众人：“……”
你是认真的吗？？？楚谚！楚老师！楚影帝！人家纡尊降贵问你吃什么，你不焚香沐浴挑个星级酒店就算了……撸串！？
陆演捂着心脏，觉得自己需要抢救一下。
楚谚却很乐意地笑出了声，愉悦道：“行，就吃撸串。”
他没再看面前目瞪口呆心脏砰砰狂跳的三人，就这么带着刚才被他们侮辱的、没有一个人愿意邀请他一起吃饭的小明星，走向了大影帝的专属座驾。
蔺意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望着他们缓缓靠近的身影，眼底露出一丝担忧。
他给楚谚做了快十年的经纪人，却依旧没能让他卸下心防，走进他深处的世界。
那道关得死死的门里隐藏着太多的秘密，湍急晦涩隐约从缝隙中泄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没能推开那扇门，到底是因为对方的冷漠，还是源于本能的畏惧？
可是这位横空出世的、仅仅跟自家祖宗接触了短短两天的小演员，却是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第一个楚谚愿意亲近、并让他想要维护的人……
似乎已经不能单纯的用看玩笑的态度来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掐灭手里的烟。
“但愿是件好事……”
紧贴着大腿的裤兜震了两下。
蔺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掏出手机。
下一秒，他遽然瞪大眼睛！
＃昱白深夜密会神秘人，出道两年资源全凭潜规则？＃
配图是模糊的人影在暧昧的灯光下，被人扶进酒店房间的画面。
＊
【快看看！那些一天到晚吵着嚷着她们的蒸煮又可爱又纯洁的粉丝们，就问你们脸痛不痛？】
【啧啧，还穿着浴袍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果然非常‘纯洁’……（滑稽）】
【有些人嘴巴能不能放干净一点！真的假的都还不清楚就出来舞，黑子们丑陋的嘴脸真是让人恶心！】
【你这种脑残粉的嘴脸就不恶心了？照片里清清楚楚就是你们“可爱的白白”的那张据说‘百年难出’的美貌脸蛋，还在那里捂着眼睛装眼瞎呢，双标狗真是让人忍不住呵呵！】
【那个，路人出来弱弱说一句……别这么快下定论好吗，或许是为了新剧什么搞出来的炒作呢？】
【楼上不会是哪个粉装路人吧？也不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种事怎么可能拿来炒作！人品污点炒起来对他有什么好处？除非自己想不开找糊！】
“昱白深夜密会神秘人”的桃色新闻一出来，短短两小时点击就破了百万荣登热搜。网上一片粉黑大战，维护的、不相信的、嘲讽的、看好戏的……腥风血雨如火如荼。
房间里一片沉默。
原本是过来接昱白的经纪人李莫眉头紧锁坐在沙发上，嘴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本来以为这件事楚谚那方面不追究就算完了……结果现在闹成这样！”李莫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张放大的照片，实在心烦，“砰”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孙斌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的椅子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个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又得罪谁了？上次你和韩纪宇的矛盾我好不容易才压下去，也警告过你别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李莫越说越激动，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次倒好！在张书默安排的酒店里居然还能碰到狗仔——”
“不是狗仔。”
昱白淡淡的话语打断了他。
李莫激动的控诉一下子梗在嘴里，显得有点茫然：“什……什么？”
昱白抬起头，剔透淡漠的眼珠盯住他，平静地开口：“这次的曝光不是狗仔的手笔，而是节目组里的‘自己人’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楚谚：准备准备，到我表现的时候了
上榜了，今天评论发红包吧，爱你们哟～
第14章 第十四章
“对方大概还是顾忌你，门牌号打了马赛克，也没提到你的名字。”蔺意仔仔细细研究完网上的照片，对着楚谚道。
没有回应。
他转过头，看见对面深邃的眉眼在一片缭绕的茶雾间隐隐绰绰，平静得丝毫看不出情绪。
“你……”他迟疑了一下，“别冲动。”
楚谚动了动，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终于施舍了他一个余光：“你从哪里看出我冲动的。”
“这么多年跟你是白跟的？”蔺意翻了个白眼，“你腿一撅我都知道你要踩什么屎。”
那点小表情还想瞒过他？
楚谚嗤嗤一笑，指尖在茶几上轻敲了敲，突然站起身。
蔺意眉心一跳，立刻问道：“你去哪！？”
“还能去哪？”楚谚瞥了他一眼，“这事儿和我有关，不能不管。”
蔺意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嘴里发苦：“这件事闹得这么大，现在全网对准昱白没扯上我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这时候偏偏还要凑上去！万一传出去被别人知道他敲的是你的房门……你还嫌事情不够大！？”
楚谚眉毛一扬，嘲讽道：“事大怎么了，我怕他们？”
蔺意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理论：“你当然是不怕！……行，那我们先不说你，你替昱白考虑过没有？和你扯上关系对现在的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从此以后他不管有什么节目作品都可能被人说成是抱你的大腿借你的人气！你希望他变成这样？”
楚谚的身形一顿。
蔺意希冀地望着他，寄望于自己这一番肺腑之言能让他冷静下来改变主意。
“那又怎样？”
“……什、什么？”
楚谚回过头，从那双漆黑眼眸中透出的某种情绪突然让蔺意的心头猛地一悸！
“名声地位……”男人微讽地扯起嘴角，“平白无故被人扣了一盆屎，还不能反泼回去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世上有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强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他微微一顿，“你是我的经纪人，所以我不跟你吵。”
“但你也别想能拦着我。”
他撂下这句话，穿起外套就往外走。
蔺意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从身后一把拽住他手臂！
“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了呢！……是，你现在地位高了，没人敢对你说什么！可背地里呢？你虽然粉丝多，黑子也不是没有，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立下的人设，往后要是跟潜规则包养扯上关系……我替你心疼！”
他激动的尾音都破了调：“我就不明白了，往常你不是最懒得管别人的闲事？更何况这样一个跟你认识不过两天的小明星，哪里值得你热血上头就这样一门心思地去替他平反了！？”
“蔺意。”
男人淡淡地开口，比起身后那道激动到比平时高了八度的声音，他的语调又轻又平缓，却莫名地让经纪人一下哽住了喉咙口火急火燎的劝阻。
“他值得。”
他敛下眼眸，又轻轻地，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他值得。”
没人知道当他发现昱白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内心是何等的惊喜。
对于他这样一个早已沉沦在地狱里的罪人……
上天终究，还是给了一丝怜悯。
＊
“你说的‘自己人’是什么意思？”李莫狐疑中带着一点警惕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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