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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尔奇？出了什么事？”

　　费尔奇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哈利一下把脸贴到雕像上，尽最大努力蹲下身体往上看。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如果还有谁能使哈利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主心骨，就只有这个人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穿着一件哈利没见过的墨绿色带银线的浴袍，头发贴在脸颊上——因为没干而不是油腻，脸色铁青。

　　“是皮皮鬼，教授，”费尔奇恶狠狠地小声说，“他把这只蛋从楼梯上扔了下来。”

　　斯内普快步上楼，停在费尔奇身边。哈利死死盯着斯内普光裸的小腿，他显然是在洗澡的时候被声音吸引出来的，浴袍底下有很大几率什么也没穿，然而他在脚上直接套着那双黑色龙皮靴子。哈利咬紧牙关，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皮皮鬼？”斯内普轻声说，眼睛盯着费尔奇手中的金蛋，“可是皮皮鬼不可能闯进我的办公室……”

　　“这只金蛋原先在你的办公室吗，教授？”

　　“当然不是，”斯内普厉声说，“我听见了一阵砰砰乱响还有惨叫声，就过来调查一下，但路过我的办公室时，我看见里面有光，一个柜门开着一条缝！有人在里面找东西！”

　　“可是皮皮鬼不可能——”

　　“我知道他不可能，费尔奇！”斯内普的声音又严厉起来，“我用咒语把我的办公室封死了，只有巫师才能闯进去！”他的目光偏移，瞟了一眼哈利上次待过的挂毯，哈利无比庆幸这一次自己没躲在那后面，“我要你过来帮我搜查那个闯进来的人，费尔奇。”

　　一阵拐杖和假腿敲击走廊的声音。这熟悉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斯内普猛地停住话头。哈利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把视线从斯内普那截苍白且带着一个旧伤疤的腿上移开，看见疯眼汉穆迪一瘸一拐地出现了。穆迪在衬衫式长睡衣外面披着他那件旧旅行斗篷，像往常一样拄着拐杖。

　　“睡衣晚会，嗯？”他的假眼四处乱转，粗声粗气地说。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斯内普冷冷地说，“费尔奇，金蛋交给我。我猜这是波特的金蛋——只有他才会让金蛋如此肮脏不堪。”

　　哈利在密道里发出一阵无声的怒吼。他把金蛋洗得干干净净，为了防止它滑出掌心还特意擦干了所有水渍。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楼梯使它在滚下去的过程中粘上尘土又被费尔奇抓在手里查看半晌，它上面连一个指纹都不会有。

　　“波特的金蛋？”穆迪粗声吼道，“这可非常重要。你为什么不把它交给邓布利多呢？”

　　“波特在我这里进行劳动服务。”斯内普说，“也许等他发现自己的金蛋丢了时，第二场比赛已经要开始了。邓布利多不可能为每一个粗心大意的学生服务——我正好能把这东西交到波特手里。”

　　“但据我所知，波特的劳动服务很早前就做完了。”穆迪用一种阴沉逼迫的声音说，“而你和卡卡洛夫是旧识，圣诞舞会上，还有人看见你和他在密谈！”

　　哈利蹲在密道里，为了往上看见所有人的脸，他只能跪下来。他看见斯内普铁青色的面孔变得更愤怒了。

　　“密谈？”斯内普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你认为我会在波特的金蛋上做手脚，好把奖杯让给德姆斯特朗？”

　　“谁知道呢？斯内普，斯内普。”穆迪那只始终四处乱转的假眼在一个超过一百八十度的水平回旋后猛地弹回来，他紧盯斯内普，不怀好意地咏叹，“我还没退休呢，傲罗的工作之一就是密切监视——”

　　“监视什么？”斯内普咬牙切齿地说，“监视与国外巫师有点旧交情的你自己的同事？”

　　“你清楚那是不是一点旧交情！”穆迪吼道，“我认为有些污点是洗不掉的，斯内普！有些污点是永远也洗不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哈利愤怒难抑，浑身发冷。他知道面前的穆迪不是穆迪，是小巴蒂·克劳奇——他在伏地魔身边已经侍奉了好一阵子了。污点？他指的不是做过食死徒就是背叛。他说出这句话是作为真正的穆迪，还是代表伏地魔的意思，还是作为他自己？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穆迪，并没答话。他的两只手还是抱在胸前，纹丝不动。

　　“回去睡觉吧，斯内普。”穆迪冷笑道，他用拐杖重重杵了下地面。

　　“把金蛋给我，费尔奇。”斯内普伸出一只手平淡地说，“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都不在城堡里睡觉，迪戈里的金蛋已经不会再尖叫了，这几天他解出谜题的事情宣扬得全校皆知。那只金蛋是哈利的，毫无疑问——也许波特就在这里，穿着他的隐形衣！”

　　哈利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哈利——斯内普脱口而出的是哈利。上一次他陷在楼梯里惊慌失措，并没注意到斯内普的称呼问题，但他这次听得清清楚楚。很多人都叫他哈利，但从斯内普口中说出的哈利完全不同。他在脑子里反复体味斯内普叫他名字时那莫名熟悉的发音。

　　“我这只眼睛能看透一切，斯内普！这走廊里只有我们三个！”穆迪吼道，“不过我倒乐意告诉校长，你是怎样动不动就怀疑哈利·波特的！”

　　“什么意思？”斯内普又转头望着穆迪，他脸色阴沉。

　　“我的意思是，邓布利多很有兴趣知道谁对那个男孩不怀好意！”穆迪说，又一瘸一拐地朝斯内普挪动了几步，“而且，斯内普，我也……很有兴趣……”

　　斯内普低头望着穆迪，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慢慢露出一个冷笑，说：“保持你的兴趣，说不定你有一天能把谁成功地送去阿兹卡班呢？我要回去睡觉了。”他再次伸出手，用一个严厉的目光从费尔奇手里成功拿到金蛋，径直走了。

　　哈利看着斯内普走远，男人的靴子边缘在他脚腕上方晃荡。他以前从未注意过斯内普也是有自己的宿舍的，想必魔药办公室的卧室套间是为了方便他照顾需要长久熬制的魔药。但哈利从未看到过斯内普到别的地方去，想必他宿舍的使用率极低。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告诉斯内普刚才和他说话的穆迪是小巴蒂·克劳奇。

　　他很快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斯内普是讨厌他的斯内普。他借由学习咒语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仍是摸不透他。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些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反应，不知道斯内普周身一定存在的某种界线在哪——斯内普用一套行为模式严守着这界线，从不打开，这导致哈利仍然有许多话不敢说，许多事不敢做。如果他追上去，斯内普很可能不但不会相信他，还会直接没收他的活点地图。两年后，他还敢跟斯内普讲讲道理，说不定斯内普会听，至少他会容忍。但现在，斯内普对他没有丝毫耐心，他根本不会费心听一听哈利的解释，他只会露出一个讨厌的假笑，直接叫他滚出去。

　　几个星期的相处让哈利多少了解了一些斯内普这个人——这男人就像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如果他不愿意，他总能又滑又硬。

　　他蹲在雕像后面的楼梯上，集中精神想要一个直接通往格兰芬多塔楼的楼梯。但这次城堡似乎不准备给他。十分钟后，他看着活点地图，斯内普的名字已经在地窖另一边静止了，费尔奇和穆迪也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屋子里。他闪出雕像，走向格兰芬多塔楼。这次他再也不敢在走廊上边走边精神集中地想着什么了。

　　究竟要不要主动找斯内普拿回金蛋是个很大的问题，哈利躺回自己的床之后想道。如果他表现得因为丢了东西惊慌失措，斯内普会因为他的粗心马虎而羞辱他。如果他表现出不在意，斯内普会因为他粗心马虎到注意不到丢东西而羞辱他。不论他选择哪种方式，这老混蛋都有一万种办法随机应变，等着给他添堵。

　　听天由命吧。最后他绝望地想，拉过被子蒙住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注意一下。英文原著里SS说的不是哈利，他说的是金蛋是波特的，羊皮纸也是波特的。人文版翻译成了哈利。我拿来用一下。

只看过人文版的孩子们，如果你们注意到了人文版这两个哈利而且萌了一下，对没错就是当时的我，咱一起洗洗睡吧。

 

　　☆、第六十四章

 

　　哈利愤怒地盯着面前的小瓶子。

　　圣诞节，复活节，它总在节日的时候出现，哈利甚至阴暗地猜测它想要使他建立起条件反射，使他以后再也不期待任何一个节日——或者它干脆就是想让他在每一次高兴的时候立刻不高兴。而它现在又出现了，不是在一个节日，是在三强争霸赛最后一场比赛开始当天的早晨。

　　哈利从枕头旁边抓起那个小瓶子，打开旁边的巧克力。没有礼物包装。自打他第一次喝下那半口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之后，它就再也不费心去伪装自己了。

　　片刻之后，哈利用一张纸胡乱擦着涕泪齐流的脸，确认今天是个倒霉的日子。他得走进迷宫，救塞德里克，还得挨一刀，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再没有好日子过了。而这个小瓶子正像它的主人通常所乐意做的那样，雪上加霜。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在喝下它之前先在瓶身上写下“你这个老杂种”。

　　他抓起隐形衣塞进一件非常宽松的长袍口袋里，又在另一边口袋塞进小天狼星送他的那把削笔刀。然后他穿好长袍，和罗恩一起下楼吃早饭。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紧张和阴沉，但愿他们把这些理解成最后一场比赛即将到来前的正常表现。

　　勇士们的家属来了。依旧是韦斯莱夫人和比尔。阿莫斯·迪戈里对哈利抱有极大的敌意，因为塞德里克在第一场比赛分数很低，第二场比赛虽然和芙蓉追平，仍旧落后哈利和克鲁姆很大一截。第三局是决胜局，假使塞德里克拿到金杯，这将是他的家族以及赫奇帕奇学院的一个极大荣耀。与心事重重的哈利不同，显然他父亲的天姓让他认为比赛面前只有纯粹的竞争关系。

　　事实也的确如此。哈利和塞德里克在比赛内容上完全没有礼尚往来，目前两人间的关系只是竞争对手，或许还得加上上一年的那场魁地奇。这次阿莫斯对哈利冷嘲热讽的时候，塞德里克只是看了哈利一眼，并没替他说话。哈利猜想塞德里克一点也不喜欢他，他打破了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在每一场比赛里弃权。最近这段时间其他学院都因为他的比分遥遥领先而对他表现出了善意，但斯莱特林们一直用这件事攻击他。

　　即使是在逃亡的时候，哈利也从未感到过一天有这么长。星星出现在深蓝色的天空上时，他的手冰冷且汗湿，但却奇怪地感到松了一口气。

　　哨声响了。他冲进迷宫，在点亮魔杖之前先念了一句“给我指路”。罗恩在比赛前曾想叫他带上那只袖珍窥镜，但哈利和赫敏都认为在充满危险的迷宫里那窥镜会把它自己尖叫到爆炸。他的魔杖指向右边，那是北方，他知道去迷宫中心要往西北方向走。他仍停在离迷宫入口不远的地方，“火弩|箭飞来！”他大声说。

　　在等待飞天扫帚来到他身边的时间，他拐过一个转角，飞快地向前奔跑，心脏好像在喉咙口重重跳动。他几乎想往天空上发射一束红色火花，然后跑到邓布利多面前告诉他伏地魔的主魂就在那墓地里。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不是他回到这里重来一次的目的。伏地魔只有获得身体才能被真正杀死，他必须参赛，还要记好食死徒名单。他们中的一些人被关进了阿兹卡班，另一些人则在这十多年里一直逍遥法外。他们是定时炸|弹。等到一切结束，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伏地魔的彻底死亡，留下来的巫师们可以把食死徒一网打尽。他看不到那片无阴霾的天空了，但他想竭力让天空更纯净。他希望在他死后，直到下一个黑魔王出现之前，小天狼星，所有D.A.的成员们，韦斯莱一家，卢平，斯内普，可以享受他们应得的安宁。

　　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他要重新确认所有食死徒的名字。

　　“呼神护卫！”哈利一边跑一边大喊起来。那只不算太熟悉的银鹰从他的魔杖尖端飞出，哈利抓过停在他面前的火弩|箭，翻身上去。他升起来的时候，发现树篱也跟着他的高度调整着它们自己的高度，想要从空中直接飞向中心的愿望破灭了。但他本来也没想裁判们会注意不到这个漏洞。他跟着那只鹰，它就像一盏发着银光的灯，给他照亮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