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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白眼狼 作者:摩卡滋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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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下 随身空间 爽文 年代文

  对年轻人们来到林坎求学,原先学习班里的人也不是没有异议,总有人觉得这么些人涌进来,是分薄了自己的学习资源,虽说自己是享受着林坎免费的帮助,不怎么好意思反对,嘴里多少还是有点牢骚怪话。
  郑晓北忿忿地批着卷子,眼睛瞪得溜圆,一看到有点差错就狠狠在卷上打上个大红叉。他一边批改一边还和前溪村的知青嘀嘀咕咕,无非是抱怨人来得太多,地方都挤不下,老师们也教不过来,何况这些外来的都不是林坎,甚至丹山公社的人,凭什么占咱们林坎的好处?
  “郑同志!”
  曹班务走上前来,拿戒尺敲了敲他的桌子,指着卷子上满篇的大红叉,盯着他说道:“我觉得你批改过于严厉了。”
  他转头招招手,让小乔拿起那张写了“林援朝”名字的倒霉卷子,又快速重新批了一遍,郑晓北手里的23分,在小乔手里改成了61分。
  “我,我也是严格要求,免得这些外来的滥竽充数,还要占咱们的学习资源,他们根本都不是咱们公社的人。”郑晓北涨红了脸辩解道。
  开始他还有点尴尬,越说却觉得自己有理,他又没有故意批错,只不过是严格点而已!好几个知青听了他的话也是悄悄点头。
  曹富贵拎起卷子前后批改的错处一对比,哂然一笑:“郑同志,你要不要去拿你自己分班考时的卷子和这张比比?看看按你的标准,你自己能拿几分?”
  他放下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讲台前,冲越教授点点头:“越教授,有几句话你不好讲,我跟同学们讲讲。”
  曹富贵缓缓扫视一圈在坐的老师和同学们,冲着大家一笑,高声道:“郑晓北同志刚才讲,怕他们‘外来的’挤占资源,我晓得,肯定也有些同学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可到底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外来的?
  乔应年、刘长贵、曹飞宇……对他们这些黄林生产队的人来讲,前溪生产队的学员是外来的;对我们林坎的学员来讲,其他大队的都是外来的;对我们公社的人来讲,知青们哪个不是外来的?
  要是这么计较算起来,除了阿乔和我老曹家的族人,这里在坐的老师、学生哪个也不是我曹富贵的亲朋,不都是外来的?!我凭什么出钱出力还出辛苦去收集教材免费给大家用?”
  他一向嬉皮笑脸、吊儿郎当,难得言辞这么厉害,让在坐的知青们都有些不自在。
  曹富贵话声一转,脸上又堆起了诚恳的笑容,叹道:“我和石河生队长的心愿是一样的,就是希望尽我们林坎的一份力,帮助那些有才能又上进的知识青年,让大家能够成长为国家的栋梁之材。越教授么,大概最开心的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
  如果我们也有偏隘的乡土观念,只照顾‘自己人’,想来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可坐在教室里求学了。
  当然,林坎的力量和教学资源确实有限,所以我们也只能尽力挑选出相对更有潜力的学生,集中有限的资源来教导。至于说教更多的学生会让你们大家的竞争更激烈……”
  曹班务扫了一眼脸色悻悻的郑晓北,呵呵一笑,道:“少算算全国有几百万知青要参加这次高考,咱们浙省沪市都不下几十万,只靠挤掉几个竞争对手,能让自己上线的机率提高万分之一吗?!”
  “……努力学习,强大自己才是取得竞争胜利的王道!”
  曹富贵一声吼,结束了作为提高班“政委”的思想教育工作,台下的前期学生们大多若有所思,在他的吼声中一惊,激动地鼓起掌来。
  “富贵啊!侬这一套套的,讲得太好了!”
  石河生队长激动地握着富贵哥的手用力上下晃,这一番话真是讲出了他的心思,如果不是想着培养人才,给年轻人们一条出路,他们何苦这么劳累地办学?!
  “富贵,你这思想工作做得有水平。”越教授都翘着大拇指赞叹不已,曹富贵同志这些年水平见涨,尤其是这官腔越打越有腔调、有内涵了。
  苗儿坐在桌边,用力地鼓着掌,为自家无私伟大的富贵哥喝彩!
  乔应年嘴角抿起,热切地看着自家的爱人在人前光芒四射,他的胸口激烈地怦然跳动,眼中满是热切而深沉的幽光。
  真想就这么把哥藏起来,让他只能成为自己一个人的珍宝,可是看着阿哥这样自信又灿烂的笑容,他又怎么舍得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曹富贵矜持地笑笑,摁不住嘴角上翘,他双手轻压,笑道:“好了,好了!既然大家统一了思想,就赶快批改吧!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这帮年轻人当天考试时,等在外头盼成绩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年轻人轰然散开,开始抓紧认真批改,就算是郑晓北这样的,心里不乐意,至少脸上也不敢再露出来,更不敢手底下再出什么毛病。
  曹富贵得意地看看一帮鸡血沸腾的年轻人,悄悄啧啧摇头,幼稚啊!
  老吕曾曰:“此奇货可居。”
  他富贵哥虽然未必能做到吕不韦,还有他家老祖宗那样,一本万利地“投资”帝王生意,可是好好栽培栽培这些有潜力的年轻人,不也能结几道香火缘,万一改天真有成参天栋梁的,这不就大树底下好乘凉了嘛!
  狡兔都有三窟,为了日后逍遥快活的日子,除了抱顾大佬的大腿,也不能少了栽培小树么。
  不过也要吸取老吕和自家老祖宗的经验教训,这投资帝王名臣的事业也要干得小心谨慎,既不能伤了人家自尊,更不能黏得太近,像老祖宗那样养着养着失了身还不算太惨,像老吕那样毁家灭族的可就糟糕至极。
  所以说,要把握原则,对潜力栋梁们亲近又有礼有节,免得好好的事情闹到“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那就失了意味,挟恩求报反倒惹人嫌。
  钱青石和两个伙伴一道坐在林坎学堂的食堂里喝着热粥,适才在路上被冷风吹得入骨的寒意顿时被逼了出来,他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看看四周。
  一百多号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食堂的长条凳上,边喝着粥,时不时窃窃私语,都有些拘谨而紧张。这些人大多衣着非常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破旧,可是人人都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精神气,就仿佛是寒冬萌发的笋子,倔强地顶起冻土,等待春日。
  “青石,你说咱们能考得上这个班吗?”
  凌泽乡悄悄和老同学咬耳朵,虽说老钱好像说那位曹班务是他表哥,可看看这里这么多人都挤破头想进学习班,他还真有些心虚。
  “考不上我也不走,就在教室外头蹭着听。”
  王妍低头喝着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干这种事她有经验,当年家里不让她上高中,她千方百计挤出时间去学校蹭课,揣着个冷馒头就水,权当一天的伙食,就是这样蹭着学了高中大半的课程。
  “没事,肯定能进。”
  钱青石低声悄悄安慰同伴,就算考不上,他也得死赖活求地跟富贵哥求三个名额。
  “张榜了!”
  人群轰然,纷纷站起,看着曹富贵带着一排学生们走了出来,展开三张榜单,对着电喇叭念了起来。每个人都神情紧张而专注地听着他的话声。
  “……通过初级班资格的,有以下61位同志,王XX,陈XX……”
  “……以下33位同志通过了高中班的测试,林XX,金XXX……所有念到名字的同志,请来这边,排队登记。”
  钱青石和凌泽乡都幸运地挤进了初级班,王妍则更强,直接考入了高中班,三个人兴奋地互视一眼,赶紧走上前去排队。
  等到兴奋的年轻人排出两行队列后,曹富贵稍稍压低声音,宣布名额至此结束。
  “其余的同志,很遗憾,因为林坎的师资和教材都有限,你们的成绩没能通过入学资格考……”
  食堂里兴奋的喧闹声突然渐渐停止,一片压抑的寂静中,突然有人哭泣起来,压抑而绝望的哭声让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仿佛被压上了铅石。
  “没考上的同志也不要失望!”曹富贵见状赶忙一声吼,“我们林坎将赠送大家每人一份习题集,希望你们回家后也能认真学习,争取在今年的高考中取得好成绩!”
  一份份油墨尚余香的习题集被发到这些“落榜”的年轻人手中,哭声渐渐停止,有些人拿着它回去复习,还有些人悄悄留了下来,成为了林坎学堂提高班的编外成员。他们蹲在教室外头,坐在窗台边,甚至在外席地而坐,尽力不让自己打扰到正式学员,用尽一切努力如饥似渴地学习着。
  对于这些有着大毅力的编外人员,林坎的人也无可奈何地睁眼闭眼,悄悄收拾了一间库房借给他们住宿。
  在很多年以后,这批大都成为国之砥柱的中年人们,偶尔笑谈起当年在林坎求学的艰苦,眼里话中都是怀念与幸福,他们私底下笑称林坎108将,编外就有18个。
 
第85章 高考
  “……夫夷以近, 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曹老师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念着古文, 猛一回头,眼中一道寒光嗖地射向两眼发直,正不知身在何处的小表弟钱青石, CAO起戒尺指着这小子的鼻梁问:“钱青石, 站起来!你说说, 这句古文什么意思?”
  钱青石的脸色和他的名字也差不多了, 古文这玩意虽然是他阿爷的专业强项,当年也摁着他又读又背了许多名篇, 可是他对这些謷牙诘屈,看着头晕,念着舌头都打结的玩意实在是没兴趣,到如今也只会背几句什么“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临表涕零, 不知所言。”
  至于说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那真是瞎字瞎念瞎猜,全靠老天给的缘分。
  “呃,呃, 老公和小姨子走得近了, 就,就会挂破鞋游街?太危险了, 所以这么干的人很少……”
  瞪着那行古文, 钱青石连蒙带猜, 越解释越心虚,看着富贵哥要吃人的表情,怎么也不说不下去了。
  “手伸出来!”富贵哥对他没甚可说的,黑着脸“啪啪啪”狠敲在猪蹄子上,眼看青石这块朽木咬着牙根不敢反抗,眼泪汪汪,他才觉得胸头那口老血慢慢平复下去,怒喝道:“好好听别人怎么解释,晚上留课来我屋子把《游褒禅山记》给我默三遍,另外再加解释!”
  钱青石苦着脸,垂头丧气地应道:“是,哥……”看到曹老师眼睛又凶残地一瞪,他吓得赶紧改口,大声应道:“是!曹老师。”
  曹老师冷哼一声,气咻咻地放过了他,再耽误下去,简直是浪费其他同学的时间。
  他一转头,看到了坐在窗台上全神贯注做着笔记的编外“旁听生”,满意地微微点头,下巴一指,叫道:“林援朝,你来给大家讲解一下王安石这篇文章的释意。”
  林援朝捏着笔记一楞,激动地在窗台上就站了起来,脑袋一下子撞到了窗棱上。
  “哎呦!”他呲牙咧嘴大声应道,“是,曹老师!”
  “行了行了,就在窗台上坐着说,下面也没地方站。”
  曹富贵咧着牙花子都挺他疼,摆摆手让他坐着讲。
  没法子,初级班的教室里已经挤了四十多个人,连插脚的空都没有,上课尿急了都得憋着,要不然只能踩着别人大腿出去了。
  教室倒是够用,可是把人再分开几个班来上课,一来老师不够用,二来时间也拖不起。
  没看连他曹富贵跟着阿奶学过几年四书五经,又和老殷头学了几年古玩顺带念古文,这样偏科严重的半文盲都拉来上古文课了,那里还有多的老师可调配。
  不过干这为人师表的差事,曹富贵倒是满心欢喜,听着一帮知识青年尊敬地喊他一声“曹老师”,舒爽的劲头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哟!也就是晚上和自家小乔大战八百回合还得胜而归的滋味才能比得上。
  再说了,这个“曹班务”再加“曹老师”,出钱又出力,权重恩深,简直就是当年黄埔军校里老乡蒋……咳咳,那地位仿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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