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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箱里还剩一些超市采购回来的食材，沈巍把蔬菜都处理好放在盘子里备用，猪肉化冻之后切片，炒锅里倒入油，配料翻炒散发香味之后，倒入准备好的食材。

　　油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声，食物的香味惹人食指大动，沈巍拿着锅铲正在炒第二个菜，突然赵云澜走到他身后，贴着他的背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巍巍，饭好了吗？我饿了——”

　　“马上就好，云澜，帮我把碗筷拿出去。”沈巍头也不回地说。

　　赵云澜没有动，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沈巍的背上。

　　沈巍的视线专注于手里的活，穿着一条并不怎么好看的灰色围裙，黑色的短发乱糟糟地没有打理，身上还带着明显的油烟味，侧脸的线条干净温和，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当然这一切都无法掩盖沈巍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非常、非常、非常的美丽，赵云澜想，环在他腰间手臂不自觉收的更紧。

　　沈巍当然感觉到了，他微微侧过头，带着点疑惑问：“怎么了，云澜？”赵云澜把头埋入沈巍的颈窝，软软的黑发蹭着他的皮肤，沈巍觉得有点痒，放下锅铲揉揉赵云澜的头，在他发顶落下一个吻，仿佛在安抚撒娇的小孩子，“好了，不想拿就不拿，你去餐厅等一会，这个菜做好我们就开饭。”

　　拿到糖的赵云澜心满意足地放开手，从橱柜里找出两只白瓷碗，两双筷子，在餐桌上摆放整齐，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可以再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于是等到沈巍端上最后一个菜，赵云澜调整好餐具的位置，对着简单的饭菜卡擦卡擦拍了好几张照片。

　　沈巍解下围裙，挂在厨房墙壁的挂钩上，重新洗过手，替赵云澜盛了一碗米粥，坐到赵云澜对面的位置。

　　两个人都饿了，又经历一场姓/事，更是饥肠辘辘。两个菜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赵云澜足足喝了两碗粥，在沈巍的阻止下才没有去盛第三碗，而沈巍一向饮食习惯良好，吃完一碗饭，拿着筷子就只替赵云澜夹菜，看着他胃口大开的样子，总觉得心里的暖意要满得溢出来。

　　饭后沈巍收拾干净桌子，在厨房洗碗，赵云澜斜依着墙，点了支烟，一错不错地看着沈巍忙活，在沈巍最后一次冲洗干净餐具，关上水龙头之后，赵云澜碾灭烟头，接过沈巍手里的玻璃杯，拿起一块清洁布擦拭杯子上残余的水珠。

　　沈巍抬头对赵云澜笑笑，没有说话，可是赵云澜却察觉出沈巍在说“我很开心你来帮忙”——这种无言的默契让他心里奇异地躁动起来，仿佛冷水被加热至沸腾，从底部向上冒出一连串的气泡，这一连串的气泡变成了冲动，催促着他说：“巍巍，我们在一起生活吧——”

　　沈巍似乎有点迷惑，他放下手里的陶瓷碗，盯着赵云澜的脸，等待着他的解释。

　　赵云澜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局促，他很少有这种感觉，也许年少时第一次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还带有一点点这样的感觉，可是完全不能和现在的状况相提并论，他舔舔嘴唇，硬着头皮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换一个地方，不是你的公寓，也不是我这个窝——单身公寓太小了，不适合两个大男人住，你知道，我在江边有一套房子，虽然比这边要远一些，开车去公司也就30分钟，比起你家不算远对吧？”

　　看到沈巍点头，赵云澜摸摸耳朵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那套房子两年前就装修好了，家具也齐全，我一直没有去住，反正就一个人嘛，顶楼两百平的平层，还送了一个阳光房，我们可以在里面种一些花花草草，我是摆弄不了的，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对吧，我就知道，你也可以把你的两只乌龟放里面，给它们换个大点的玻璃缸，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想说，巍巍，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住到那边去？”

　　赵云澜抓着沈巍的手，湿漉漉的水珠挂在两人肌肤表面，他注视着沈巍的双眼，慢慢重复：“巍巍，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

　　空气里只余下水滴击打在洗水池壁“滴答”的响声。

　　沈巍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随着赵云澜的话而舒展开，赵云澜的手里有汗，甚至还轻轻地颤抖着，沈巍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现在的交往模式和住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吗——沈巍大脑不停地思考，赵云澜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废话，只有最开始的一句，和最后的一句，是有意义的——

　　是一个承诺。

　　沈巍一下子攥紧赵云澜的手，有一瞬间，他似乎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耳边，他闭上眼睛，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赵云澜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当然愿意。”

　　

 

　　☆、day 15 - part 1

 

　　

　　大抵每个上班族都对周一早晨痛恨欲绝。 

　　沈巍晨跑结束回到赵云澜的公寓，冲了一个澡，把赵云澜从被窝里挖出来，走出卧房做好早餐回来叫人，才发现赵云澜捂着脑袋像尊思考者雕像一动不动坐在床边。

　　沈巍走上前，轻轻摇了摇赵云澜的肩膀，对方只是迟钝地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仿佛浑身脱力似的把头靠在了他的腰腹。

　　沈巍叹了口气，双手抄着赵云澜的腋下把人从床上提起来，推到浴室指挥赵云澜洗漱，又拖着他去餐厅吃掉早餐。

　　直到银灰色的沃尔沃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中，汽车广播里正在播报当日早晨的路况——求是高架北向南大流量，建议车主绕开走地面路段——赵云澜揉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看到记忆里没有系上的安全带正好好地斜在胸前，他转头看向沈巍的侧脸：“巍巍，我今天早上没有对你发脾气吧？”

　　沈巍回答：“没有。”

　　“真没有？”

　　“没有。”

　　赵云澜很得意地笑，觉得自己就算不清醒的时候也不会朝着巍巍发脾气，他伸手捏捏沈巍刚巧放在档位上的手指，温润透明，羊脂白玉似的，小小圆圆的指甲修剪得又短又整齐，却如同薪火一般在自己的身上四处撩拨——

　　“咳——”赵云澜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沈巍很快回握了一下，收回手扶着方向盘，轿车沿着曙光路向西行驶，信号灯前的车辆排成长龙，慢腾腾地向前挪动，反倒是一旁非机动车道上的电瓶车和自行车仿若无人地穿流过境。

　　二十分钟后沃尔沃终于停稳在两人工作的写字楼地下车库，沈巍拿上自己的公文包，边走边问：“云澜，中午一起吃饭吗？”

　　“我中午要去趟江边那套房子，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巍巍，你中午跟师兄吃，晚上下班我等你。”

　　沈巍按下电梯楼层的按钮，扭头问：“你午饭吃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电梯很快到达一层，赵云澜回头揽着沈巍的肩膀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没等沈巍再说什么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电梯里都是赶着上班打卡的白领们，沈巍在众人揶揄的视线中离开，耳根甚至带着未散去的氵朝红，他走进办公室放下公文包打开电脑，拿着茶叶和玻璃杯去茶水间，隔着走廊的玻璃墙瞥见周振兴陪着公司几个大领导有说有笑地走进会议室。

　　行政部的几个同事在茶水间冲泡咖啡，对沈巍热情地打招呼。

　　“小沈，我们都听到消息说今天来的东方朝阳集团高层，指定周哥的组负责跟他们的case，朝阳一直跟上海普行合作，没想到居然主动接触我们，他们公司可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跟完case拿了奖金记得请我们喝下午茶啊！”

　　沈巍微笑着答应，没有同她们多聊。他端着玻璃杯回到座位，有几个组员正压底声音兴奋地讨论朝阳集团的事迹，玻璃杯里碧绿的嫩叶打着转，在清水中浮浮沉沉，沈巍吹去茶水表面的热气，垂下眼睫喝了口茶，电脑屏幕中MSN群的小标签突然跳动起来。

　　信息来自周振兴：“大家到第一会议室来，跟东方朝阳的人认识一下。”

　　项目负责人是朝阳集团副总龚石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略微有些发福，修身的衬衣腰部绷得有点紧，脸上倒是乐呵呵的，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大势至菩萨。当周振兴介绍到沈巍，说他“刚研究生毕业，要龚总多担待”后，龚石玉不仅和沈巍握手，甚至非常友好地拍拍沈巍的背，眯起眼睛笑道：“小伙子叫沈巍？巍巍高山，好名字，人也仪表堂堂，不错不错——” 

　　言语之间流露的赞扬几乎让沈巍受宠若惊。 

　　简短的会议过后，沈巍无可避免需要跟着同事出差，又是一上午人仰马翻的忙碌。趁着午休回家拿了几套换洗的西装，沈巍提着20吋的登机箱回到公司，办公室里只剩寥寥几人埋头处理手头的工作。陪客户吃完午餐，周振兴急匆匆赶回公司，额头上的汗水在白炽灯光下亮晶晶，他扯开衬衫的领子扇风：“师弟，你回来了？公司商务车在负一楼，你跟我一起下去。”

　　沈巍转头用眼神示意周振兴：“他们两个不走？”

　　周振兴冷笑一声：“哼，事情不做完，临时抱佛脚，让他们去——”

　　沈巍知道周振兴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从来都很维护自己人。他记得周振兴刚升任主管，有一回组里的姑娘弄错了一个数据，捅了大篓子，周振兴前脚痛骂了姑娘一顿，后脚立马带人给客户赔礼道歉，当年他的年终奖被分管副总狠狠扣了一笔，后来那姑娘再也没因为粗心犯错。

　　商务车里空调冷气很足，穿着整套西装刚好感觉到舒适，沈巍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了几分钟，忽然手机震动，接连收到好几条来自赵云澜发来的消息，转着圈加载出一张张房屋内部的照片，玄关，客厅，厨房，卧室，影音室，当然包括顶楼的玻璃房——屋内宽敞明亮，所有的一切沐浴在金色阳光中，像梵高笔下金灿灿的麦田，沈巍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触手机屏幕，沿着照片的轮廓划动——这是他和赵云澜未来要一起生活的地方，沈巍不自觉地翘起嘴角，人们常说温柔得能滴出水，他现在的眼神就是如此，仿佛被触到软肋，满心满眼柔软得不可思议。

　　一共八张照片，沈巍跟宝贝似的翻来覆去看好几遍，终于还是拨通了赵云澜的电话告诉他自己临时出差，有个大案子要跟，今天赶不回路州。

　　听筒里赵云澜的声音略带失望，沈巍哪受的了这个，仿佛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一方兴冲冲准备好烛光晚餐另一方却失约，满脑子都是愧疚，他不由自主放低声音哄道：“云澜，我保证尽快赶回路州。你不是想吃水煮鱼吗？等我回来就给你做。”

　　挂断电话沈巍打算休息一会，坐他隔壁座的同事问：“小沈，跟女朋友打电话呢？”

　　沈巍抿着嘴犹豫几秒纠正道：“是男朋友。”说完握着手机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同事见状哈哈大笑：“小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都是过来人，在一起没多久吧？听你刚才那语气，温柔得都能滴出水。”

　　沈巍红着耳根点头。

　　副驾驶位上周振兴竖着耳朵偷听两人说话，刚向后探出身体跟着起哄几句，被沈巍瞪了一眼，只能乖乖缩回去。

　　黑色商务车爬上匝道，驶入G25高速，向着机场方向前进。

　　

 

　　☆、day 15 - part 2

 

　　

　　西溪溶月庄宴会厅吊灯柔和的光线下，穿着礼服的男女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人影幢幢，觥筹交错，雕花木门外取景诗情画意的水乡风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在月色中越发朦胧美丽，中式甜点台上摆放着制作精美的复古糕点，棕色原木搭建成的长桌上，各种新鲜的食材被处理好罗列成各种传统花样，等待客人的取用。

　　赵云澜手里拿着一支香槟杯，正百无聊赖地跟着赵心慈同到场的叔叔伯伯们打招呼。

　　下午接到赵心慈的电话让他十分意外，按照常理，父子两人别苗头，总要十天半个月他主动低头认错赵心慈才愿意搭理他，怎么这一次这么重要的事情，才两天功夫就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赵云澜本能地不相信，可他父亲的叫他参加这场宴会的理由又是再正常不过——赵心慈老朋友的儿子今晚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