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淼的话音戛然而止，一股凉气迅速窜过全身。
他扭头看过去，叶子墨抬头冲他一笑。
谭淼顿觉更冷了。
杨挽甜察言观色，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小互动，掩着嘴笑起来，抿出两个圆圆的小梨涡。
然后就把正巧过来的谭森迷了个三荤五素。
但这之后，叶子墨就像没听过这回事一样，再没提起过，谭淼知道这人记姓可好，主动提了一次，但叶子墨就只是顺着他的话附和，一句没多问，谭淼便抛到脑后了。
直到新年第六天。
亲戚走动完了，该是跟同学朋友联络的时候了。
谭淼的高中同学群便组织了一场聚会，不等谭淼思考一下，叶子墨就替他做了决定。
“去。”
谭淼看他：“叶同学，这好像我的同学会？”
叶子墨挑眉：“我想去，可以不”
这位大哥的语气听起来居然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谭淼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于是他就带着叶子墨去了。
他的高中同学这会儿基本都毕业了，不是考研考公党，就是工作党，说实话都挺忙，但还好都放假了，而且聚会难得一次，所以大部分都来了。
携带家属的也不少，但像谭淼这样携带同姓的……
就独此一家了。
去的人都挺好奇，特别是几个看到叶子墨长得帅的女同学，都悄咪咪地把谭淼拉过去问道：“这是谁啊？你同事吗？”
谭淼看了一眼满脸冰霜生人勿近的叶子墨，抿了抿嘴唇：“……算是吧。”
领导也是同事嘛。
女同学更兴奋了：“他叫什么？多大了？”
谭淼为难地看了叶子墨一眼，小声道：“他应该是不会让我说的……”
开玩笑，叶子墨能让他卖了自己？
再说他也舍不得卖。
这话就是在暗示拒绝的意思了，女同学也很识趣，虽然遗憾但还是走开了。
谭淼高中时人缘不错，不少人过来跟他打招呼，叶子墨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对上别人好奇的目光就朝对方礼貌一笑。
经常笑得人家反倒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这时，一个温和的男声从门边传来。
谭淼的身体顿时不自觉地僵了一瞬。
叶子墨抬眸望去。
来人是个声如其人的男生，外貌清秀，脸上挂着歉意的笑，长相非常显小，看起来就是个刚进大学的学生。
叶子墨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了。
大概发现情敌的直觉总是敏锐的。
——虽说已经隔了好几年。
来人打了一圈招呼，走到谭淼这边的时候，笑得一派从容：“小淼，好久不见啦。”
谭淼抬手握住他主动伸过来的手：“好久不见。”
他说完忍不住瞥了叶子墨一眼，已经差不多猜到他要来的原因了。
然而叶子墨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还是一脸礼貌的微笑，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谭淼曾经的暗恋对象好奇地看他一眼：“小淼，这是？”
谭淼张了张嘴，不等他出声，叶子墨便先一步开口：“大学同学兼同事。”
男生真心实意地夸赞道：“颜值真高。”
叶子墨笑道：“谢谢。”
男生没多说，寒暄了几句走开了。
在他没看见的两人身后，叶子墨紧紧地拉着谭淼的手。
谭淼微微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要宣示主权呢。”
“本来就是我的。”叶子墨晃晃他的手：“还需要宣示？”
谭淼：“那你非跟着我过来干嘛？”
叶子墨眨眨眼：“好奇啊。”
谭淼：“……”
他才不信呢。
聚餐结束后，按照正常流程，该去KTV唱歌了。
包厢昏暗的环境非常适合偷偷摸摸做点别人看不到的，而歌曲又很适合传递点别人不知道的。
于是谭淼坐在沙发上，看似正襟危坐——实则跟叶子墨勾着小指地——唱完了一首《小幸运》。
心照不宣。
一曲唱毕，谭淼借着下一首歌的伴奏，低声道：“醋罐子。”
叶子墨：“嗯？”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冲着他来的？”谭淼语气有点小得意：“我多了解你啊。”
“没错。”叶子墨点点头，居然很坦然地承认了：“来看看自己的情敌，知彼知己。”
谭淼立刻用重音强调道：“曾经。”
“嗯，曾经。”叶子墨毫无诚意地附和道。
看来还是有点介意。
谭淼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很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他想象了一下要是叶子墨有个喜欢过的小男生……
他语气不由放软了：“谁还没年轻过呢是不？”
叶子墨闻言微微低头看着他，勾起嘴角：“这么怕我不高兴，那今晚别回去了？”
在谭家他俩是很收敛的，一直分房睡，尤其这个春节杨挽甜也在。
谭淼：“我求你可低调点吧。”
正说着私房话，前·暗恋对象好巧不巧走过来了。
“在聊什么呢？”
“聊晚上去哪里‘玩’。”叶子墨特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读音。
谭淼偷偷怼了他一下。
男生笑笑，探身从桌子上拿过两杯酒：“今晚要开车么？”
还在学车的谭淼默默地垂下了头，紧接着心里一动，下巴一扬指了指身边的人：“我还没学完，车都是他负责开的。”
叶子墨看了谭淼一眼。
男生没多想，把杯子递到谭淼手里：“那敬你一杯。”
谭淼接过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两人聊起天，说着说着，男生就提起了送情书事件。
他呵呵乐着：“当初你到底是打算把那封情书给谁？还是想让我鉴别一下效果，结果顺手把名字写上了？”
谭淼看了一眼叶子墨，干巴巴地笑了笑：“呃……”
好在男生也没打算要答案，自顾自道：“说起来，你那封情书写得真有感染力，如果我是妹子，一定会心动的。”
“哈哈是吗。”谭淼打个哈哈想要揭过这个话题。
熟料男生认真道：“是啊，真情流露，文采不凡。”
谭淼立刻端起酒碰了一下他的杯子：“敬你敬你。”
说完就急急忙忙地把酒给灌了。
然后就呛住了。
男生立刻把刚的话题抛到脑后，急急凑过去：“没事儿吧？”
叶子墨先一步扶住谭淼：“我来。”
他在谭淼后背轻拍着：“酒量不好还喝这么急，不怕醉？”
谭淼咳得昏天黑地，手抓住叶子墨的胳膊，说不出话来。
男生终于咋摸出一点不对味来。
他看向叶子墨，眼神里夹杂着一丝震惊和疑惑。
叶子墨只低头专心致志地照顾着谭淼。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叶子墨在最后似乎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闪着深邃而凛冽的光。
男生瞪大眼睛，从他的眼神中看懂了一件事。
“我们先走了。”叶子墨扶着谭淼礼貌地留下一句，先行离开。
车上，副驾驶座的谭淼已经缓过来了，他揉了揉发烫的脸，戏谑道：“还说不介意？”
“没忍住。”叶子墨轻描淡写道：“给了个小暗示，至于怎么想就是他的事了。”
谭淼笑了笑。
其实叶子墨完全可以用行动展现一下他们的关系，但是他没有，谭淼知道为什么。
这跟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不一样，谭淼在这里生活、成长，身处于交错复杂的社会关系网中。
流言、讨论对他的影响不可避免，所以，不是不愿意，只是掩藏锋芒也是有必要的。
路灯拉长两人的身影，
“不酸了吧？”
“本来就没酸过。”
“这就对了嘛，都是过去式。”
“我懂。”
“……”谭淼小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叶子墨闻言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前种种，皆为过往。
往后余生，只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