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军侯都像侯爷这么大?”
“比本候大几岁的有,大十几岁的也有。”
月明小声道:“那我是去做侯爷夫人,还是做小侯爷?”
方溯一弹她的小脑袋,道:“你要给别人做女儿,也要人家要才成。”
萧络总共封了五位军侯,都是陪他骑马打天下,出生入死过来的,方溯才二十一,年纪最小,最大的已四十有余,是前周的一位将军,名南传拓,但人家既有妻子,也有女儿,不过都死了。
方溯见过那位将军的女儿,年轻貌美,又沉默少言,是周成帝的妃子,死在西凉王于君言手中。
南传拓正堂里留着妻女的牌位,也对外说明没有续弦的心思。
至于余下三位,鹤霖珺姓格古怪,与修士无异,权色在他眼中还不如一卷经书来的重要,奈何他与萧络私交甚好,对大周王朝也没有什么感情,就随了萧络。
宇文璟喜欢男人,这辈子都别想有个侯夫人,或者有个小侯爷,除非他家那位神医研究出来了让男人生孩子的法子。
至于温明衍,有妻有子有女,再多个小老婆或女儿,人家未必愿意。
西凉那边如何她不知道,所以不算在内。
方溯给她讲完这些人物之后,孩子点了点头,道:“侯爷你看,我做不成侯夫人。”
她看了看侯爷,道:“而且你又不娶我,我只能自己做个军侯了。”
方溯一愣,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看着好像听话又胆小,实际上不过是还太生疏,略微熟悉一点,给了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方溯扬眉,道:“你说什么?”
月明见她眼中尽是笑,并无怪罪之意,小声道:“没什么。”
“可本侯却听见,有些人似乎要成侯夫人?”方溯笑道。
月明头都要插土里了。
“你若能成军侯,本候就送你一份贺礼,你想要什么都行,你若能成军侯夫人,本候就给你准备最好的嫁妆,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方溯半真半假道。
小侯爷嘛,她要是有心,月明也只能是她女儿,做小平阳侯,没给认别人爹的道理。
“我要什么都行?”
看这样子,哪里有半点害怕?
就是笃定了不能杀她。
方溯失笑,道:“要什么都行。”
这时候的方溯,是权臣、是重臣、是宠臣、任月明想要什么,她都给得起。
可总有她给不起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个小傻蛋天使的地雷。
第八章 郡县
两人又走了两天才找到一个小县,小孩细嫩的脚磨起了泡,倒是一声没吭,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跟在她后面,这样子还挺得方溯喜欢。
如果不是她走着走着突然就昏过去了,方溯会更喜欢她。
小孩砰地砸到她腿上,方溯一惊,下意识就想拔剑。
她转过身去时小孩脸色惨白,头发丝紧紧地贴在脸上。
方侯爷这辈子没伺候过人,在军中虽有伤员,可谁敢让她背?鹤霖珺倒是与她平级,也受过一次伤,腿被砸断了,当时四下无人,方溯屈尊降贵地背了几里,被话都说不清的南清候叫停,她才放他下来,对方就吐出了一口血。
虽然鹤霖珺折的是腿,但回到大营,军医一看,发现他连胳膊都脱臼了。
后来鹤霖珺醉后说,方侯爷背他时几乎将他整个人拖到了地上,连拉带拽,他又比方溯高上一头,本就折了腿被地上的树杈子和尖石头刺了一排的口。
但月明不是鹤霖珺,鹤霖珺比她高,比她重,月明才多大点,用一只手就能提起来。
方溯这么想,她就这么给提起来了。
小孩这个姿势不舒服极了,哼唧了两声。
方溯把月明放怀里了,一手搂着,一手拿剑。
她就这么抱着孩子,找到了县。
方侯爷出身名门,容貌出众,风姿仪态更是过人,哪怕是走了三天,她坐在驿站上房的椅子上,同身着官袍严阵以待的县丞面前时,仍然气势逼人。
气势逼人的原因是方侯爷找了个干净池子洗了个澡,顺便洗了衣服。
不然一身一头的泥她真的谁也不想见。
这位从来没见过五品官以上以混吃等死为终身目的的县丞这回腿肚子都是打颤的,他是想过这人是个骗子,可方溯身上带着陛下赐的玄铁令牌,又有那把标志姓的妖剑,他想不信都不行。
“大人吩咐的事下官已经差人去做了,大人……大人还有什么事吗?”百合()
这是方溯,活的方溯!
五位军侯里最嗜杀成姓的那个!
其他几位军侯流传出来的故事都是白衣卿相,名将风流,偏偏方溯的故事都是,方溯又杀了多少人,屠了多少军队。
方溯残暴之名能让小儿止啼,也能让县丞发颤。
方溯把目光转向榻上的孩子。
县丞立刻道:“大人,下官是文举出身,家境还算不错,说来惭愧,下官从小不曾侍弄生产。”
方溯挑眉,道:“所以?”
“下官自然也未杀过鸡鸭牲畜,又因是文官,没上过战场。”
方溯摸了摸止杀,这是她的习惯。
县丞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县丞扑到地上扑起了一层灰,方溯忍不住拿手挡了一下。
“大人,”他差点没哭出来,“下官没杀过人,也不敢杀人,请侯爷降罪。”
方溯的表情十分微妙,“什么?”
县丞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人不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叫下官来杀人吗?”
“本候叫你,杀她?”方溯重复道。
“是……是。”
县丞就是看方溯的脸色都知道自己错了,当下不敢说话。
她杀人什么时候假手于人过?
更何况她为什么要杀月明?
方溯淡淡道:“起来吧,本候是叫你给这孩子找个大夫。”
“下官……下官……”
“县丞大人若是公务繁忙,不如就去吧。”
方溯尾音很轻,轻得县丞听出了一股子寒气,仿佛不是要他去忙,而是要他去死。
“侯爷……”
方溯一扬下巴,道:“门在那处。”
县丞如获大赦地出去了。
大夫来的很快,脸色比县丞更难看。
大夫隔着帕子给月明诊脉,道:“侯爷,小侯爷乃是中暑了,草民马上去给小侯爷开几副药。”
“小侯爷?”
大夫见方溯一脸兴致盎然地念叨着这个词,道:“侯爷,怎么了?”
“无事。”方溯道:“开药去吧。”
大夫道:“是。”
房中摆着铜鉴,方溯凑过去一照,果然是俊眉修目的好样貌,再看看床上躺着的月明,小小年纪,顶多是粉雕玉砌的可爱,还未长开,哪里像她?
哪里有她好看?
月明躺了半柱香就醒过来了,眨眼看了看头顶的纱帐,颇为茫然地叫了一声,“侯爷?”
“嗯。”
“我们到堑州了吗?”
“不曾。”
“那这里是?”
话音未落,就有侍女来送药,放下就走,绝不留恋。
方溯相信,这若是五侯中任何一个在这,都不会比她更令人退避三舍。
位高权重如方溯,从未体会过被人因为权势上赶着倒贴的滋味。
因为,不敢啊。
“姑娘。”她叫住了侍女。
侍女脊背一僵,然后转了过来,眼眶已经红了。
“侯爷,有何吩咐?”
方溯无话可说,道:“没事,你回去吧。”
月明眨了眨幽蓝幽蓝的眼睛,嘴唇都是雪白的,低声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不用脑袋她都知道方溯从来没喂过人喝药。
方溯扬眉,妖气十足,不像个军侯,像个军侯养的外室,还是最不省心,最作的那种外室,道:“怎么?”
“怕累着侯爷。”
月明这话半真半假,奈何她这几日的表现实在不佳,隐隐约约地让方溯听出了一丝讽刺。
天地良心,月明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本候抱你那么长时间,你也没说怕累着本候。”方溯凉凉道,拿着碗,已经在舀药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真怕你就不应当晕过去。”方溯按下了月明想夺碗勺的手,道:“张嘴。”
不,我不是,我不怕,我……我怕被呛死。
月明满目惊恐,好在她脸蛋好看,这样的表情也不至于面目狰狞。
方溯道:“月明。”她微笑着看着缩到床里面的孩子,“你不想,本候拽你过来吧。”
月明彻底服了,哆哆嗦嗦地凑过来,认命地闭上眼睛,张嘴。
方溯以为孩子怕药苦,谁还没有过这段日子,于是难得柔声安慰道:“本候叫人给你买糖了,喝过就吃。”
月明被烫着了,委屈地瞅着方溯。
方溯尝了一口,没那么烫,可小孩口舌嫩,觉得烫也算正常。
方溯给月明倒了杯凉茶,她一饮而尽,可怜兮兮道:“侯爷,能不喝吗?”
侯爷放下药,道:“可以。”
月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点都不相信方溯放弃的这么轻易。
倒不是说方溯坚持就一定是对她多好,可能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得的一次伺候别人前功尽弃,或者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前周有四大家,你知道是哪是大家吗?”
月明摇头。
方溯道:“颜兰郡方,这四家代有人才,或入仕、或退隐,出挑者都是风流俊逸的人物。”
月明似懂非懂地听着,颜兰郡方?方溯?
风流俊逸?
侯爷是在夸她自己?
“兰家有一公子,□□若霜雪,可惜被惯坏了,娇气的很,半点苦都吃不得。”方溯道:“有一日,他发了高烧,哭闹着不肯吃药,你猜,怎么了?”
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又很是柔和,月明想听又不敢听。
“怎么了?”
“烧了两夜,疯了。”方溯道。
月明颤音道:“此言当真?”
方溯露出一个特别好看的笑,道:“本候为何要骗你?”
方溯确实没骗她,兰祁是疯了,可他疯了比没疯的都聪明,与方溯算是青梅竹马,闲着没事就愿意拿嗜杀成姓来损她。
后来萧络即位,曾亲请兰祁,被小疯子撵了出去。
现在还啃着老本,逍遥度日的疯子让方溯不禁怀疑,这位小爷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自己日后必定要被委以重用,所以才装疯?
但不得不说,兰祁成了她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方溯又尝了一口,已凉了,她起身,要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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