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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浩刚从碗里挑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老板走到他桌边，放下一个小碗，里头装着煎蛋和水煮青菜。“这是送你的小菜，面也不收钱了。伙计不懂事，你千万不要见怪。”

 

“谢谢。”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有免费的小面，邹浩还是感到十分快乐。唯一的缺点是头上盖着块黑布，吃起面来实在有点辛苦。

 

离开面馆，邹浩拍着肚皮小声嘀咕：“早知道我就点四两了。”

 

李一帆唉声叹气。“掐指一算，上辈子的我应该富可敌国。要不然，我们家早就被你吃垮了。”

 

邹浩正想问李一帆，他们现在该去哪里，抬头一看，才发现街上的好些人头上都蒙着一块黑布，画面看上去十分诡异。更诡异的是，所有蒙着黑布的人，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跟上去吧。打电话给我们的那个人，也让我们往西边走。”李一帆说。

 

邹浩跟着其他人往西走，一路上蒙着黑布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汇成一股黑色的河流。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在沉默中前行。

 

跟着头顶黑布的人群走出县城，邹浩眼前出现了一条水泥公路。公路盘山而上，两侧长满高大的树木。人群顺着公路走向山上，路的尽头，是一座早已废弃的校园。布满红锈的铁门歪向两旁，露出长满杂草和灌木的操场。

 

人群在操场上站定，黑压压的一片。天空已经逐渐开始变暗，邹浩转头去看身后，公路上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正朝着学校走来。

 

这一切像是一场诡异的仪式，但邹浩并不知道，这场仪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先别去操场。”李一帆说。“右边那栋楼里，有个小男孩的鬼魂，我们先上去看看。”

 

邹浩转头看向右边，那里曾经是一栋教学楼，如今墙上布满了爬山虎的枯藤，所有的玻璃都已经破碎，空荡荡的窗户像是一个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邹浩正打算离开人群，走向教学楼，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怎么了？”邹浩以为是李一帆，甚至没打算回头。

 

“你是要去上厕所吗？”一个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邹浩赶紧回头，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同样蒙着黑布，看不见样貌。难道自己已经暴露了？邹浩的心脏瞬间揪紧，紧张得不敢说话。

 

“去上厕所，可要快点回来，千万不要错过仪式。”男人说。“天一黑，仪式就要开始了。”

 

邹浩点点头。“好，谢谢你。”

 

男人松开了他的袖子，邹浩悬着的心落回原处，转身继续走向教学楼。快要踏上楼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操场，总觉得那几百张黑布之下的眼睛，全都停在自己身上。

 

“没事，除了我，谁想看你上厕所啊。”李一帆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你别说话了！”

 

邹浩登上楼梯，二楼的走廊很快出现在眼前。地面上散落着各种杂物和垃圾，天花板也已经七零八落，甚至还有几块板材垂在空中，随着风轻轻摇晃。

 

“他在七楼。你要是听到什么声音，不要害怕。”李一帆说。

 

“我才不怕呢。”

 

邹浩顺着楼梯继续往上走，每一层都是同样的破败不堪。走到四楼时，楼上隐约传来某种充满节奏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拍皮球。

 

邹浩加快脚步，登上七楼。他这辈子，除了李一帆还没见过别的鬼，内心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七楼是一个巨大的礼堂，角落里堆着废弃的桌椅，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灰尘。邹浩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人影。

 

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邹浩转头一看，一颗橙红色的篮球滚了过来，停在他的脚边。

 

“想陪他玩么？”李一帆说。“把球滚回去吧。”

 

“滚到哪里去？”邹浩问。

 

“滚到你看不到的地方。”

 

邹浩将信将疑，转身背对着礼堂，弯下腰，将篮球放在地上，轻轻一拍，篮球便滚向他的身后。

 

他听见篮球在地面上不断滚动，几秒钟之后，忽然停了下来。短暂的沉寂过后，篮球再次开始滚动。

 

橙红色的球体再次出现在视野里。篮球重新滚回了他的脚边。

 

邹浩捡起篮球，回过头去，身后依然空无一人。脑袋里嗡地一声响，背后似乎有冷风吹过。原来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会有点害怕。

 

“你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我教你怎么见到他。”

 

邹浩听从李一帆的指示，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李一帆开始在他耳边低声念诵咒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咒语念完，邹浩竟然真的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别害怕，我在你旁边。”肩上一沉，像是有人轻轻搂住他的肩膀。

 

邹浩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脸色苍白，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仰头看着他。窗外的光线将邹浩的影子投在地上，小男孩的脚边却空无一物。

 

“跟他打个招呼吧。”李一帆拍拍邹浩。

 

邹浩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开口：“你，你好。”

 

“你们已经见过我姐姐了吧？”小男孩吸吸鼻子。“你们身上有她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要感谢小可爱们看到这里！

 

这个故事还有几万字就要写完啦，专栏开了预收，《夜话长安》，会讲小李和小邹前世的故事，运筹帷幄小王爷x家养忠犬锦衣卫，古代怪谈+谈恋爱，欢迎小可爱们收藏～

 

 

 

第39章 山城诡事7

邹浩连忙摘下头上的黑布，问小男孩：“三龙巷地下室里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姐姐？”他这才发现，小男孩的眉眼之间，和那个女孩的确有几分相似。

 

小男孩点点头。“我叫夏杰，我姐姐叫夏蕊。”

 

“你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邹浩响起女孩古怪的模样。

 

“她怎么了？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邹浩不忍告诉他真相，只好岔开话题：“你一直在这个学校吗？”

 

“这里不是学校，是屠宰场。” 夏杰用天真的口吻说出了有些可怕的词汇。

 

邹浩一惊。“屠宰场？”

 

“每一年，都会有人在这里被杀死。你看，就是今天。” 夏杰走到没有玻璃的窗户旁，伸手朝外一指。

 

邹浩跟了过去，顺着他的手指朝下看，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头上的黑布连成乌泱泱的一片，填满操场的每一个角落。就连盘山而上的公路上也挤满了人，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邹浩喃喃问道。

 

就在此时，黑色中出现了些许亮光。有七八个人举着火把，穿越人群。在火把的簇拥中，一个女人登上了教学楼前的一处高台，手中拎着一只竹篓。

 

“这个世界上的痛苦和快乐，都是相等的。如果我们要获得幸福，就必须要有人承担我们的痛苦。”女人朗声说。人群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你快用手机录下来。”李一帆说。邹浩连忙掏出手机，打开相机，调到录像模式。

 

“夏家的祭品，去年已经用完了。今天，我们会选出新的祭品，为了全县人民的幸福，做出光荣的牺牲。”

 

女人将竹篓翻过来，几千张雪花似的纸片掉落在高台上。她随手捡起一张，念出了上面的字：“平安路，张晶。”

 

“啊——”人群的某个角落忽然爆发出另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周围蒙着黑布的人潮水一般向她围拢过去，女人怀中抱着孩子，不断挣扎，却还是被无数双整齐划一的手推到台上。

 

女人和孩子头上的黑布都掉落下来，邹浩举着手机的手忍不住一抖。那是在街上跟他搭话的小男孩和他年轻的母亲。

 

“我求求你们了，”女人号啕大哭起来，“我老公和我爸妈都死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孤儿寡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名叫张晶的单身女人就像疯了一般，跪在地上，不断向人群磕头。

 

“把她绑起来。”主持典礼的女人冷冷吩咐。

 

那些原本举着火把的人，将火把插在高台四周，走上台去，用麻绳结结实实地捆住张晶，一脚踹在她的膝盖窝，逼她跪在台上。她年幼的儿子在一旁号啕大哭，也被用绳子捆了起来，扔在一旁。

 

“他们到底想什么？”邹浩的手已经抖得举不稳手机。他想冲下楼去救他们，可是操场上站着成千上万的人，就算他学过擒拿和搏斗，也根本不可能靠近。

 

“他们会杀了她。”夏杰说。“今年杀掉她，明年再杀掉她的儿子。这是这座县城的传统。”

 

操场上的仪式还在继续。

 

“接下来，请上我们新的屠夫。”主持仪式的女人抬起左手。

 

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走上台去，手上拿着一把铁斧，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黑布。

 

“你看清楚他的脸。”主持人握住张晶不断颤抖的下巴，强迫她转向手持利斧的男人。“你将来变成了鬼，要恨，就去恨他吧。”

 

“求求你们了……”张晶失声哭泣，天色已经黑透，四周火把的光线映亮她恐惧的脸。“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主持人缓缓退开，将空间让了出来。眼看男人一步步逼近张晶，李一帆忽然开口：“夏杰，邹浩，你们听我指挥，我们一起救她。”

 

男人正要举起斧头，忽然有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众人顺着声音转过头去，操场边竟然有一颗篮球，一下接一下，有节奏地跳动着，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不断拍动它。

 

“这是……闹鬼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在人群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