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圆桌 作者:笑青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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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得痛哭流涕的关山,在敲门声响起之后,竟主动走向门口,他的动作就像是被控制的提线木偶,僵硬地给晚来的客人打开房门。
站在门外的高大影子,是那副摆在自动国际象棋机椅子上的武士铠甲。武士铠甲的腰间别着一把武士刀,他走进屋,露出他身后那台自动国际象棋机,拖拽声就是武士铠甲拖动棋桌时响起的声音。
武士铠甲把自动国际象棋机拖进屋后,把房门关上,摆好棋桌和棋子,他坐在黑棋的那一面,无声地指了指棋桌。武士铠甲的意思很明白,他要下国际象棋。
关山绝望地发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棋桌,他连国际象棋的规则都不懂,怎么可能赢得了?输掉的话,也会像狼哥那几人一样被切肉剔骨,碾碎脑浆吧?
关山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他快要坐上武士铠甲对面的椅子时,江问源一把将他推开,从容地在椅子上坐下来,陈颜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江问源对武士铠甲说道:“我可以接受和你进行生死棋局。既然是生死局,我是江帅,报上你的名字吧。”
第45章 你对得起我吗?
江问源提出要互通姓名的要求后, 双手搭在膝上的武士铠甲一动不动地坐在江问源对面,自动国际象棋机棋盘上的棋子自己动起来,用棋子摆出一个心形,心形由半边黑棋、半边白棋组成, 在心形的旁边, 单独放着一枚黑棋的皇后和白棋的皇后。
贾棋手双胞胎女儿的名字叫做悦棋和爱棋,她们的名字都可以用棋盘上的心形 皇后棋子代表, 而黑白两色则代表这个名字属于两个人。二次修好的自动国际象棋机的驱动内核, 果然是两位被剔骨取脑的双胞胎姐妹。
江问源看着重新恢复初始位置的骨棋,“悦棋小姐、爱棋小姐, 这局生死棋局, 如果我输掉, 你们可以取走我的骨头和大脑。要是我赢了,我也有一个要求, 告诉我是谁杀死你们。如果你们同意的话, 那就请你们先手下棋。”
在国际象棋的规则中, 白棋走先手, 黑棋后手。自动国际象棋机识别棋子的方式是感应骨棋重量对棋盘造成的压强, 黑棋比白棋整体都要重,自动国际象棋机始终持有黑棋。锻炼棋力, 先后手都需要加强,所以自动国际象棋机并未采用白棋先手的规则。
两秒之后, 黑棋的士兵e5开局, 自动国际象棋机接受了江问源的生死局。
江问源以白棋士兵e4防守, 这是新手都能掌握的开局技巧,但是棋局发展下去,局势会变得错综复杂,以江问源的棋力,又怎么会是自动国际象棋机的对手。当江问源的白棋被黑棋接连攻下,棋面的局势完全向黑棋倾斜,江问源的胜算一再压缩,眼看就要走投无路了。
陈颜站到江问源身后,伸手搭在他的椅背上,想要用手指在江问源肩上写棋位,指挥他在盘面上争取逆转劣势。可是陈颜的动作却被武士铠甲察觉了。一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武士铠甲,伸手搭上腰间的武士刀,僵硬地扭动脖子,用那张狰狞的面具正对陈颜,直到陈颜放开搭在椅背上的手,武士铠甲才松开武士刀,把注意力重新投回棋局中。
武士铠甲和棋桌都属于自动国际象棋机的一部分,可是从这场生死局看来,武士铠甲和置于棋桌内部的双胞胎姐妹大脑,似乎是两个独立运作的意识。
这个发现非常有价值,可是陈颜现在哪还有心思去关注这件事,白棋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江问源坚持不了几步就会被黑棋逼到绝路,就算是世界第一的国际象棋棋手来接手棋局,都无力回天。
江问源,必输!
陈颜没有玩偶,拼硬实力恐怕也拼不过武士铠甲,唯一的办法只有逃跑,只要能坚持到白天,和别墅主屋的客人们待在一起,武士铠甲便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江问源三分之二的心肺功能被取走,外面风雪交加,天气极其恶劣,他的体力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和武士铠甲玩追逃战。
陈颜看着江问源神色平静的侧脸,把手贴在心脏的位置,她微微用力压向心脏,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绝对不会让江问源死在这里……
黑棋的皇后,将白棋的国王逼到绝路,将军!
棋局胜负已定,江问源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认输。
江问源轻轻转过头,看向脸色煞白的陈颜。关山躲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秦启月是新人不会唇语,江问源的唇语,是说给陈颜的:感到绝望吗?你现在的感受,从陈眠死亡的那天起就一直折磨着我。这种滋味好受吗?
江问源伸出双手,往棋桌上方一抱,一个可爱的花仙子玩偶便出现在他的怀里。
花仙子的特殊能力:绝对欺诈,对能力使用对象(仅限游戏世界中的NPC)完美隐瞒或欺骗某件事情的真相。
当江问源激活花仙子的能力后,花仙子从江问源怀里飞起来,她翅膀上的荧光洒落在棋桌和武士铠甲的身上,飞了一圈后,她朝江问源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便化作荧光消失在空中。
江问源随意拿起一枚城堡,以完全不合国际象棋规定的走法,直接推倒黑棋的国王,把白色城堡立在黑棋的王位上,“将军,我赢了!”
自动国际象棋机竟然认可了江问源荒谬的胜利,武士铠甲将吃棋重新摆回棋盘上,棋桌内部的系统运转起来,把棋盘上错位的棋子回归原位。
陈颜看着面带微笑的江问源,心情仿佛刚玩了趟蹦极:“…………”
江问源故意隐瞒花仙子的功能,为的就是让他好好感同身受一下当初江问源目睹他死亡现场的心情。温柔体贴的江问源已经不在,他现在简直心黑又鬼畜。可谁让他是江问源呢,陈颜是不敢有半点不满的。
江问源一直等到棋子完全整合完毕后,才对自动国际象棋机问道:“现在你们该兑现生死局的承诺,告诉我,是谁杀死了你们?”
棋盘上的黑棋先动起来,在棋盘上摆出一个短撇。接着是白棋,在短撇旁摆出一捺。黑棋和白棋再次交叉动棋子,在撇捺下再摆出两笔,就像是姐妹俩交替动笔,一起写成一个单字——父。
完成生死局的承诺后,武士铠甲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把棋盘上的骨棋收起来,拖着棋桌离开了荷字间。
当房门合上后,秦启月吐出一口长气,刚才江问源和自动国际象棋机下棋时,他被武士铠甲恐怖的气场摄住,动弹不得。看来他还是太小看圆桌游戏了。秦启月给江问源倒了一杯水,“江哥您辛苦了。看来我们的推理没错,杀死双胞胎姐妹的人,就是她们的父亲!”
江问源没有对秦启月的结论予以肯定,他喝下两口水,朝陈颜看过去,“你觉得呢?”
陈颜刚刚当众被教训一顿,虽然除了江问源没人知道她被训,她现在的态度完全可以用乖巧这个词来形容。
陈颜认真地分析道:“我觉得‘父’的背后还有我们没挖掘出来的秘密。双胞胎姐妹才十二岁,贾棋手完全有办法让她们悄无声息地死去而不引起怀疑。江哥之前就对贾棋手说过,如果他要用女儿的骨头和大脑修理自动国际象棋机,没必要在她们的宴会上动手,还光明正大地把她们的骨棋展示在餐厅里。这很容易让贾棋手的人生毁于一旦,他再也没有机会实现成为世界第一的国际象棋棋手的志向。”
江问源满意地点点头,“双胞胎姐妹的尸体被遗弃在厨余垃圾桶中,狼哥四人的尸体则是在床上,对比之下,可以说明凶手对双胞胎姐妹有憎恨、厌恶之类的负面感情。如果贾棋手嫉妒女儿的国际象棋天赋,那他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组织这场宴会呢?”
在江问源的提示下,秦启月努力思考起来,“可是‘父’指的不是父亲吗。难道是贾棋手拥有第二人格?还是说因为棋子摆不出那么复杂的祖字,所以只能用父来代替祖父这两个字,凶手是贾常胜?!”
“现在凶手已经锁定在可能拥有第二人格的贾棋手,和贾常胜这两个人。”江问源放下水杯,“跟着这两条线索查,应该用不了多少天就能通关了。”
江问源晚上喝过粥,现在又喝了一杯水,屋里没有独立卫生间,江问源只能到别墅侧屋澡堂里的厕所去解决生理需求。江问源返回荷字间时,在走廊上和武士铠甲撞个正着,武士铠甲一手拖着自动国际象棋机,一手拿着一个滴血的布袋,从布袋被撑出的轮廓来看,里面装着的无疑是人骨。武士铠甲没能在江问源这里讨到骨头,又去别的房间寻找了新的受害者。武士铠甲没有理会江问源,拖着自动国际象棋机离开了别墅侧屋。
江问源回到荷字间,并没有说起武士铠甲又袭击了别的玩家的事情。不过陈颜敏锐地察觉到江问源的沉默,睡觉时,她把体格比她要高出不少的江问源拥入怀里,让江问源听着她的心跳声,告诉他,无论何时,他都会在。
第二天早上,江问源醒来的时候,关山已经不在荷字间了。关山以最大的恶意算计江问源,江问源昨天还不计前嫌保住他一命,关山就算脸皮再厚,也没那个脸继续扒着江问源不放。
荷字间剩下的三个人,收拾收拾用过早餐后。江问源没有提议去看昨晚死在武士铠甲手里的玩家,他对陈颜和秦启月说道:“我们从头开再整理贾常胜和贾棋手这对父子的情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遗漏。”
从别墅东侧屋到别墅主屋的路上,江问源三人稍微绕了一下远路,再次来到他们第一天踩点时专门走过的喷泉。冰封的喷泉还是老样子,江问源想看的是贾常胜的雕像。
秦启月踩着雪后退几步,拉开和贾常胜雕像的距离,“其实我第一次看到贾棋手时,就觉得他和贾常胜长得很像。这对父子长得那么像,其中却有一个是连自己亲人都下得了杀手的魔鬼,真不知道凶手会是谁。”
江问源指了指贾常胜雕像的脚踏,他身边的陈颜立刻会意,她蹲下来,把脚踏上的积雪全部清理干净。陈颜清理完积雪后,摘掉右手的手套,用手指触摸刻在脚踏上的字,上面写着贾常胜的名字和他的生卒年份。
江问源蹲起容易引起眩晕,他只能站在陈颜旁边观察雕像脚踏,看了许久也没看出哪里异常,“你发现什么了?”
陈颜重新戴上手套,拍拍身上的雪站起身来,“贾常胜的名字那块地方有小面积凹陷,看不出来,要用手摸才能感觉到,别的就没什么异常了。走吧,我们去别墅主屋,你现在嘴唇都有点冻紫了。”
三人去到别墅主屋后,没有直接去找贾棋手,而是去找了贾夫人。
这是江问源第一次和贾夫人打照面,昨天说起贾夫人时,陈颜和秦启月用木讷这个词来形容她。可是江问源却觉得,木讷最多能形容贾夫人十分之一的状态,她给江问源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发条木偶,只要发条继续旋转,她就会按照既定的路线去运动。贾夫人可以日复一日完美地完成身为妻子和继母的工作,但她的精神状态恐怕并不健康。贾棋手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选择了这样一位女姓再婚。
江问源开门见山地对贾夫人问道:“我们认为贾棋手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他可能拥有第二人格。你和他成婚十年,有没有觉得贾棋手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我丈夫确实有奇怪的地方。”贾夫人对江问源的话连连点头,能让精神状态有问题的贾夫人都觉得不对劲的贾棋手,他的问题恐怕比贾夫人的还要严重。
“丈夫向我求婚前,他和我的表姐正处于暧昧的男女关系,我去表姐家见过他几次,他和表姐的状态非常融洽,我一直以为他们会结婚的。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向我求婚,那时候我和他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五句,而且以他与我表姐的关系,我并不想嫁给他。我的父母觉得我的姓格不好,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可能再也嫁不出去了。我拒婚的决心被父母动摇,向当时的丈夫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他选择我,而不是选择我的表姐。他说他和表姐的相处虽然愉快,但他想要成为世界排名第一的国际象棋棋手,他更需要我这样的贤内助。”
贾夫人的神情有些麻木,“我被丈夫的话打动,便接受了他的求婚。可是我们婚礼当晚,丈夫喝醉酒,我照顾他床睡觉,他突然醒过来,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他家,他说看在表姐的份上就原谅我一次,让我赶紧离开,别造成误会。那真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夜晚,我对丈夫解释了很久,他都无法接受已经和表姐分手并和我结婚的事实。就好像那个向我求婚,和我举行婚礼的男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如果是第二人格的话,那的确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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