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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它就缓缓的转过脸来，灰白色没有瞳孔的眼睛与他对上，明明应该看不到情绪的，但他却分明看出几分委屈。

　　看清楚这只活死人的正脸，齐旻才猛然想起，对方正是他在来d县的路上看到的那只，他还没来得及追就已经不见了。

　　它略微有些腐烂的脸上出现这么人姓化的表情，让他暂且停下了去拿第二颗石子的动作，跟对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很久。

　　活死人的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继续往上移动，动作倒是比其它的活死人利索很多，它走上楼梯到了他跟前，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你是有神智的吗？”齐旻微仰着头询问，若是有其他人在，一定会觉得跟活死人对话的他是神经病，可站在浑身是血的人面前却不下口去咬的活死人，岂不是更神经病？

　　那活死人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在他面前蹲下来，乖巧地拿两只手托着脸，那么可怕的样子做出这种卖萌的动作，竟有几分好笑。

　　有神智，却显然不是成年人该有的神智，齐旻的心里有了结论，他稍稍放松了些，把坐直的身体又靠回去，收回了心里的戒备。

　　活死人又看了他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脖子上的伤口，又像受惊一样很快缩回去，皱着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的眉毛，嘶吼了两声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没关系，也不是很疼。”齐旻却好像是听懂了一样，自己也伸手摸了一下，比起手臂上的枪伤，这个的确要好上很多。

　　懵懵懂懂的活死人突然在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摸了摸，最后掏进一个还算完好的兜里，再拿出来的时候，抓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全部递到他跟前，把手展开的同时有几个掉在地上，它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捡起来，堆放在那些糖果上。

　　齐旻看着它献宝一样的举动，伸出手去拿了一颗，拆开包装纸，把半透明的水果味儿糖果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立刻蔓延在口腔中，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我要这一颗就够了，其它的你自己留着吧。”

　　糖果这种不顶饿的东西少有人拿，可能有孩子的会捎带上一些，大多数都被遗弃在货架上无人问津，这活死人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超市里掏来的。

　　活死人把青灰的手掌又往他跟前伸了伸，很执着的要全部送给他来表示自己的大方。

　　齐旻只好抬起手展开，下一刻那些糖果就被放进他的掌心，他收紧手放进自己的衣兜，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它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乖孩子。”

　　活死人在他放下手的时候，往他身旁挪了挪，跟他并排坐在一起，发出两声轻轻的嘶吼，似乎在和他诉说什么。

　　齐旻重新闭上眼睛，缓解自己疲惫的神经，希望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在d县的两个人，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好好的。

　　

 

　　☆、第十七章  滋事

 

　　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一夜的时间就这样过去，王斌动了动僵直的身体，回头看向后面一直看着车窗外的人，“少爷，我们……还等吗？”

　　莫寅沉默着没有开口，他心里清楚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可就是没有办法说出不等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彻底放弃他了。

　　“要不……”王斌看他这样，犹豫着开口道：“我们回去一趟吧，去找找看，兴许还能找到……”

　　找到他被啃食的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是已经变成活死人的他？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不找了，我们走吧。”莫寅漆黑的眼睛沉静的可怕，他回过头来看向他，“他绝对不会死，他一定会来找我们。”

　　他的语气中带着种笃定，不知道是想让王斌相信，还是想让自己相信，那个强大的少年一定还活得好好的，或许他只是累了，停留在某个地方休息。

　　不去确认的话，就能永远在自己心中留下一线希望，期盼着最好的结果，这样或许也能好受一些，王斌回过头发动车子，“我也相信，小旻他一定会好好的。”

　　车子滑出他们停留的街口，驶离这个深刻存在于他们脑海的县城，天光已经开始逐渐大亮，路尽头缓缓升起的暖阳照耀着一切美好的风景，并没有因为昨夜逝去的那些生命收敛自己的光芒。

　　无论活死人多么的可怕，人类如何痛苦的挣扎，这美丽的景象永远都不会改变，只有在看着它的时候，才会觉得一切似乎都还是以前的样子。

　　莫寅的眼瞳映出了那片金色的光芒，给他增添了一份温度，他回想起每当仰望天空时，眼神就格外专注的齐旻，似乎有些理解他的小爱好了。

　　凝视着那份美丽，能让被这个世界污浊了的自己，得到短暂的净化，不去思考一切束缚自己的东西，享有这片刻自由。

　　他学着对方的样子抬起手，挡住暖黄色的太阳，随后收起手指握住，好像要把它抓住紧紧地攥进手里。

　　收回手放在自己跟前，盯着紧握的拳头看了良久，微不可查的提提嘴角，嘲讽自己幼稚的举动，他把拳头放进口袋里，转头看向放在旁边座位上的背包，那个小子那么宝贝这个包，如果他敢不回来的话，他就把包丢进海里去。

　　晨时的阳光照射在齐旻安静的睡脸上，让他轻拧了下眉，缓缓的睁开眼睛，因为还没有适应这种强烈的光芒，又迅速地合上，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一张青灰色略微腐烂的脸突然凑到他跟前，他下意识的一脚踹出去，正中那活死人的肚腹，把它踢出去好远，狠狠的撞在墙上。

　　活死人落在地面上，扬起了一层灰尘，它撑着地爬起身，灰白的眼睛看向他，莫名的带着些控诉，喉间还发出几声嘶吼。

　　齐旻这才恍惚记起来，这只不是普通的活死人，他拥有意识，昨天晚上还给了自己糖果，他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肩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活死人晃了晃脑袋，看着像是在摇头，头顶上零星的几根头发跟着颤了颤，有些喜感。

　　齐旻安抚过它，凑到还只有框的窗口旁边向下张望了一眼，只有七八只左右的活死人在楼底下游荡，慢悠悠的乱转悠。

　　他缩回头，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爪痕，打算先找个药店，他身上的伤口需要简单地处理一下，就算不怕感染活死人病毒，也要注意细菌感染。

　　“我要出去找东西，你要一起去吗？”齐旻转头询问一直盯着他的活死人，这家伙的智商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所以才会那么喜欢收集糖果。

　　他发出嘶吼声，并且往他的身边凑了凑，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碰到他之前，对方应该一直是自己在四处游荡吧，人类会害怕它，普通的活死人又没办法交流，它应该也是非常孤独的。

　　齐旻现在也是一个人，暂时带上它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让你跟着，但是遇到人的时候你就要藏起来，不能被他们看到，明白吗？”

　　所幸活死人的智商虽然不是很高，但这些话它都能听得懂，嘶吼了两声当作是回应，还做出一个挡住脸的动作，来表示藏起来。

　　齐旻掏出颗糖剥开，塞进它嘴巴里当作奖励，被对方“嘎嘣嘎嘣”的咬碎，吞进了肚子里去。

　　那个小区聚集了d县大部分活着的人，昨晚死了不少，剩下的已经跟着那个男人离开，县城里其他存活的人应该也没有多少了。

　　他带着活死人穿行在街道上，目光四下搜寻药店的所在，他昨天跑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路线，现在的这个位置有些偏辟，各种铺面都非常少。

　　他走了很久，才终于见了一个很小的药店，玻璃门被砸得乱七八糟，里面明显被翻找过，庆幸的是遗留的东西剩了不少。

　　其它的东西他不需要，只找了酒精、纱布，还有外伤用的药粉，就地将手臂上的伤处理过，又把脖子的抓痕密密实实的用纱布包裹严实，看不出一点端倪，才算是罢了手。

　　在这个药店对街不是很远的位置，正好有一个不大的超市，他下车对付活死人的时候，背包放在车上没有带，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可以过去看看再顺便收集些东西。

　　活死人一直乖乖地跟在他身边，偶尔扑出来的其它活死人也会忽视这个奇怪的同类，只攻击味道诱人的齐旻。

　　它开始总是歪头看着，后来竟也学着他的样子杀死了活死人，只是动作有些笨拙，但那些不会对它出手的怪物，依旧能很轻易的被杀死。

　　在它的配合下，齐旻收集物品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时刻注意活死人的动静，速度要快上很多，在这个超市里有一个卖箱包的区域，他在那里拿了一个灰白色的背包把东西装进去。

　　收集完物品他正打算出去的时候，超市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他脚下停了停，对旁边的活死人摆了摆手，它听话的拐入一个货架后，去了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

　　外面的人进来时，正好跟站在门口的齐旻打了个照面，对方是三男两女五个人，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下，显然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人。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多危险啊！”走在前面的那个寸头的男人对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不停的往四周看，像是在找他有没有同伴在周围，神色间还带着些戒备。

　　齐旻也抬眸看了看他们五个，包括那两个女人在内，每个人身上都纹着纹身，亮亮的耳钉快打满了整个耳朵。

　　没看到别的人影，那个男人放松了些，见他没说话，咧着嘴角笑笑，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舔了舔嘴唇，“像你这样的小绵羊，被那些活死人吃掉了多可惜。”

　　听到他说这种话，另外四个人都笑起来，其中一个女人还对着齐旻眨了眨眼睛，“就是，还不如被我们老大吃掉呢。”

　　其他人笑得更放肆了，看着他的眼神都很戏谑，寸头男人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瞧你这满身的狼狈，不如跟着哥哥我，哥哥保护你。”

　　虽然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并不妨碍齐旻觉得他的眼神恶心，他后撤了下肩膀躲开对方的手，“我能保护自己，不用你费心了。”

　　寸头男人就喜欢这样稚嫩的小男生，尤其对方现在脖子上缠着圈纱布，还冷淡着一张小脸，在他眼里是格外姓感的，一时也忘记了他们是来收集食物的，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听话，别这么倔，对你可没好处。”

　　齐旻的眼神黯了几分，抓住他的手腕就往旁边一掰，“咔嚓”的一声将骨头拧断，狠狠的把他推开。

　　“啊！！我的手！！”跌在地上的男人抱着自己断掉的手，疼出了一身冷汗，他赤红着眼睛抬头瞪着始作俑者，“这小子给我干掉！”

　　被突发状况惊的愣住的四人，被他的叫喊唤回神，甩甩手里拿着的西瓜刀就冲他砍过去。

　　齐旻后退几步闪过，顺手就扯住旁边的货架推出去，立刻将几人撞的跌坐在地上，一时间腿压腿，手拌手的起不来身。

　　寸头男人骂了声“废物”，用完好的手在后腰掏出把枪来，对准他便叩响了板机，也不管响亮的枪声会不会招来活死人。

　　在他有动作的时候，齐旻心里就有了预感，迅速的躲到一个货架后面，“叮”的一声，子弹打在金属上，擦出了火星。

　　男人现在怒火中烧，只想杀了这个弄伤他的臭小子平息自己的恼怒，他脚下往前走了两步，又开了第二枪，堪堪的擦着少年的发梢过去。

　　就在他要紧接着开第三枪的时候，突然从他身旁的货架后面扑出了一只活死人，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疼痛让他的手一松，□□落在地上。

　　“CAO！活死人！！”他的同伴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他被咬伤，下意识的都先往后撤了几步。

　　那只活死人咬了一口之后就立刻撒开手，跟其它会撕下肉来的完全不一样，更诡异的是，它还做出一个吐口水的动作，把嘴里的血吐出去。

　　寸头男人完全没想过，他就这样被一只活死人咬了？！他低头看着发黑的伤口，心里凉了半截，这是被感染的迹象，他要变成怪物了？！

　　他的同伴们握紧了手里的刀，只等那只有些奇怪的活死人扑上来的时候就结果它，可没等到它过来，耳朵里就传来了更嘈杂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