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来了。”听到动静，陆如生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笑着向徐朝海问早。

　　“不早了，这都快九点了。来，吃早餐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陆如生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哟，皮蛋瘦肉粥，嗯，徐姨做的？”

　　“不是，”徐朝海给人拿了勺子，又配了小菜，“我跟我妈学的。刚出来那会儿哪有钱下馆子，自己做顿粥都觉得是大餐了。几年下来，别的不会，我妈做粥的手艺，我可是学了十成十。”

　　吃饭的时候，陆如生搅着碗里的粥，漫不经心地问，“他给你来电话了么？”

　　徐朝海反应了一下，明白了这个“他”指的是谁。

　　“暂时。。还没。”

　　“嗯，快了。”

　　以他对郑严的了解，一整夜的完全消失再加上那封离婚协议书，郑严一定会明白他此意已决。但郑严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和自己离了婚。自己的行踪并没有刻意隐瞒，出行记录到机场查一下就能查到，估计很快就会找到海子这里。

　　

　　说曹CAO曹CAO就到，这边刚放下碗筷，那边徐朝海手机就响了。

　　“喂？您好。请问您。。。”

　　“啊啊啊啊啊嫂子你在不在在不在！你不准说你不在我知道你一定在旁边！”还没等徐朝海说完，那边一个清脆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如果是郑严打来，陆如生或许还有不接的可能，但面对郑颖，他不能就这么不理她。

　　当年郑家全家反对，郑父甚至抄棍子就要往两人身上招呼。郑颖当时也才十八九岁大，愣是哭着喊着抱住了郑父不让他动手，又忙里忙外的说了不少好话。

　　陆如生第一次见郑颖的时候她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小姑娘，正是缺哥哥疼爱的时候，郑严虽然也疼妹妹，但姓子冷，郑颖自然很少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特别温暖贴心的照顾。陆如生对她，有时甚至要比郑严还上心，也更有耐心。

　　陆如生叹了口气，接过电话，“小颖。”

　　这边陆如生刚一出声，那边郑颖就又哭开了，陆如生只能温声柔语的哄。

　　“嫂子，我哥他知道错了，他昨天反省了好久呢。他可想你了，就是不好意思说。嫂子，你先回来嘛，你回来，我们一起教训他好不好。”

　　陆如生心下温暖，却也无奈。他知道，这是郑颖在帮他哥说好话呢。郑严不是那种爱面子的人，真知道错，早亲自来电话了。

　　“小颖，”隔着电话，郑颖都能听到陆如生轻轻的叹息，“以后即使和你哥哥离婚了，我也还会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的。”

　　郑颖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张口就要挽留。

　　“小颖，”仿佛知道郑颖要开口，陆如生先出了声。“我和你哥哥，不合适的。我们，已经不相爱了。”

　　“不相爱”三个字，被陆如生咬的很轻很轻，好像只是叹出来的一样，却一下子砸得郑颖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可以克服，什么都可以改变，可是，如果不相爱了，该怎么办。

　　郑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是我哥出轨？还是，嫂子你，喜欢上别人了？”

　　“都不是。”

　　“那是，你，不爱哥哥了吗？”

　　陆如生沉默了很久很久，要不是有一下比一下细微的呼吸声，郑颖以为那边已经挂断了。

　　“嗯。”

　　陆如生觉得，他下了很大的力气，才发出那个单音。

　　

　　郑颖挂了电话，回头看向沙发处，坐在那里的郑严面无表情，吐出了一口烟，把烟蒂捻在烟灰缸里——那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哥，”郑颖犹犹豫豫的出了声，想宽慰一下自己的哥哥。

　　“小颖，你信么？”

　　“什么？”郑颖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问，有点懵。

　　“你信他不爱我么？”郑严因为彻夜未眠而通红的双眼看上去疲惫不堪，此时却迸发出一种莫名的自信。

　　“他陆如生就是有一百种理由，真正的理由也绝对不是这个。他要是不爱我，根本不必等到今天。”

　　“只是，”郑严揉了揉头，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一滩浆糊了，“真正的原因又是什么啊。”

　　“有什么好问为什么的啊！”郑颖觉得自家哥哥在这方面简直笨到家了。

　　“你还不明白么，是嫂子他觉得你不爱他了。你先别急着表白，”郑颖打断要开口的郑严，“这不是你嘴上说两句我爱你的事，肯定是你的行为让嫂子有了这样的感觉。你这样想，就算嫂子回来了，你们接下来日子怎么过？你会去了解他喜好的领域么？会增加你们的交流么？你又能不能做到坦诚相待？爱这种事，光靠一张嘴肯定没用，但你总是不说也不成。你得让嫂子真的明白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这厢郑颖忙着对自家哥哥说教，那边陆如生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十几年的爱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当初是自己追的郑严，如今也是自己提的离婚，这么算下来，分分合合倒是都让他说了。

　　“看我干嘛啊。”一抬头，就见徐朝海一脸担忧，直把陆如生逗笑了，“我没事。”

　　徐朝海想了想，到底把那些劝人的话咽下。“成，那我不提他。走，咱们去院里，前两天接了单生意，我这刚弄出个草图，你给看看。”

　　

　　刚到工作室门口，两人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哎，你说，新来的那个陆哥，到底几个意思啊。”

　　“是啊，这空降下来的爷就是不一样。咱们这大学苦学四年，又拼死拼活的考了证下来，才找到工作，人家无证上岗，全靠人脉。”

　　“啧啧啧。。。”

　　

　　徐朝海一听就听出来是工作室里两个员工，小袁和鹏子。这俩人说来也没什么大本事，工作能力也就一般，招了他们也是因为现在工作室规模还小，大项目都是自己CAO刀，对人的要求也就没有那么高，这种爱说闲话的品姓问题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今天直接被撞到，让他尴尬又没面子。

　　徐朝海刚想推门进去训斥几句，就被陆如生拦下来。

　　陆如生故意踩出脚步声，里面立刻没了声音，这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进去。

　　陆如生微笑着和两个人问好，小袁和鹏子两个人倒是因为刚说了人家的坏话而心虚，只匆匆应和了几声就回隔间忙自己的部分了。工作室了除了他们四个，其他人都没来，估计是看材料、跑业务去了。

　　陆如生跟着徐朝海回了他的单独房间，把门一关。

　　“如生，你别忘心里去。”徐朝海说着，给陆如生沏了壶茶。

　　“哈，不会的。”陆如生笑着摇摇头。

　　这只是两句不咸不淡的酸话而已，比这更难听的他都听过。当初刚到郑氏的时候，有许多人都不清楚他和郑严的关系，背地里说他是靠爬上郑严的床的男妓、卖屁股换职位的都有，怎么难听怎么来，反正背后嚼舌根又不花钱。陆如生要是因此而降罪他们，反倒可以被他们说成是“恼羞成怒”，因而陆如生也就权当不知道。直到后来两人领了证，陆如生“书香门第之子”的身份被人知晓，工作能力渐渐显现，这种声音才渐渐消失。

　　碧绿的茶叶随着沸腾的热水灌入而上下翻滚，陆如生端起茶杯闻了闻，赞叹:“这茶不错，好香啊。”

　　“便宜你了，”徐朝海啜了一口，“我从我家老爷子柜里顺来的，一共也没多少。”

　　“怎么，”陆如生轻笑着看向徐朝海，连眼角都带着笑意，“对我这个十几年的兄弟都这么小气，还舍不得呐。”

　　徐朝海装作一副很心痛的样子捂着胸口，“舍不得，真舍不得。”

　　

　　两人这边笑闹，那边郑严却是又忙了起来。他本想抛下手头的工作直接去X市找陆如生，但被郑颖拦下来了。

　　“你现在去也没有用。看现在的情况，纵使嫂子一时心软回来了，问题没解决，他也早晚会走的。你不如先把手头的事安顿一下，情理思路。”

　　于是，一整夜目不交睫的郑严又赶上了车，洽谈郑氏在邻市建百货商场的项目。

　　邻市B市是个小城市，这两年刚刚起步，全民奔小康，而市内却还没有大型的商场来消化市民们钱包里日渐增多的钞票，郑氏正是看准了这一市场空白，想要抢占先机。

　　原本和地皮的原使用者，一个快倒闭了的服装厂的老板都商量好了价钱，可就在签合同的前夕，这老板又变卦了，磨磨蹭蹭的不肯签字，话里话外透出信息——他们想坐地涨价。

　　郑严看中这块地是小半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周围都还是一片菜地，服装厂老板没什么长远眼光，自然价格好商量。如今这周围猛然要有一大片住宅区拔地而起，仿佛在宣告着繁荣区的生成，这老板就开始耍起小心思，想多捞几笔。

　　这事不难办，毕竟目前还没有什么其他竞争对手向服装厂伸出橄榄枝，这主要还是因为这个项目不大，大公司没兴趣，小公司吃不动，刚刚要做大的郑氏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这事恶心，面对个泼皮无赖，肉不难啃，却啃得反胃。最终，郑严还是亲自出面，软硬兼施，一面唬住服装厂老板，一面又让手下员工请人家吃饭喝酒□□脸，忽悠着人把字给签了。

　　此时B市那边传来捷报，说合同已经签完，郑严这又得赶忙跑过去，打点各路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嗯，对于生意上的问题，我了解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情节上不严谨，也很有可能出错，所以采取能少写就少写的原则。可以的话，请了解这方面的读者指出我的错误。

 

第三章  “陆如生”

　　商场要想建起来，少不了市里工管的好处。

　　

　　这天，刚好有个小型聚会，许多市局领导都有参加，往常这种场面，出面的都是陆如生。陆如生穿着身休闲浅银色西装，打个条纹领带，端着杯红酒从诗词歌赋再到琴棋书画能和人聊个遍，语调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再加上其父母的艺术家身份，在众多公司中脱颖而出，为郑氏做了不少助力。如今陆如生不在，又不敢随随便便派个人出去，只能郑严亲自上阵。

　　

　　酒会上觥筹交错，香槟与红酒交映着闪着奢华的光，女伴们的裙摆反射着金色的灯光，一双双恨天高踩得清脆作响。

　　今天是个并不算正式的宴会，每个人都被要求带了伴侣，陆如生是肯定不会和自己来的了，郑严带了亲信——郑氏有名的销售美人赵嫣然。

　　临行前，赵嫣然硬着头皮问了句，“用不用…给陆哥打个招呼？”

　　只一天的时间，陆如生辞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高层，赵嫣然是跟着郑严和陆如生打江山的老人，又和两人是大学校友，功劳情分都占着，才敢在这时候触了老总的霉头。

　　照理来讲，这种话不是她这个八面玲珑的人说得出的，可赵嫣然心里清楚，甭管这俩人有什么矛盾，自己都不能落下把柄。她有家有口的，可不想被传出“借机上位”的恶名。

　　郑严闻言目光一动，到底改了口，“不用。”

　　“哦…”赵嫣然撇了撇嘴，没敢再多话。看得出，郑大人现在心情十分不好。

　　

　　他已经三天没和陆如生联系。要说平时工作忙起来，三天两头照不到面也是很正常的，可总会有些交流，哪怕只是工作方面。结果这三天，可是实打实的杳无音信。郑严一面想找机会和陆如生说说话，一面又不知如何开口。此时回绝了赵嫣然的建议，心下却有点没着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