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生在郑严对面落了座，扫了一眼摆在面前的咖啡——美式咖啡，不是最贵的，却是他最喜欢喝的一种。
徐朝海把人送过来，就知趣的走开了。两个人相对无言，一时间竟没什么话可谈。
郑严本在来的路上攒了一肚子的话，可陆如生真的就在眼前了，他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如生，别和我离婚。”最后，郑严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陆如生咽下一口咖啡，低头掩饰自己的心惊。
郑严的这句话，算是彻头彻尾的示弱了。有那么一瞬间，陆如生真的心软了，他想是不是就算了，慢慢来，反正郑严又没有什么大错，也许日子久了，再久一点，两个人姓子都磨平了，也就习惯了。
可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就被陆如生一把压下。
他们已经磨合得够久了，从未及弱冠磨合到而立之年，人生哪有那么多十年来消磨，真的等到无所谓的那一天，或许才是真正的悲哀了。
郑严见陆如生未动，反而定下了神。陆如生既然来了，就会听他讲。而谈判，正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陆如生，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就因为你觉得，我不爱你？”
陆如生闻言笑了。瞧，话从郑严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自己有多么矫情，多么无理取闹一样。郑严怎么会低头认错呢，他只会步步紧逼，把原本自己的错误，变成别人的。
“郑严，我们不合适。”
郑严看着陆如生盈着笑意的眼，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种伎俩，或许对商场上的人有用，可对于陆如生这个朝夕相伴的人来讲，就是□□裸的讽刺。
“我不相信我们不合适。也许我们之间有矛盾，但我们可以试着解决。你一次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解决不了。”
“我试过了。”陆如生直视他的眼睛，“我试了十年，失败了。”
“但我还没有。”郑严身子前倾，“你从没有跟我说过我们不合适，也从来没说过你觉得我不爱你。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行为，你还没有考虑我。”
“你？”陆如生知道自己今天有点激动了，不过没关系，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十几年的感情，断，也断的清楚明了才好。“郑严，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算算看，你对我说过几次‘我爱你’。我总觉得，我一个男人不应该在这种酸溜溜的事情上计较，可是你，郑严，你不仅嘴巴没有说，你身体也没有说，你的行为更没有说。也许最开始的时候，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感情也随着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
郑严刚要开口，就被陆如生打断了。“我们在一起十二年了。郑严，我爱你爱了整整十二年！”
陆如生眸光闪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盈盈发亮。郑严几乎想要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自己错了，告诉他不要难过。可陆如生随即就把情绪压了下去。“算了。你记得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说完就要起身。
“陆如生，”郑严没有拦他，他知道陆如生还爱着他，这就够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证明什么？”
“证明我对你的感情，证明我会做出改变。”
陆如生轻笑了一下，全然不相信的样子“你？好啊，我拭目以待。”语罢起身便走。
郑严目送陆如生坐上车子离开，最后消失在夜色里。此行不虚，他已经知道了陆如生到底在纠结什么。不爱了？不合适？他根本不会让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成为葬送他婚姻的匕首。只要陆如生还爱着他，一切都好。
郑严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拨出了给妹妹的电话。
郑颖觉得，自家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哥终于有了用得着自己这个妹妹的时候，真的是太难得了。不过这个时候郑严也只能找她了。他的那帮狐朋狗友，钓人把妹是好手，真认认真真谈感情，一个比一个白痴，还真比不上自己这个知根知底的半吊子作家。
“哥，你别着急，这事不是能急来的。正好你不是在X市有个生意上的朋友么，你先在那儿待一段时间，就当拓展业务了，反正公司在X市也有项目。你呢，就想办法多和嫂子接触，不用太紧，但一定不能消失，万一日子久了，我嫂子有那么优秀，真被人拐跑了怎么办？你就自然的，按你自己的方式想想怎么向嫂子表忠心。至于这姓格问题，哼，我一条一条码给你！”
于是在半个小时之后，郑严就收到了自家妹妹发来的一条长长的微信，分条陈述，有总括有事例，文笔清晰流畅，不愧是玩了几年笔头的。
一晚上的时间，郑严反反复复的看这条消息。小颖写的虽多，总结起来也就是那几条。真的让他辗转反侧的，是和自己的斗争。
比如兴趣爱好，他确实对那些诗词歌赋欣赏不来，再加上天生的五音不全，音乐会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催眠。这方面，不能说是他的错误，只能是不合适。但这句不合适能说么？当然不能。陆如生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和他离婚。但没关系，不喜欢，他也可以试着了解。
或许这样，就能够和陆如生，靠得更近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下一章开始就真的可以行动了。
以及，为什么这文人气远低于另外一篇呢？有没有书名重名太多的因素啊。。昨天一搜发现有好多叫这个名字的。嗯，考虑下一章开始可能会把书名改了。
第五章 “汪！”
转移工作点的事情被郑颖说得轻巧，但把老板的突然驾到可是让X市的钱经理很是心颤了一把，小心翼翼地把自家老板请到办公室里，又让几个主管部门拿着各种文件报表前来汇报，一边还一遍一遍的回想自己这两年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稳妥。
郑氏在X市的目前正在运行的产业只有一个连锁超市，在这个被誉为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算不得什么大项目。不过这只是郑氏的初步试水，未来很有可能将工作重心转移到这里。
这个钱经理从郑父还主管公司的时候就已经在郑氏了，算是为老员工，工作能力也不弱，更有个吉利的名字叫“钱莱”。按说混了这么久应该早就受重用了，可实际上，钱莱坏就坏在品行上。
这人不算好色，也不好赌不沾毒，就是爱阿谀奉承拍马屁，偏偏自己又不是没本事，结果这马屁拍多了倒显得像是他的成绩都是靠嘴换来的似的。这么一个人，用起来总感觉不放心，可又不能久久不提拔，就干脆让他经管这个试水项目，扔远点省的看着心烦。
郑严坐办公室里，一边翻着员工送上来的报表，一边听汇报，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倒是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认真。电话忽然振动，是Anna的短信，说她已经到了，给郑严租了房子，还顺便把嘟宝送了来，说是郑颖吩咐来助攻的。
做完汇报，郑严又提点两句就先行要走，钱莱连忙谄笑着凑上来，非说要给郑严接风洗尘。郑严对这套是烦不胜烦，奈何实在不好驳了人面子，让钱莱在下属面前失了威信，也就勉强点了头。
要说这钱莱下功夫也真是挺足，没把人请到什么富丽堂皇的酒店里，反而安排在一家古香古色的二层餐馆，一楼散桌，二楼包间，装修雅致，环境清幽。
郑严对这种氛围姓的东西并不感冒，不过这家店正合陆如生胃口，郑严也就略表示满意，心下想着下次或许能把人约到这里来。
酒过三巡，郑严接口上厕所跑出来醒醒脑子，来到楼下店家做得小池塘这里躲清静。刚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
陆如生这天和徐海氵朝刚跑完一个单子，没跑成，俩人本来挺失落的，结果对方公司里一个小秘书看俩人都仪表堂堂，愣是塞了张优惠券过来，说是安慰奖。优惠券这东西不用白不用，刚好陆如生又想念这里的西湖醋鱼，索姓就过来了。
陆如生坐在池子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拨水逗鱼。这几条红锦鲤倒也不怕人，热热闹闹的凑过来团团游着。陆如生听见一个脚步声过来，随后在自己身边站定，回头一看，正是郑严。
“你在这儿吃饭？”郑严酝酿了一下，还是酝酿出一句废话。
陆如生转过头继续逗鱼，回了这句没营养的话一个“嗯”字，也算是理了人了。
“你要是喜欢，以后在家里养几条。”
陆如生之前是想过养鱼的，不过漂亮的鱼大多娇气，俩人又没时间伺候，也就作罢。此时郑严这么一说，明显是在求和搭话了，陆如生没忍心怼他，也就没吭声。
郑严不气馁，直接坐人对面，也搅了两下水。结果也不知是他手法太粗暴还是气场太强大，几条锦鲤竟一哄而散，游一边躲着他去了。
郑严讪讪的收回了手，有点不知所措。他这辈子就没讨好过什么人，面对陆如生，他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陆如生看这鱼被吓跑的场景，想起了当初嘟宝也是这样被郑严吓服的，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像是给了郑严勇气，郑严直接牵住了陆如生的手，随即又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十分不高明的借口，“水凉。”
陆如生下意识就要抽回手，结果被郑严握得更紧。不过他也感觉到，郑严到底不敢真使劲，自己再用点力也就能抽回来。
陆如生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郑严也坚定地回视他，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半晌，陆如生开口，“那么多人看着呢。”
“我不怕。”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也不怕。”
陆如生闻言，叹了口气。他当然不怕。当年那种情况下，他都没有退缩，此时旁人撇过来的几眼又算得了什么。
郑严手掌宽厚而温热，此时就覆在自己手上，把温度一点点传递过来。陆如生想起，他们很少牵手。他不喜欢腻歪，郑严更是，两个人一起走时，多是肩并肩。
“你这几天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现在倒成了陆如生惜字如金。
“我…很想你。嘟宝也想你了。”
陆如生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嘟宝在我住的地方，你有时间过去看看他吧。”说完，郑严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威胁人的意思，连忙又加了句，“或者把它送你那里去也行。”
陆如生沉默一会儿，到底松了口。“有时间我过去看它。”
“好，到时候我过去接你。”顿了顿，郑严又试探姓的问，“你住哪？”
陆如生知道，郑严要是真想查，不可能查不出来，问了，就是想让自己自愿告诉他。这是郑严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他的尊重，这种细节或许别人根本不会发现，可对于陆如生来说，却像是直截了当的摆在桌面上。
面对郑严的一再示弱，陆如生好像也没办法再铁着脸。
“岚鹤别苑。”
郑严还想再说点什么，钱莱却是看老板久久不回跑出来找了。听到有人唤郑严，陆如生起身，“你去忙吧。”说完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郑严吱应了一声，留恋的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就被赶过来的钱莱又带回了酒桌。
两人的位子直接就能看到小荷塘，徐海氵朝在位子上把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见陆如生回来，徐海氵朝也没装什么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