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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感觉擦得舒服，小哲又躺了下来，头枕着韩睿的腿，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等韩睿帮他擦完头，小孩才说道，"小妈，幸亏有你，要不然我就被人欺负了。"

　　韩睿笑道，"不会的，小哲自己就很坚强！"

　　小哲突然冷笑起来，"小妈，你看着吧！等回了C城肯定还有得闹！"

　　对于顾家老宅的事，韩睿不好多说，只能沉默着。

　　小哲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后又无比悲伤地说道，"小妈，你以前答应过我的，永远不离开我。"

　　韩睿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小声说道，"在你长大前肯定不会，可等你结婚了，说不定还烦我呢！"

　　小哲用手捂着眼睛，咬了半天嘴唇才说道，"那我晚点结婚，免得识人不清。"

　　韩睿轻笑了一下，"你又不是女孩子，还担心识人不清？"

　　小哲放下手，对韩睿怒目而视，"怎么不担心，要是遇上周女士那样的，我还不如不结，免得害了孩子。"

　　周女士就是小哲的亲妈。韩睿心中忍不住叹息起来，小哲现在竟然连妈妈都不叫了，足可见有多伤心。

　　其实，小哲亲妈这件事，错得更多的是顾成均。一个gay却找个如花似玉的同学做同妻，想想都不厚道。

　　

 

　　☆、第五十五章

 

　　周女士发现顾成均的姓向后，也不吵闹，拿着赡养费，痛痛快快地离了婚。

　　在这一方面，她一点错都没有。

　　只是，之后的十几年，她就有些过分了。顾成均并没有阻止她探望小哲，可她，一年来看一次，一次能待半个小时就不错了。

　　不过，韩睿又想着，周女士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即使探望得少，但从来没在小哲面前说过顾成均或者他半句不好的话。

　　早餐韩睿点的是中式的，粥和水晶虾饺。发泄过后的小哲，体力透支厉害，饿得不行，他现在又正是饭量大的年纪，就一口气连吃了十几屉虾饺，等韩睿提醒他会撑得胃疼时，才放下筷子，慢慢喝起了粥。

　　顾成均开完会赶到酒店时，都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小哲靠在床头，冷冷地看着一身大汗淋漓的顾成均。而韩睿，也是低头不说话。

　　顾成均已经知道别墅里发生的事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根本不知道那里被装成什么样子。"

　　小哲先是赌气扭过头不看他，过了一会儿又转回头问道，"我以前的东西呢？那些手办和恐龙模型？"

　　顾成均哪会知道这些！他只得拿出手机给李建打电话，让他去找。

　　小哲又问道，"朱阿姨呢？"

　　顾成均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才叹了口气说道，"也许被辞退了，我不是很清楚。"

　　他话音才落，小哲猛地跳下床，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掼到地上，大叫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自私？你一个gay，为什么要结婚祸害人家女孩子？

　　生了孩子就离婚，也不管我多可怜，把我丢给小妈和朱阿姨，他……"

　　小哲指着韩睿，"他那时才多大？就要替你照顾我。而你倒好！见他长得漂亮，就睡了人家。可睡了又不珍惜，天天打打闹闹的。这回更好，把我们丢开不管，一句话都没有，就这样丢了一年多。你对张彧都不会不闻不问，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小哲拍着胸口，红着眼睛，"控诉道，这一年来，你知道我多害怕吗？你要结婚了，周女士也怀孕结婚了，要不是有小妈，我就真成孤儿了。

　　我的爸爸成了别人的爸爸，我的家成了别人的家，我的房间成了别人闺女的房间。

　　像你这样自私的人，就不配有孩子、有爱人。"

　　骂得好！韩睿在心里默默地给小哲点了一万个赞。

　　这一年多来，顾成均未必真如小哲所说的，一点都没顾及到他，但把未成年的孩子丢给保镖照顾，确实不像话。

　　听了小哲的控诉，顾成均又是一阵沉默，但他并没有一点愧疚感，反而冷冷地说道，"你现在已经十五岁了，该独立了。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早已扛起了养家的重任。

　　你爷爷过世早，你奶奶只是个小学老师，还是民办的。我们孤儿寡母的，在外，要遭受镇民欺负，在内，那些叔伯，个个都盯着你爷爷留下的房子和地基。

　　我十岁起，就和你大姑黏水泥袋子，串竹凉席，手都磨没皮了。可没人心疼我们，你奶奶只日日担心她的工作被人挤走，对我们，除了要求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外，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关心和爱护。

　　你觉得你委屈了？可你想想，从你出生时到现在，可受过一点的苦？

　　就算这一年多我没有关心过你，可你是男孩子，是男子汉，以后是要继承顾氏的。如果这么脆弱，受不得一点委屈，受不得一点苦，怎么继承？怎么守得住顾氏？

　　是，你们都受了委屈！可有谁知道，我这一年是过的什么日子？不联系你们，是担心万一我出了差错，还能保全你们。而且，我这样拼命工作，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小睿？"

　　听了这话，小哲渐渐地安静下来，然后默默地朝门口走去，手都放到门把手上了，他又回头说道，"OK，我承认自己有些矫情。可顾先生，时代不同了，你不能用你那个时代的观念来要求我。

　　而且，一家人的话，沟通是非常重要的。你忙于工作，没时间关心我，那你至少要说一声啊！

　　你就说一声，儿子，爸爸公司有些事情，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顾及不到你，你不要担心，好好学习。

　　这话花不了你几分钟，却可以让我安心好几年。顾先生，男孩子要坚强，这我知道，可再坚强的男孩子，如果没有安全感，他以后即使继承亿万财富，也不会幸福。

　　顾先生，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没有安全感、自卑又自负，所以拼命挣钱来填补。奶奶不看重你，你就拼命给她钱花，想让她肯定你，赞扬你。你读的大学不好，没找到好工作，大姑看不起你，你就拼命用钱砸他们家，想让他们高看你一眼。

　　你爱小妈，可又担心他嫌弃你老，会离你而去，所以他但凡哪一点不如你的意，你就怀疑他，就要冲他发脾气，打他。

　　你想通过钱绑住小妈，可他不爱钱。你又想通过他的家人绑住他，可他那些家人都是人渣，只会伤他的心。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你爱他，就跟他说啊！用你的真心去打动他，一年不成，五年啊！你把他当作至宝，捧在手心里爱着宠着惯着，小妈这么缺爱的人会不感动？

　　可你看看你自己，都十年了，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僵，我真是服了你！"

　　顾成均被小哲的话气得直喘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抬手就要打他。

　　韩睿赶紧上前阻止，这人的力气有多大，他最清楚，小哲从没挨过打，又是个孩子，哪受得住？

　　他想拦住顾成均，可走得太急了，那一巴掌就直接落在他的侧脸上了。

　　"小妈！"小哲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然后又转向顾成均，嚷道，"你就知道打他……"

　　看着被打懵了的韩睿，顾成均慌了，忙说道，"我……你……"

　　他又指着小哲"我""你"了好几下，然后脸色越来越惨白。

　　小哲见顾成均捂着胸口，一副疼痛不已的样子，这时也顾不得老爸刚刚要打他的恶行了，忙上前扶着，"老爸，怎么啦？"

　　顾成均矮下身子，跌坐在地毯上，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韩睿这时也顾不上疼痛了，赶紧打开门，对走廊上站着的保镖喊道，"李特助呢？"

　　李棠很快跑了进来，见了顾成均这个样子，忙打了急救电话，又对一直帮着顺胸口的韩睿说道，"顾总最近一年可以说是心力交瘁，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他也很难，你们多担待一下吧！"

　　顾成均这时已经躺在地毯上了，韩睿给他解了衬衣上面的几粒扣子，又安慰一边哭着道歉的小哲。 

　　等那阵剧痛过去，顾成均抓着韩睿的手，费力又断断续续地说道，"小……睿，我……我……爱……你！照……照……顾……小……小哲……"

　　这类似于临终托孤的交待让韩睿一时眼睛和心口都发起酸来，"你别说话！要想小哲不受苦，就好起来，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

　　等急救人员过来的时候，顾成均已经好了许多，脸色没那么苍白了，呼吸也平缓了些。

　　韩睿和小哲跟着上了急救车，李棠和保镖则开车跟在后面。

　　一路上，顾成均紧紧握着韩睿和小哲的手不放，眼泪也是流个不停。

　　小哲怕再刺激到老爸，即使眼泪流得再汹涌，都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着嘴唇拼命忍着。

　　而韩睿，根本不敢看顾成均，他怕自己会心软，然后轻易就原谅了这老混蛋！

　　因为之前李棠的嘱咐，急救车直接开到了顾氏的私人医院。等车门被打开，在围上来的一群医生中，韩睿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付医生。

　　见到韩睿，付医生先是一愣，然后又低下头，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将担架车弄下来。

　　在等顾成均做检查的时候，小哲先是在外面转圈，后来又和韩睿忏悔着，"我不该气他的，他年纪也不轻了，又经常应酬喝酒，说不定身体早就不好了。他要是气得脑溢血或者中风了，该怎么办？"

　　韩睿安慰道，"你老爸还年轻着呢！不会出现你说的这些状况的。"

　　小哲抬起头，祈求道，"小妈，你不要嫌弃老爸，我以后一定督促老爸健身，让他多保养，再不济去拉皮、打玻尿酸……"

　　见小孩子越说越离谱，韩睿忙安慰他道，"不会的，你想多了！"

　　他们在外面正说着话，付医生出来了，小哲忙冲上去，问道，"我老爸怎么样了？"

　　付医生难得地笑了一下，"顾先生没事，只是由情绪激动引发的心绞痛，这种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在四十岁以上的男姓中很常见。"

　　小哲这才松了口气，等顾成均被推进病房，他又一直拉着老爸的手道歉，"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五十六章

 

　　顾成均这时已经完全没事了，之所以还留在医院，只是因为医生让他留下来再观察一下。

　　他回握着小哲的手，也道歉，"是爸爸不对，爸爸以后会注意的，多和你沟通……"

　　付医生带着护士出去的时候，在韩睿身边停了一下，可见韩睿不理他，只得继续往外走去。

　　俩父子说了一会儿话，顾成均又将另一只手伸向离病床几米外的韩睿，"小睿，过来。"

　　韩睿慢慢地走了过去，握住他的手。

　　"小哲说得对，这些年是我做错了。小睿，我是真的爱你……"

　　韩睿低着头，听顾成均絮絮叨叨地忏悔着，心中并不是没有感触，可"我爱你"这种话，顾成均又不是第一次说，之前也说过呢！可对他还不是说扔就扔？

　　而且，"我爱你"，这种话太廉价了！他要是想听，去酒吧坐一坐，保证一个陌生人都能和他说，可这有用吗？

　　不过，顾成均身体才刚好，他心里想的这些话自然也不敢说出口。

　　他虽然还气顾成均，但并不想要这人去死。

　　先不说爱不爱的，对顾成均，他还是很在意的。小的时候，他对顾成均也是满含孺慕之情的。顾成均那样英俊又强大的一个人，让从小没有父爱的他，怎能不心生喜欢敬仰之情。

　　韩睿仍记得，小的时候，但凡顾成均对他赞扬一句，或者多看他一眼，他都要激动开心许久，他那时候唯一的理想就是，等长大了，要好好报答顾成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