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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之时 作者:B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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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导师相中了他。
 
    长他二十六岁,女儿与他一般年纪的女教授决意和丈夫离婚,下嫁她年轻英俊的学生。
 
    
她告诉这个刚刚跃出农门,寒酸卑微的农民的儿子,作为顶级学府行政相关专业的大学教授,门下高官弟子无数,社会地位,身家背景不言自明。若他答应了她的要求,日后前程似锦,一帆风顺自是没有话说。
 
    这是天灾,也是人祸,十年苦读,却落得如此结果。
 
    无论小学生还是大学生,老师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可怕和最强大的权势,毋需任何力气,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最彻底最残酷的毁灭一个人。
 
    不管黄飞有多么绝望恐惧,都必须在成为她丈夫和回家当农民中做出选择。
 
    然而,他该如何向为了将儿子送进大学校门已倾尽所有,盼着儿子能离了黄土做城市人,从此不必再受苦受穷的父母来解释这一切。
 
    在权势面前高昂头颅的必将被斩断头颅。
 
    他低了头。
 
    起初三四年,五十岁之前,理论上说,她具有一定的生育能力,但她自己的孩子比黄飞还大,她嫁给他原本也只是为了欲望,而不是为了他。
 
    许多人都说,与别人比较起来,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黄飞有过分敛财的迹象,大概就因为他贪再多的钱也没什么意义。
 
    
别人捞钱为儿为女,实在不行,送孩子出国留洋,先把钱带过去,到时候一家人在美国加拿大团聚,可黄飞只有一个齿脱发白的老太太,去哪儿任职,吃住也都由国家安排好了,要那么多钱实在无用。
 
    
过去的这些年以及未来的数十年,黄飞的人生只不过是随大流,和在这条道上的其他人一般装模作样,虚张声势,汲汲以图功名,当初指点江山的书生意气早忘个干干净净,官自然越做越大。
 
    他这点家事国事别地方的人不知道,回到本地,里子面子人尽皆知,何况他父母也只与他的太太年纪相仿,都尚健在,并且依然住在那个偏远的乡村。
 
    
上不能堂前侍奉父母,下不能抚育后代子孙的黄飞在这种小地方的传统观念中,他的人生毫无价值和乐趣,徒来世间走了一遭。连街头玩耍的稚童都知道,“黄飞黄飞,左也白费,右也荒废。”
 
    但那也是前些年,如今黄太太年逾花甲,更不可能再有子嗣,尽管她对他监管甚苛,但她毕竟老了,耳朵眼睛和精力都没有年轻时那么灵光。
 
    所以黄飞在县城里唯一一家三星级的外事宾馆的豪华套房内安置了另一个家。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传言是黄飞的外室。
 
    黄太太老了,全县人的眼睛没老,也许除了黄太太,或者包括黄太太在内,谁都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只是,只是,真假与否,谁也不说破。
 
    
但亏损上千万,欠着银行数百万贷款,欠着卖蔬菜的小贩,卖鸡鸭鱼肉的小贩,卖各种各样熟食半成品的小贩们累计也以百万计的国营宾馆却门庭若市,生意兴隆,确实令人费解。
 
    不过这也不能全部归咎于黄飞,宾馆早在黄飞的前面数任就存在了,宾馆的领导班子也换了不知多少届,年年亏,年年红。
 
    
也许黄飞没有参与某种鲸吞游戏,但至少他也成为了数位纵容鲸吞游戏存在的县委书记之一,因为谁都知道,黄飞的工资并不足以支付豪华套房的长包费用。受了人家的恩惠,什么就都说不清了。
 
    向北在本地呆的时日虽浅,但对这个本县颇有谈资的大人物早已如雷贯耳。
 
    而县里关于黄飞的升职令不日可达,他将调任苏南某市市长的传言近些天更是甚嚣尘上。
 
    向北很清楚,堂堂的一县书记,土皇帝做惯了,今天吃了小民这样的大亏,即使保住了命,他的怒气却也难平。
 
    刺杀县委书记是何等的大罪,暂且不提张风起是否能从这里出去,就算出去了,那也只能成为全国最具捕捉价值的通缉嫌犯。
 
    唯有黄飞自己抹消这件事,才可以让张风起脱身。幸运的是,这并不复杂。
 
    他不知道黄飞具体是什么样的人,乡民百姓的议论也可能失之偏颇,但黄飞的婚姻足以证明他性格的软弱,至少他不是一个玉石俱焚的人。
 
    若张风起获罪,命保不保得住是另一回事,关键是此事一旦泄漏,绝对是相当招惹传媒兴趣的头条,而这是黄飞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事情散布出去,大大小小,方方面面,前因后果,真真假假都会被挖出来。
 
    
他在县里翻云覆雨,只手遮天,可真论起来,不过是个兵头将尾。若给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去,子虚乌有也好,确有其事也罢,哪顶帽子,他都戴不起。舆论的力量有多大,当官的最知道,不怕人家不知道,就怕人家都知道。
 
    
静下心来一想,他就知道让人抓走张风起不智,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本来就不是强硬派,不出意外,三个月后,他就会顺利升迁,在这个时候旁生枝节,决不是一个有头脑的政治家所为。
 
    向北不显山不露水的几句话,昔日的高才生不会不懂,该怎么做,怎样做,无需别人教他。
 
    通往乡间的土路望不到尽头,贫穷,苍白而深长。
 
    来的时候,张风起搭人家进城卖菜的农用车,向北正巧碰上出租面的。
 
    其实乡下并没有出租车,除非有送人下乡后回城的。
 
    现在既不是早上乡民进城,也不是中午他们返家,连平板车也看不到。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还是没遇见车。
 
    被风卷去土后,裸露出来的石头咯得人脚底生疼,时间久了,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钻心钻肺的痛。
 
    “风起,你累吗?”向北问他。
 
    没有回答。
 
    “我背你吧。”向北转头道。
 
    张风起没说话,也没看他,兀自走着。
 
    又走了很远,他们在一个道边凉棚歇息。
 
    空旷无垠的田野静默依旧,仿佛从未经历过狂风的肆虐。
 
    路的两端都消失于天际,不知所踪。
 
    往前或者往后似乎都没有尽头。
 
    张风起呆呆的望着原野,宁静与寂静同在,融成一片空白,让人甚或忘记了自身的存在。
 
    清风从脚下徐徐上升,渐渐吹弯了半人深的野草。
 
    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草稞里冒了出来。后面两个青年一边追,一边叫喊,“你跑,你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
 
    这几个人虽然离向北和张风起还很远,但前面那个逃的,向北是知道的。他是大同庄的人。究竟他叫什么名字,大部分人都忘记了。只叫他憨子。
 
    憨子二十多岁,幼时因高烧不退,父母为了保他的命,无奈之下给他吃了野药,变成了痴傻。几年前,他父母过世,只剩他一人四处捡拾破烂为生。
 
    憨子的左手紧紧抓着一个包子,拼命的往路上跑,但终于被两个人赶上一把揪住了后襟。
 
    憨子拼命的向地上挣扎,后襟被人抓住,衣领紧紧勒住了脖子,但他终于挣扎着将手里的包子扔在了地上,包子打了好几个滚,沾满了灰尘,再也不能吃了。
 
    追捕者怒不可遏,将憨子打到在地,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憨子抱着头,像虾米一样蜷缩着,痛苦的哀嚎。
 
    “叫你偷!叫你偷!”两人一边打,一边骂道,“以后再敢来店里,老子剁了你!”
 
    他们离张风起和向北还有好一段距离,张风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望着,一直望着。那两人朝地上的人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的走了。
 
    
憨子在尘土里艰难的爬了几步,剧烈的咳嗽着,伸出肮脏的黑手摸到那个满是泥土和碎草屑的包子,大口吃起来。然后他慢慢的,弯着腰爬起了身,踉踉跄跄的向草丛里挪去。
 
    向北一下把张风起的脸转过来,张风起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一片空洞,脸上似乎凝固了。
 
    向北双手抚着他的脸,“风起!风起!”
 
    迟缓的,张风起的长睫颤了一下。
 
    “风起,你还有我,”向北急急的道,“你还有我!”
 
    仿佛有片刻的停滞,张风起的浓睫松懈了。
 
    他转头看了看远处,风似乎停了,草丛恢复了平静,伫立在那儿,纹丝不动,野草很深,再看不见里面的景物。
 
    “我困了。”张风起说,“我睡一会儿。”
 
    向北说,“好。”
 
    张风起在长凳上躺了下来,向北让他枕着自己的腿。
 
    一切都安静了,连草丛里的小虫都停止了鸣叫,阳光冷淡,没有风,没有声音。天地之间空荡荡的,只剩空白。
 
    “风起,等你醒了,”向北看看路的远方说,“我们来谈个恋爱吧。”
 
    腿上的人已经睡着,没有听到,只在睡梦里微弱含糊的应声道,“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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