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信箱 作者:它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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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个女孩坐在墙角哭,已经哭到没声了,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
朋友正要指给裴煦看,一回头,裴煦眼眶里也滚下了一行泪水,整张脸没有半分血色,朋友愣了一下。他用力拍拍裴煦的肩,安慰道:“别太难受了。”有人打电话催他,他答应了几声告诉裴煦:“我还有急诊,你有事儿再打我电话。”
裴煦像个木偶站在女孩两步远的地方,忽然有点感激他朋友,先带他去女孩那里,而不是先去看仲居瑞——他这行尸走肉的鬼样子,跟躺在太平间的人比,真说不好谁更像活着的。
那女孩抱着膝盖哭得专心,没注意到他。裴煦一动不动,他没感觉到自己在哭,他一点哀嚎的感觉都没有,安安静静的,脸上冰冰凉,一摸手上都是水。
同手同脚走近,又被自己绊了一下。
裴煦很艰难地开口:“你好…我是他…朋友。”他忽然很伤心,原来仲居瑞死了,他也只能说一句,我是他朋友。去他妈的朋友,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只用朋友两个字概括了呢。
但是仲居瑞死了,还留着一个女朋友,裴煦不想给仲居瑞再惹上非议,总不能叫人家指指点点,说仲居瑞死那天可真热闹,来了一男的是他前男友。仲居瑞活着的时候没出过柜,总不能死了还让他不瞑目。
裴煦忍住心中的大恸,蹲在女孩旁边,竭力组织语言:“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女孩抬头了,很秀气的一张脸,眼睛已经哭肿了。她木木地看着裴煦流眼泪,又像醒悟过来,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吃晚饭的时候说有点难受,要睡一觉,我就在那洗碗,我看电视,我还出去遛了狗…我怎么喊他,他都没反应…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她一叠声地问为什么,脱力地靠在墙上。
一个小护士不忍心地走过来,对裴煦说:“你们别坐在地上了,这地上多脏啊,拐过弯儿就是输液室,你扶着她去找个长椅坐一会,然后赶紧来把手续办完吧。”
裴煦勉力架起女孩,搀扶她进去。他感受到另一个人冰冷的体温,这点稀薄的体温给了他力量——还好仲居瑞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他自命为自私的人,才发现在生命的关口,他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自私。他来不及嫉妒,只是庆幸,还好,有人陪过仲居瑞,他们还养着狗,还好这个女孩看起来很爱仲居瑞。可是他又很嫉妒,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他。
大半夜输液室居然人满为患,裴煦在门口找了个座位让女孩坐下,他走出门,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护士指了指禁烟的标志,让他去安全通道的楼梯。裴煦走进去坐在楼梯上,哆嗦着点燃,茫然地看着台阶。
仲居瑞疲惫地睁开眼睛,对面的大爷实在是心大,输液时的呼噜也震天响。他后背出了一层虚汗醒来,听着呼噜怎么都睡不着。
他拎着输液袋起身,想去卫生间漱个口。
门口有个女孩腿伸到过道里,一直在掩面哭泣,他奇怪地看了一眼,缓慢路过。从卫生间出来,掏出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仲居瑞忽然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
来电人:裴煦。
仲居瑞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看一眼,真的是。最近一通是四十分钟前打的。连打三通,怎么想都不是半夜按错了。
要不要打回去。仲居瑞好纠结。不知道裴煦为什么半夜打过来,又怕打过去尴尬。他想了很久,用一个奇怪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也许裴煦被人绑架了,偷偷打的求救电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仲居瑞回拨。走道里有股穿堂风让他不舒服,他鬼使神差用肩膀推开右手边安全通道的门。有烟草味,向下的楼梯那坐着一个人,背对他,手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哦,有人在,仲居瑞准备出去。然而这扇门是单向推的门,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拿输液袋,从外面很轻松用肩膀撞进来,这会出去却有点麻烦,只能先腾空一只手拉把手。
裴煦没注意身后的动静,他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心脏砰砰跳,理智一回归,想到仲居瑞的手机也许在那个女孩手上,是女孩有事打给他,才沉下心接听。
“喂?”裴煦说,“我抽根烟,马上就来”。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楼道。
仲居瑞开门的手愣住了。他机械地转过身,试探地问:“裴煦?”
那个背影也僵住了。
仲居瑞心想,我发烧烧坏脑子了吗?这大概是在做梦吧,裴煦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他看见裴煦缓慢地起身转过来——裴煦的脸色很差。
楼梯里的灯没有外面的亮,照得人脸色青白。
裴煦仰头看楼梯上方的身影,所有强撑的情绪都绷不住了。原来灵魂是存在的!仲居瑞的灵魂感知到他来找他了。
他那只镇定烟没有抽完,此刻完全不镇定了。
他哭得好伤心,他说:“你来了?”
仲居瑞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触碰裴煦,手被裴煦一把抓住放在脸上,很多泪水涌向他手心。
裴煦又哭又笑:“原来你是能碰到的。”
仲居瑞沙哑着声音问:“你怎么了?”这个触感太真实了,仲居瑞心想,梦里也能感受到冰冷的温度吗?
裴煦说:“你是不是还有话跟我说?我听说,人有遗愿没完成,魂魄不会散。你告诉我,我帮你完成。”
仲居瑞心想,原来在这个梦里,自己已经死了。
裴煦见他不说话,伸出袖口抹干净泪水:“我不知道你以后还来不来找我,我怕你喝完孟婆汤就忘了我。”他本来不相信这些黄泉路上的事的,但是他既然能看到仲居瑞的鬼魂,他就瞬间相信了所有超自然的事,他说,“对不起,真的特别对不起,我后悔我的任姓,后悔我一意孤行,我后悔所有。我从来没忘记你,我爱你。我非常讨厌自己,我知道我狂妄,无知,自大,糟蹋人的心意,不得好死。”
仲居瑞看着裴煦红肿的眼睛。他真害怕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坐在输液室里,对面还是那个老大爷。这个梦太好了,他不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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