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学这时弱弱地说了句:“我没睡这里,我睡客房。”
鸠鸠顿了顿,一下子偃旗息鼓。松开小雎,扬起下巴,露出个笑,说:“哥哥是我的!”
小雎被她烦死了,把她抱了起来,直接抱到了鸠鸠的房间,往床上一扔。
说:“吵死了你。”
鸠鸠没被摔疼,爬起来,哼了声,说:“我要去告诉爸爸,哥哥欺负我。”
“爸爸才不会管你。”
小雎冷淡地看着故意撒泼的鸠鸠。
鸠鸠想了想,也觉得爸爸不会帮自己,便说:“我不烦你,我去烦哥哥的同学。”
她又要爬下来。
被小雎挡住了去路。
两个人一个要闯,一个拦,到最后玩起来。
小雎说:“你乖,哥哥给你买巧克力。”
鸠鸠说:“不要,管家爷爷会给我买。”
小雎说:“管家爷爷下个星期不在。”
鸠鸠想了想,说:“爸爸会发现的。”
小雎说:“你躲到花园去吃,把包装埋到花盆里。”
……
于是当半个月后花匠来修剪盆栽时,从花盆里捡出一大堆糖果包装,我差点气笑了。
花匠说,不会是以为种下去能长出巧克力吧。
我说,小孩子贪玩,麻烦您把那几盆都检查一下。
等鸠鸠放学时,我正在摆弄一盆假的小树,是节日用的,上面是挂了很多糖果。当初别人特意买来讨好家里的小孩,只是被我先一步收起来的,因为做的太精致,而且价格也不菲。我就让管家放在角落里,别拿出来惹孩子眼馋了。
鸠鸠跑了过来,问我:“这个树上怎么长了好多糖?”
我看了眼她明亮的大眼睛,说:“我也不知道啊,是在花园里拿来的。”
鸠鸠听了花园里,神色瑟缩了一下。然后手指摸了摸糖果,说:“爸爸,我可以吃吗?”
我说:“你吃吧。”
她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又问我:“那我把糖都摘了,它还会长吗?这棵树是不是叫糖果树呀?”
我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想起来了,有一种树,只要把糖果纸埋到土里,过不了几天,它就会长出好多糖果。”
鸠鸠反应过来的一刹那,脸上露出了心虚。其实这种话骗骗上幼儿园的她倒是还可以。但现在,我完全是在提醒她坦白从宽。
到底是小孩子,藏不住事。
吞吞吐吐地坦白了,还说:“爸爸,那真的会长糖果吗?”
我给她看枝叶连接的细节,她看了后露出了个失望的表情。
嘴里还塞着糖,脸上却神情苦涩。
我说:“好了,这里的糖你每天可以吃一颗,但是以后不能把包装纸扔到土里了,真正的小树都要枯死的。”
她脸抵在椅背上,脸都扯歪了,却是乖乖说好。
她虽是顽劣,但是答应的事却从来不失信。
我找了一圈才走到鸠鸠的房间前,就看见小同学一个人站在墙边。
我走了过去,轻声问他:“怎么在这?”
他眉眼浅淡,其实长得很孩子气。倒不是任性的意思,而是有种单纯感。
“邓笠阳在里面,妹妹好像生气了,因为我穿邓笠阳的衣服。”
他自责地不敢看我。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手紧张地抓着裤子边,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般问道:“叔叔,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纠结又期待地看着我。这是他第一次直视我,只是那一瞬间的勇气过后,我从他眼里又看见了不确定和彷徨,还有后悔。
我仔细看着他的脸,想找出他是否是小雎的小学同学,或者——
“我是吴可欣啊,叔叔。”
他小心翼翼地提示我。
我脑海里便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每次在幼儿园里遇到,都是笑的看不见眼睛,因为肉太多了,手伸出来,手背都有好几个肉坑。
那时他和小雎关系也很好,小雎每次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他捎上一份。
那时候小雎就会对我说:“吴可欣的妈妈对他不好,他原来的妈妈走了,现在的妈妈对他坏,不给他饭吃。”
记忆里断断续续的片段重合起来,似乎和眼前的人建立了遥远的联系。
“小时候,我和邓笠阳一个幼儿园,你还给我饼干吃过。”
他害怕我否认的表情,真令人心疼。
我夸张地惊奇又惊喜地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你是欣欣!你长大了,叔叔都认不出你了,是叔叔的错,对不起……”
他摇摇头,说:“没有,我……我都没邓笠阳高,叔叔,其实我——”
“说什么呢?”
小雎从房间里出来,打断了他的话。
吴可欣就闭了嘴巴。
我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是欣欣,以后要常带他来家玩,在学校里也要多照顾他,小时候你们俩关系那么好……”
我叨叨絮絮地讲了一堆,最后小雎拉着红了眼眶的吴可欣回房间了。
要说人不会变,其实是假的。
我以前不会看人脸色,不懂人心,但在傅家久了,也学会了一点和人相处的皮毛,至少对年轻人或者孩子,还是能够游刃有余的。
但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会因为几句话,就感动得要哭的小孩。现在的小孩哪个不是人精,就连我自己家的两个,大的还会做做样子,小的那个,简直是鬼精鬼精的,也不是不好,只是环境的影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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