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接班人 作者:一夏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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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汉属于积极配合拆迁的那一拨,见面就问什么时候正式开工。
齐云说:“你们村钉子户太多,要求太吓人,我们公司不能接受,已经跟你们向支书说好了,放弃莲叶村的项目,转到别处的。”
黄老汉五雷轰顶,忙问:“那拆迁也作废了?”
他的身体开始抖战,像突发了老风湿,显然遭受了莫大打击。
齐云敷衍两句,拉着崔明智疾走。崔明智看出他的不忍,问那黄老汉什么情况。
“他儿子在鹊州上班,想在城里买房子结婚,家里没钱,就指望拿到35万拆迁赔偿去做首付。现在拆迁黄了,房子肯定也买不成了。”
崔明智唏嘘一回,可这心酸事太平常,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蒸发不出一缕薄云。他完成了帅宁的指示,回上海与她一道静候事态发展。
没几天冠宇地产撤资的消息就在莲叶村掀起轩然大波,听说财神爷是被钉子户吓跑的,其余拆迁户公愤滔天,往日有梁子的更添新仇,平素交好的决然翻脸。村里相打相骂的事件集中爆发,七处冒烟三处点火,忙坏了村委会和乡政府。
牛宝河一天四五个电话打到崔明智手机上,央求他向帅宁说情。
崔明智一概公式化回复,得知已有五六家钉子户承受不住压力,松口同意拆迁,不仅沾沾自喜,佩服老板的“借力打力”策略奇效显著。
然而高兴了没多久,传来一个噩耗。
那黄老汉的儿子因首付款泡汤,未婚妻闹着要分手,他心烦意乱把气全撒在父母身上,回家大骂老两口无能,连累他也活得没人样。
拆迁取消,黄老汉像从高台坠落,再被儿子狠心践踏,一时想不通,转身灌了半瓶农药,被家里人送去镇医院,又从镇医院转到了县医院,如今生死未卜。
人命关天,己方虽无责任,但这事都因冠宇而起,张扬开了又是一场难解的是非。
崔明智忙将讯息通报给正在网球场陪大佬练球的老板,听完始末帅宁恼怒:“靠,这哪是儿子,债主仇人还差不多!你马上叫人去医院瞧瞧,不管人死没死都尽量稳住他们家的人,千万别把这事捅到媒体那儿去。”
接到派去的人回信时崔明智已从东兴机场赶赴鹊州。
黄老汉生命垂危,县医院建议立刻转院。面对巨额医药费,家属产生严重分歧,黄老汉的儿子黄小强选择放弃治疗,女儿黄小丹坚决反对,姐弟俩在医院打起来,黄小丹被弟弟揍得眉骨开裂,右眼面临失明风险。
为了省钱救治父亲,这孝顺女儿拒绝入院治疗,自去买了些外伤药涂抹,挤出每一分积蓄,依然迅速滑向瓮尽杯干的绝境。
这事崔明智一个外人听了都气愤不过,收到音讯,帅宁也奇诧扶额。
“这家人是从《知音》里出来的?怎么这么狗血?”
“就是说啊,宁总,县医院治不了黄老汉,他不转院就得死,而且他女儿已经交不出治疗费了,现在该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肯定不能出人命啊,否则传出去还得了?你这就联系东兴最好的医院把人转过去,医药费暂时由我垫付。对了,先不忙以公司的名义,让叶茹薇出面跟黄家接触,她是本地人,跟他们好沟通。”
老板的决定符合崔明智期待,他立刻通知了正在鹊州工地上班的叶茹薇,无巧不成书,她竟是黄小丹的高中同学。
当晚黄老汉被连夜送往东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ICU病房抢救,病情暂时缓解。黄小丹也在叶茹薇督促下住院疗伤,崔明智悄悄与前女友取得联系,在医院外的麦当劳碰头。
“小丹很可怜,从小她爸妈就偏心,把儿子当宝贝捧着,对她不怎么上心。她读书时成绩很好,老师都说能考上重点大学,可惜家里太困难,高二被迫辍学去深圳打工。这些年挣的钱基本都寄回家了,又几乎全花在了她弟弟身上。因为负担重,现在快三十了还不敢找对象,本以为弟弟结婚后肩上的担子会轻点,没想到又出了这种事。”
崔明智知道农村女孩普遍境遇恶劣,个别重男轻女的家庭就是吃人不吐骨的女奴工坊。黄老汉偏心儿子,为其倾尽所有,却被这不孝子辱骂自尽,存亡关头只有长期忍受压榨的女儿拼死保卫他,若他脱险后知悉情况,理当羞愧悔恨。
思绪流水般蔓延开,他望着对面的女人,觉得她背负的遭遇与黄小丹同出一脉。
尽管叶家人亲爱和睦,叶父叶母对女儿极尽温情,两个弟弟也很敬爱姐姐,但这些可爱的亲人又像长在叶茹薇身上的肿瘤,不断吸食她的养分。
上次叶父病重,她债台高筑恋情受挫,类似情况再来一次,谁都保不准她不会落到跟黄小丹一样的下场。
“薇薇……”
他想提醒对方引以为鉴,又害怕疏不间亲。
没错,他们已经分手了,现在他就是个无关的外人。即便日后复合,这些话也得烂在肚子里,这是爱人起码的担当。
叶茹薇见他把话咽回去,不想去追究,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那浓稠的黑,酸涩的苦似乎是由无数黄小丹之类的女姓的绝望、痛苦、无奈勾兑而成。
女人地位的提升跟不上社会进步的速度,女人仿佛铁砂盘里滚动的磁石,吸附着越来越多新的压力。这些压力像厚厚的铁砂包裹着她们,软弱者就地沉沦,坚强者负重前行。
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一个“悲”字,她不禁怅然兴叹:“生为女人真的很不幸。”
崔明智比一般同姓怜香惜玉,可站在姓别壁垒另一端,终不能切身体会广大女同胞的心情,也就不太赞同前女友的观点,顺口举出一个反例:“也不一定,宁总不就活得风生水起吗?”
叶茹薇莞尔:“宁总是基础比一般人好太多,站在高处,寻常人看不到她的苦。你又怎么能确定她没有烦恼?”
崔明智瘪瘪嘴:“就算有她也能解决,她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女人,不,哪怕放到男人堆里也是枝奇葩。奇葩这个词在这儿不完全是贬义,她就是有一股子猛劲儿,块头不大,但往前冲的时候真像一辆坦克,那无坚不摧的气势,让站在她身后的人特别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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