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街道上,高洁说:“我前几天碰到南女士了。”
“……”池招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高洁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礼貌的笑,她说:“有时候我想,她或许也想了解你的事。”
这话显然触到听者不快的神经。池招打断她:“不论有或没有血缘关系,你好像一直对别人的母亲很感兴趣。”
高洁没有因他一时的冷漠低落,恰恰相反,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我一直在关心你?果然你是认识我的吧?我就知道。小招,你一直假装不认识我——”
“高洁。”池招回过头,对她的称谓也悄然发生改变。他专注的目光渐渐落向远处,“你知道怎么取修理的鞋子吗?”
“欸?”情绪正到高昂处,高洁毫无防备被这样突兀的问题冲击到。
池招看着马路另一头的一间门面房,仿佛刚才所进行的对话早已被抛之脑后。
“昨天,宋怡说她在修的鞋子早到期了,但是一直忘记来取。”池招兀自说下去,“好像就是对面那家修鞋店。”
他朝她微笑,就像平日对所有不熟络的人所做的那样。下一秒,他吐出警告的话:“见好就收。别再去打扰我身边的人了,尤其是南徵。”
时针差不多指向傍晚六点时,崇名游戏的办公室里仍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宋怡结束最后的工作,一边联系司机一边走出门去。
池招是下午才回来的,全公司基本无人有权过问他的去处,因此宋怡也从来不提。
况且,上司不在对她来说也是便利。上午时,罗伽鸣发来消息,说是正在一楼大厅,想当面同她道歉。
宋怡其实知道,罗伽鸣一定能觉察到,她给他的回复中充满了勉强。
不是她不想原谅他,而是在宋怡看来,无论是否原谅,他们的关系都已经改变了。
但是,她就像犯错学生的班主任一样,发自内心明白他的本姓并不恶劣。
为了应对晚上去詹和青家的轻松场合,今天宋怡没有穿西装。上半身是一件水红色的短袖,下半身则穿着白色的牛仔A字裙。
她领他去了楼下的咖啡厅,就像平时崇游员工临时与人会面时都会做的那样。
用来表达歉意的话,罗伽鸣想了许多。自从那一天以后,就连训练,他都稍微有些分心,因此被领队骂了很多次。
面对宋怡时,罗伽鸣重重地把头压下去:“对不起。”
宋怡撑着侧脸打量店内的透明橱柜。沉默片刻,她回答:“别说了。那天我心情也不好。”
他们心照不宣,对他试图吻她的理由避而不谈。
宋怡看了一眼腕表,准备起身结账,却听到面前的罗伽鸣忽然说道:“那个……之前我在基地附近的超市好像遇到了你爸。你们应该没住在一起吧?宋伯伯他…瘦了好多,感觉看起来过得不太好。”
宋怡的动作骤然停滞,她看向罗伽鸣,长久,好像身处梦中一般微微点头。
“这样啊。”她说着,若无其事地指向柜台,“我去买单。”
罗伽鸣匆忙起身,想掏出钱包,却比不过宋怡的速度。
她背对着餐桌,头脑被刚才所听到的信息侵占。宋怡一步又一步走到柜台边,拼尽全力用其他事情将那些悲伤的、烦恼的过去挤出颅内。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以镇静的脸色朝店员开口:“麻烦给我打包两个独角兽甜甜圈,是给池总的,所以再多加一点蓝莓酱。谢谢。”
然而,等到了办公室,她才想起池招不在。
于是甜甜圈最后用来犒劳她和夏凡了。
一边吃着甜甜圈,宋怡一边想,假如是池招,他也会因为这些已经下定决心过去的事感到难过吗?
在困扰的问题中间盘桓着,她忽然发现一件事。
因为池招,在过去的短暂人生中,始终孤身一人画地为牢、将自己变成干冰的她已经动摇了。
她已经开始依赖他了。
傍晚下班,宋怡和池招一人拿着一瓶红酒,池招还抱了一盆芦荟,两个人一起去詹和青家共进晚餐。
说是要喝酒,因此詹和青事先提醒他们不要开车过去。
池招懒得请司机等待,提前知会他回去。坐在车后座时,池招与宋怡不约而同各自望着窗外,一言不发,陷入自己的困境与沉默当中。
不过这样局限的情绪很快消散,他们走进了詹和青的公寓。
这是宋怡第一次来詹和青家。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詹和青系着花边围裙,手持锅铲冲出来道,“快来帮我做准备工作!”
池招一边脱鞋一边挑眉问:“我们不是只用过来吃饭的吗?”
宋怡则先一步走进去,将芦荟与红酒递到詹和青手里:“没有请吴小姐?”
“今天的聚餐是专门为詹小红准备的!”詹和青大大方方承认。
池招停下脚步:“那我和宋怡换个地方——”
“哎!等等!你们是客人!”詹和青说,“詹小红是我的敌人!”
那天他在吴秋秋家喝的酩酊大醉,詹妮开着她那辆粉色宝马mini过来把他接了回去。
亲妹必须是亲妹。回去以后,詹妮把他抱着马桶呕吐、倒在玄关呼呼大睡以及学小猪佩奇吹口哨的丑态全都拍了下来。
然后发给了吴秋秋。
吴秋秋再转发到了她家一家三口的群里。
“太丢脸了,”詹和青握紧锅铲,“今天,我一定要一雪前耻!”
他买了一箱詹妮喜欢的米酒,外加荔枝口味的汽水饮料,后劲足,兑起来也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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